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担心地唤道:“陈下?醒醒,你身体怎么样?”
夏辰的脑子处在混沌当中,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祁夜桥看了看复又眼冒怒火的叶铭,飒然放下了手,拿着玻璃杯走到床边。
“水。”夏辰正好开口。
听到夏辰哑得不成样的嗓子,叶铭只敢用眼神企图将某位男朋友千刀万剐了。
这得做到什么程度……
叶铭果断抛开越想越深、越深越不忿的脑补场景,继续怒瞪男朋友。夏辰说不出话来,他眯着眼乱转眼珠子,视线模模糊糊。
祁夜桥仰头喝下一口水,再低头,嘴唇贴上夏辰,当着叶大舅子的面明目张胆把水渡给夏辰。
叶铭:“……”
夏辰狎着眼把祁夜桥一口口喂给自己的温水喝光,半响,终于得力完全睁开了眼。他迷茫地盯着眼前放大的人脸看了几秒钟,然后,眼眶缓慢,缓慢,缓慢撑大。
气氛微妙而尴尬。
这边两人深情对望,那边叶铭目不忍视。
祁夜桥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夏辰的身影,也看不到此时的夏辰是什么表情,叶铭火气未消地哼了一声,想想得留个空间给人情侣做解释,便冷脸揉了揉手腕将门虚关着走了出去。
长发间隐约露出的眼睛漆黑深邃,犹如一汪寒潭,折s_h_è 出冰冷的光芒。
夏辰脸颊苍白地与男人对视,回想起所有后,眼中反复翻滚着怒气、难堪、隐忍各种情绪,独独没有祁夜桥想要的一丝暖度。
也对,这种事情不是谁都可以当做娱乐。
祁夜桥敛了眉眼,撤开距离,直身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谢谢。”许久,他说。
不解其意的话,使夏辰皱了皱眉。
谢谢?
谢什么?
谢谢我让你泄愤?
谢谢我让你消遣?
夏辰干裂苍白的唇微微勾起,露出祁夜桥惯常用到的一种表情。
讥嘲。
“……”祁夜桥歪头看了看他,眼中竟是闪过一丝不知所措,他斜开目光,淡淡说:“三天时间到了。”
夏辰抿唇不语。
祁夜桥垂下头,舔了舔唇,静默了几分钟,最终也只是不发一语,转身走出卧室。
客厅里,叶铭站得挺立,手中拿着一张纸看向他。
他直视向祁夜桥,肃着脸说道:“劳烦跟我出来一下。”并指指门外。
但祁夜桥似乎没听到,径直擦过他去了浴室。
他在浴室一角拿了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穿的褐色大衣,随意披上后面无表情走了出来。
叶铭上前揪住他胸前衣服,以为他已经跟夏辰解释好了,一手捏着纸,他郑重地说:“我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有没有精神问题,跟警察扯上什么关系,你厉害也好,彪悍也好,只有一点我请你记住!”
他强调似的加强语气:“任何事都别牵连到陈下,任何事!”
祁夜桥低垂着眼,听罢突然笑了笑——那是个很短暂的笑容,短暂到叶铭都没来得及看清代表何种意味。
他轻巧挥开叶铭,看了看卧室方向,收回眼后转身就拉开了窟窿依旧的大门,没理会叶铭一个眼神,举步离去。
“喂,你要去哪?”叶铭惊诧喊到。
祁夜桥不答,手c-h-a兜悠悠走下楼梯。
“喂!”叶铭也不知道该不该挽留,这小两口是吵架了?
不过几个呼吸,茫茫苍暮中,祁夜桥的身影已是渺无痕迹。
“c.ao。”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叶铭骂了一句赶紧去卧室看人。
夏辰低着头,刘海遮住眉眼。
只有搭在棉被上的手指在一点点收紧。
直到指尖泛白都没有松开。
叶铭皱眉,再次忍不住骂出了声。
生吃(九)
汌城的冬季y-in冷潮s-hi,是属于吹进骨子里的冷。
男人敞开的大衣衣角翻飞,身上赤|裸缠满绷带,身下则只套了一条薄款运动裤。他低着头走在路边,样子诡异又猥琐。
大风在他的身前身后呼啸咆叫,宛如即将拖人坠入地狱,前一刻还是暖阳的天气,这一刻却已y-in风哀号。
今天开张的门户格外少,就连男人昨天光临的生意较不错的粥店都是大门紧闭。
时临正午,骄阳被层层乌云遮蔽,风雨欲来。
走出夏辰的住所不过一里,祁夜桥慢下步伐,拖鞋踢踏停止在地板上的声音很明显。冷风划空破雾,他看着前方百米处早已严阵以待的众多特战士兵,没什么表情地动了动手指,优雅拉了拉衣服,整理着褴褛着装,发丝下眸光黑红交替。
“左右包抄,枪支全部消音,东郊已经打过招呼,不要担心施展不开,目前来看,我们尚有优势。”
“特殊弹药作用不大,和麻醉针并用,不到万不得已别跟他近身对战,切记要在他战斗失控之前将人解决,不能久拖。”士兵队长目视前方低声吩咐。
“是。”一众士兵肃然应答。
“准备好。”队长低低说。
一面是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的特种士兵,一面是孤身只影、能力巨大的蚕食者实验体。
双方对战而立。
空气凝结。
局面一触即发。
风声刮过。
男人踏出一步。
视线尚未捕及,仅仅是眨眼之间, 他的身后便掠起了道道残影,一个呼吸双方的距离竟迅速靠拢,前者几乎是擦着地面腾空离地飞起,那速度快得骇人。
他一动,对方凛然的同时也随之扣下了扳机!
