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气氛不算太明朗愉快,但大抵还是融洽的,张韵准备了一桌的菜,都是易辰喜欢的口味。
易辰叫她妈,张韵低低地应一句,背过身去,眼泪也就落下来了。
”我今天其实有点紧张。” 吃过晚饭,季楷扬送他去小区外等车。
“看出来了。”季楷扬又补充道,“不过你怎么饭吃完了都还紧张?脸都是僵的?冷吗?”
“不冷。” 易辰无声地笑了笑,走出一段路才说,“季楷扬,我有点害怕。我……,妈妈对我这么好,我觉得特别对不起她。但是我也没办法不和你一起,我……”
“是为了让你安心,才带你来的。怎么倒起反作用了?”季楷扬叹口气,捏了下他的手, “我知道的,我知道。现在一时半会儿还没法说,等时机成熟一点儿,我就告诉她,你别担心。开头或许难一点儿,总是会过去的。”
他的手心太柔软,易辰不想放开,也放不开,纵然想到张韵心里依然有着难以释怀的忧虑,他也还是跟着露出一个笑,反过去握紧他的手,点点头,“嗯,好。”
“怎么感觉比刚放假瘦了点儿?想吃什么就和我说,在家里都不养胖一点,开了学学校的饭菜哪有家里的好?”
这天易辰过来的时候,季楷扬出去买虾了,只有张韵在。
“没瘦。”易辰把手里新买的南瓜糕递过去,“这个对胃好。”
张韵多年胃病,他们在外地上大学也顾不上,张韵和季楷扬打电话的时候也不怎么提,但前几天来,还是看见张韵在吃药。
“多少年的毛病了,还要你们孩子来c.ao心。”张韵笑笑,眼角的皱纹又细又密,她才真是瘦了。
“我们既然是孩子,当然就该替您c.ao心。”易辰想起上学期学校里那位突发脑溢血去世的教授,又说,“您也多注意身体,按期得去检查。”
“楷扬也总这么说,前两天为了这事还和我争了一架。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什么事儿,过了年学校也会安排体检的。”张韵应他一句,去厨房里端出一盘糍粑,“来,吃点儿,刚刚炸的。”
易辰拿白糖沾着糍粑块儿吃,张韵又坐在一旁拿梨子给他削,“我吃了早饭过来的,别削了。”
“这梨子是一个学生家长送来的,自己家里种的,很甜。楷扬成天没事,都吃了小半箱了。”
张韵不理会他的推辞,继续旋着皮问,“你和楷扬学校离得近?平时见得多不多?”
“嗯,还好。”易辰镇定道。
“你们兄弟俩关系好,这是应该的。打出生就认识,跟亲的又有什么分别?前几年是我不对,高三的时候楷扬有时候是去见你吧?晚上也听见他躲在卧室里打电话,怕我不高兴,还得偷偷摸摸的。”她把削好的梨子递给易辰,继续道,“当时都怪我,大人的不好,为难你们孩子。我太好面子了,觉得丢脸,连你都不愿意见了,现在想来真是对不起你……”她说着有些哽咽,很是羞怯的样子。
易辰见她哭,一时有些慌,急忙拿纸巾给她,“妈,您,您没有,您没有对不起我,您一直都对我很好,您千万别这么说,要真有什么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您。”
他一番话颠三倒四说不清,张韵渐渐平静下来,压一压眼角,“你这孩子,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易辰坐回沙发上,半晌又是一句,“我对不起您……”
“我是看你们兄弟俩没受我影响,心里高兴。”张韵微笑着摇摇头,“好了,好了,我一提你还难过起来,那就不说了。对了,你和楷扬走得近,他女朋友你见过吗?”
“什么?”易辰刚刚的情绪还没平复,又是一颗惊雷投下来,落在张韵眼里还以为是诧异。
“你不知道啊?”张韵说,“他在家里,常常莫名其妙地就笑,那天他打电话门没关好,语气一听就是在哄。我后来就问了,他说是有,以后再告诉我,神神秘秘的。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易辰强撑着说。
“你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乌j-i炖熟了,张韵嘀咕着起身去厨房把火关了,回到客厅,又问易辰,”你这开了学也大四了,听楷扬说,能拿到学校的保研资格,到时候也还是在F大读研?”
易辰点头,“嗯,读本院的研究生比较方便,我们系排名也还行。”
“那蛮好。”张韵说,“这也算是定下来了。那你有女朋友没有啊?”
“没……我没有。”
张韵见他说话吞吐,脸先红了一半,就笑,“那是有喜欢的人了?”
易辰舔舔唇,“没……”
“有也不丢人。” 张韵笑,“你要什么时候见到楷扬女朋友了,偷偷拍张照片给我看看。隔壁黄老师的儿子,你认识的,比你们大不了两岁,去年结的婚,前两个月他儿媳妇就生了孩子。小姑娘粉粉嫩嫩的,前两天我在楼下还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