祁夜桥起身要去开门,却听夏辰叫了一声,“别去!”
“嗯?为什么?”祁夜桥诧异。
“不能去!”夏辰看向他,扯住他的衣角,重复道。
对上他的双眼,祁夜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嘴巴微张瞳孔放大,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夏辰的眼睛——
“你的眼睛?!!”
病毒(八)
“我眼睛?”夏辰怔愣,眨了下眼,“怎么了,没瞎啊。”
祁夜桥:“……”
夏辰说:“感觉还看得更清晰了。”
祁夜桥:“……别动。”他捧住夏辰的脸,弯下腰仔细观察夏辰的眼睛。
——他能肯定自己刚才没看错,夏辰的瞳色在他眨眼前一秒,是淡绿色的!一种比树叶颜色更浅,明澈又清亮的宝石样的淡绿色!
但这会儿祁夜桥仔仔细细看了有半分钟,却没有发现丝毫异样,那双眼睛还是原先的棕色。
“……”被他这样皱眉严肃地盯着,夏辰隐隐头皮有些发麻,随着祁夜桥的逼近开始不自觉后仰。腰力到了极限,见人还在靠近,他一拳抵在了祁夜桥下巴上,“有话好好说,腰要断了啊。”
祁夜桥问:“眼睛痛么?”
夏辰有些莫名:“不痛。”
“痒么?”
“不痒。”
“一点问题没有?”
“……没有。”
他对自己的眼睛变化毫无所觉,祁夜桥心想。
夏辰:“我眼睛出问题了?你可别逗我。”
祁夜桥闻言顿了顿,摇头笑了一声,“没事,光线太暗看错了。”他把心头的疑虑暂时放下:“你说让我别出去,总该给我个理由吧?”
夏辰顿时语塞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莫名其妙听到一个声音然后出于谨慎才阻止了他吧?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理由的真假。但思维顺着那声音支配了肢体又让他感觉自己不得不去信这莫名的提示。再者最近不太平,警惕一分是一分。
这么想着,夏辰只好搪塞道:“嗯……反正别去。我跟附近的人不熟,今天除夕呢,家家户户吃年夜饭,还会有谁来找我。估计是敲错了。”
祁夜桥好笑地看着他,那表情明显觉得这理由毫无可信度。
夏辰看了看他,张口刚要再说什么,祁夜桥突然扭头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雨下的很大,前院里芭蕉树扇叶已经被雨点打的啪啪作响,而方才的敲门声很清晰,隔着雨幕都传进了堂屋。祁夜桥朝门槛走了几步,侧耳倾听。
片刻后,他转头对夏辰说:“有人在喊你。”
夏辰:“……啊?”
“夏辰?夏辰?你在不在?夏辰!”
两人撑着伞走到门边,这回,夏辰听到了属于人的响亮的呼喊声。
祁夜桥拉开c-h-a销。
“我的老天,你终于开门了。”来人发出松了口气的大喊,“赶紧去看看……咦?小桥你回来啦?”
祁夜桥:“……”
来人是离夏辰家较近的一位邻居儿子,和祁夜桥同岁,但孩子已经能打酱油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人说着,随即注意到祁夜桥身后的夏辰,“哎哟还是别说了,夏辰你赶紧去你家地里看看,地里积水啦!”
夏辰一惊,心道完了,完全忘了这事!
