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韵吃过胃药,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箱子给你收好了,你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明天早上几点走,我早点起来给你把早饭弄好。”
“不用,妈。”季楷扬说,“明天早上六点半,学校门口统一集合去火车站,我到时候自己在校门口吃点东西就行......“
他们说了半天,易辰一句话也没闹明白,“集合?你去哪儿?”
“化学竞赛。”季楷扬回答。
易辰想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心里又有个小人y-in险地说,你凭什么得知道,他凭什么得告诉你,你俩除了认识的时间长点儿,一个房子里住着,其它还有什么关系,就因为你那点儿见不得光的心思你就想把人家什么事都掌控了,你还要不要脸了?
幸好季楷扬又接着道,“前天吃早饭的时候我说了,你忘啦?”
易辰哪是忘了,他压根就没听见。每天早饭的时候他光顾着犹豫到底是看还是不看,哪里还顾得上其它的。
“哦,哦,你要去几天?”
“一周。”季楷扬言简意赅。
“怎么这么久?”易辰脱口而出。
季楷扬点了下自己的唇角,示意易辰那儿粘了粒葱花,可惜易辰没懂。季楷扬伸手拿了张纸替他擦掉,“竞赛完了以后等两天要去参加附近大学组织的一个讲座,两个活动是连着一起的,所以时间长点儿。”
易辰点着头,好像知道了,实则没有。季楷扬的手指挨着他唇角的时候,他恨不得把脑细胞都挤到那一小点肌肤上去,季楷扬说了什么,他后来吃了什么,怎么回到卧室写完作业上床睡觉的,他都觉得模糊。
真是没出息,易辰骂自己,他俩以前搂也搂过,抱也抱过,一起洗过澡,一起睡过觉。要按现在这易燃易爆的敏感程度当时还不得炸成爆竹,鲜红的尸体铺个满地?!对季楷扬的那些想法由心到身,由虚无到实体,把他整个人都腐化了。
床头的闹钟指向六点。易辰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闭着眼睛根据那些细微的响动,猜测季楷扬在做什么。
他从卧室里出来,洗漱,拖箱子,换鞋....
等防盗门轻声关上,易在心里数了十秒,拉开门跑到阳台上朝下看。
季楷扬拖着箱子从单元楼里出去,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背上,温暖又明亮,易辰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和拿着剑早起锻炼的大妈打招呼。季楷扬走到花园小径拐角处的时候忽然回头,易辰一个激灵,立刻背过身,靠着阳台蹲下去
他很久以后又偏头透过栏杆去看,季楷扬已经不见了。
易辰慢腾腾地往卧室走,路过客厅看见茶几上放了一盒笔芯,贴着张便签,“你的“。
易辰把笔一只一只地换上芯,他的芯的确快用完了,总也忘了买,不知道季楷扬怎么发现的。
易辰慢腾腾地在手心里写下一个 “季”字,心里酸涩又甜蜜,装满了一堆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愁绪。
爱真是一件让人忧愁的事,无望的爱更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句话改自刘嘉亮2005年的单曲《那又如何》中的歌词,“爱让人忧愁。”
第二十九章
时间对一切事物的作用都呈倒U型分布。当它足够长时,不管是欢乐还是痛苦都会烟消云散,但在短时间了,它却能将这些情绪放大,比如思恋。
易辰前段时间自己作,每天想方设法地能见不见,假装自己在戒毒,但是他待得戒毒所不够严格,实在忍不住了,还是可以偷偷吸上一口的。不像现在,直接隔离了。于是他对季楷扬的想念如同自然发酵的葡萄酒,一天一天变得浓醇起来。
“哎,好。”
易辰回到家的时候,张韵正在接电话。她指指桌上的夜宵,又对电话那头说,“辰辰回来了,你和他说会儿?"
张韵把电话递给易辰,“楷扬的。”
易辰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伸手就要去接,手眼看就要碰到外壳,他硬生生地停下来了。今天他和温榕羽牵手了,虽然是温榕羽主动他也很快不动声色地抽开了,但牵了就是牵了,哪怕你把手剁了都一样。就像他俩虽然没挑破,但就是在谈恋爱一样,事实就是事实,不承认就是不要脸,耍流氓。
易辰的脑子在这停顿的千分之一秒里转得飞快,这算什么?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可他找碗里的不就是因为锅里的不能动吗?
易辰一下又缩回手,尽量表现得自然,“也没什么想说的,妈,你们聊吧,我去洗澡。”
等他拖拖拉拉地出来,再长的话自然都说完了。易辰一个字没听着,心里却像被扎了根刺,夜深人静梗得他谁不着觉。
接个电话说两句怎么了?又不会被枪毙浸猪笼!他又深深地怨恨起自己来。易辰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床上大概放了颗豌豆总之他是躺不下去。酒在季楷扬的这通电话里被加速酿好了,醉倒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易辰从杂物间里找出一把榔头,用自己的一件毛衣包住头,稍微犹豫了一下,对着床沿用力地砸下去。
床沿上裂开一条大缝,中间凹了进去。易辰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易博川和张韵的声音,他松了口气,依着原样把东西挨个放回去,然后他敲响了主卧的门,“爸,妈,我床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