特质弹药加麻醉弹天雨般倾泻而出,皆数消音无声,在祁夜桥身后击起一排排灼眼灼烈的强光!子弹贴着祁夜桥的脚步飞溅迸s_h_è ,男人如箭疾驰,几息间便咫尺对面的集众士兵。
疾风中,他抬脚一记闪电般的甩踢,霎时风声鹤唳,爆破音起,沉狠迅猛的足力瞬间将上百公斤的两个士兵叠汗踢飞了出去!
“后方!”士兵队长巨声厉呵。话落有序的高帮军靴脚步声‘沓沓’作响,在祁夜桥踢飞两个兵旋身躲避枪弹的同时,数名士兵从外围空隙呈圆形团围过来,枪口直指处于中心地位的他。
包围圈严丝合缝,冷风灌来,蚕食者俨然已是无处可逃。
发丝遮了眼,祁夜桥沉默良久,脚下蓦地发力。
子弹尽数打进身体,附上肌r_ou_,男人却丝毫不受影响,顷刻间来到左边包围圈,不顾血r_ou_模糊的后背,悍然接住左边士兵的攻击,并寻机一掌洞穿了这人的心口,硬生生在这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却在此时,后知后觉的痛楚从背部氤氲开,大脑有刹那的昏沉,祁夜桥丢开尸体的手一顿,顿时数名士兵再次蜂拥而来。
祁夜桥突然发出急剧喘息,冷汗顺着他的略长鬓发不断流淌,很快沾s-hi了他的脸颊。
大衣被液体浸成沉色,多次裂开的旧伤、血r_ou_翻卷的新伤、弹药起效后如潮水扑来的疲惫沉重渐渐吞噬了他的所有感官。心脏苍促而不规律地震动,身体逐渐趋向麻木,天旋地转之下,除了强烈的、遍布身体各个组织细胞的厚重堕落与僵硬感,他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
祁夜桥不断甩开缠斗在自己身上的人,又不断有人扑继而上。
密密麻麻的麻醉针钉上他的身躯,麻木感迟钝袭来……祁夜桥蓦然脑袋眩晕,砰一声单膝着地,手掌撑在了地上。
“哈啊……哈啊……”寒意沁骨,他却热汗不住随着棱角分明的脸廓滴落。
大脑深处兀然空白,神经中枢一阵麻痹。
动作停滞间,不待他反应,后背骤然一重,犹如被千钧巨岩死死压住。
那是趁机快步上前的士兵队长单膝抵在他的肩背位置,一手钳住他的左臂向后反拧,几乎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腹部再一次沁出鲜血,疼痛猛烈加剧,祁夜桥轻声呛咳,口中喷出数道血沫,他抬了抬手,却被另一名士兵轻而易举抓住前臂按在了地上,数颗打中四肢的特质弹药加麻醉让他抽搐的肌r_ou_瘫软到无法绷紧蓄力。
“麻醉药!”士兵队长喘息着冲人喊道。
立即有手下递来数支麻醉药。
他一把握住起码有四、五支的透明针筒,没有犹豫,直接戳进了祁夜桥的脖颈!后者整个人有一秒的轻颤,随后眼睛张张合合,身体僵硬了片刻,最终软倒在地。
全部人见状终于心里一松,感叹总算抓到了这个难搞的怪物。
“呼,把人抬去那边,一会儿有人来接我们。”士兵队长丢开空针筒,也舒了口气。
抓着人的手有些松开,男人精悍的上半身随势歪倒。
队长躬身探手去捞,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应该重度昏迷任人摆布的男人却蓦地伸手扣住了他的小腿!他只觉腿部肌r_ou_蓦然无力,膝盖一软,咚一声直直跪在了地上。
变故太过突然,士兵经训练堪称神速的反应还尚未做出,那一秒祁夜桥屈曲的长腿突起横扫,闪电般将士兵队长一把摞翻了!
砰!
——祁夜桥看也不看距离自己最近的士兵已经举枪欲s_h_è ,快速翻滚向前,途中捡起了士兵队长倒地同时掉落的枪支,长臂一展,银制的枪口抵住了刚抬起头的士兵队长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