一到严重下雨天,地里排水功能有限,需要人力去挖梗排水排於,甘蔗季时雨水少,一季排不了几次,主要是水稻季要排要灌。
像现在这番连下了将近两个小时一刻未歇的大雨,地里恐怕……
“回去拿雨衣。”祁夜桥推了下夏辰,又回头说,“谢了,林哥。”
“没事没事。”林哥摆摆手,“赶紧着,抓紧时间。”
走前他朝祁夜桥道:“有时间来我家喝酒,你小子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祁夜桥点头应了。
夏辰着急翻找着雨衣雨靴,“我竟然忘了这茬,靠,希望之后水没漫上梗。”
“不会。”祁夜桥拿来两把锄头说,“我也没想到今天雨这么大,别急,好好找。”
片刻后,两人找了雨衣和长筒水靴穿上,雨衣兜帽上又盖了顶Cao帽,扛着锄头,锁好门,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甘蔗已经收了三分之二,是两人自己动手砍收的。现在空了的地方已经汪着小腿深的积水,在星空夜光下闪烁着波波鳞光。
雨点砸在套着雨衣的身上有种负重感,夏辰拎了拎锄头,觉得这重量比平时重了几分。
“还好,不算太糟。”跟他一起来的祁夜桥看过大致情况后,长腿一迈,跨过水已经涨到快与小路齐平的水沟站到田埂上,朝夏辰伸手。
拉过人,夏辰好像说了什么祁夜桥没听到,便询问地望过去。
而见他没反应,夏辰也不说了,指指田埂示意开始干活。
祁夜桥把雨衣帽子向上扶了扶,提着锄头走上田埂。
花十几分钟在埂上挖出几个缺口,积水当即从塌下的地方涌了出去。夏辰伸手比了个‘OK’手势,两人又横穿了整片地从田埂这头走到另一头。
另一头是地里收完甘蔗c-h-a秧时的进水口,此时用肥料袋堵住的地方已经塌了两个,大股大股的水流从这边地势更高的水沟往地里灌进。
祁夜桥把锄头放下,将肥料袋重新垒好,又挖了些泥土添上,使之高于水沟里的水,阻断更流。
处于另一个塌口的夏辰如法炮制。
两人站在这边看了一会儿,确定进水口不会再塌掉后,沿着田埂又回去原先那头。
这些田埂本来是硬实的泥土自发形成,遇上水后表面会变稀变滑,踩上去的人哪怕平衡能力再好,也不能避免滑下去。
夏辰已经好几次从田埂上滑进了地里,靴子漏进些水,s-hi答答冰凉凉的难受无比。
噗通一声,夏辰再一次两腿交叉摔下水,当下耐心告罄,索x_ing不再上去,洗了洗杵到泥巴的手,拍拍屁股就这样顺着地里走。
落于后方一直在水里淌着走的祁夜桥笑了。
夏辰回下头,翻了个祁夜桥看不见的白眼。
两人不方便说话,便安静地走到目的地,雨依然下,但积水已经降了一半多。
祁夜桥于是把缺口又挖低了些。
要等到积水排得差不多,把一两个塌口重新填好又留下几个后,两人才能回去,夏辰于是盯着水面发起呆来。
忽然感觉被人戳了戳,夏辰回神,就见祁夜桥一指指向某个方向,他望过去,一棵成人高的番石榴树正迎着大雨倾盆而威武不屈地茁壮成长着。
夏辰顿时双眼一亮。
笨拙地过了水沟,走过野Cao遍布的小路,他在树旁停下来。
番石榴果子已经成熟能吃了,他够手摘下一个,用雨水冲洗后,手掌再抹抹表皮,便送进嘴里开咬。
祁夜桥在后面笑出声。
一直等到雨声渐小,积水只有浅浅一层,两人才填了缺口,准备回家。
“诶诶,等我摘几个回去吃。”这回说话声不会被掩盖,夏辰开口就要继续吃。
“后院不是有吗……”祁夜桥说。
“味道不一样啊,有吃的还不好?”
“那随便你了,别吃太多,晚上睡不着觉。”
“不怕,我消化快。还有院里芭蕉也熟了,过几天就能吃了吧。”
“对,怎么,你不是不爱吃芭蕉?”
“唔,我听说芭蕉具有抗菌抗病毒的药物,对好多病毒和细菌都有抑制和杀伤作用,营养价值貌似还挺高,现在改爱吃还来得及。”
“懂的挺多。”祁夜桥轻笑,“它好是好,但你也不能就指望食用它来抗感染吧?吃多了可是会拉肚子的。况且它那作用微乎其微,顶多消灭你身体平衡环境里的细菌,跟免疫系统一个意思。”
“没说天天吃。”夏辰用锄头攘了他一下。
祁夜桥笑道:“削着大腿了。”
夏辰:“滚你的。”
两人正边说边走着,前方迎来一个人。
“那是谁?”夏辰悄声道,“有点像金二叔啊……”
祁夜桥停下脚步,忽地拉住他。
“怎……”疑问被突然捂来的手掌打断,夏辰茫然看向祁夜桥。
突然灵敏的嗅觉令祁夜桥身体里的血液稍稍沸腾。
——那种遇见活死人而心脏条件反s_h_è 跳动的感觉来的熟悉又陌生。
他挑了挑眉,转脸面向夏辰,带着血丝的瞳孔因兴奋而微微放大。他凑近夏辰,低声说:“给你的考验来咯。”
夏辰仍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