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晕。”谢夕泽抱着肚子不动,他不久前才吃过月饼喝过酸梅汁, 一顿跑下来肚子都不太舒服,偏偏宋冽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两人体质一比,教他气馁又自卑。
“小泽,起来慢慢走。”
谢夕泽是真的不愿意动,宋冽守在旁边慢慢劝他,最后他觉得肚子好像越来越疼,腿也蹲麻了,还遭到蚊子的袭击,疼麻痒三重击让他难受,才示弱地开口:“我肚子疼。”
宋冽一听,马上拿出手机准备让司机开车过来带他回去了。
“别,不要开车过来。”
谢夕泽抓起宋冽的裤腿扯动:“这里好多人散步赏月,开车过来堵着路多扫兴。”
宋冽不放心他:“可是你的身体……”
谢夕泽坚持,宋冽矮下头看着他,不得不再次对他服软:“那我背你回去,你刚吃过东西,我不该拉着你跑,要是实在疼得厉害,不准瞒着。”
于是谢夕泽就攀上男人的脊背,两条腿盘得松松的,悬在脚丫的拖鞋要掉不掉,宋冽看了拖鞋一眼,干脆摘下挂在自己手上,那白润的脚丫子蹭在他衣服前,有时收回去,故意垂在两边荡啊荡,晃够了继续收回他身前。
宋冽人高,谢夕泽趴在背上,看到的地方很高很远,夜空上的月亮圆如玉盘,星星却不能看到太多了,他还记得从前夏夜刚开始,才临入夜色,天空上就会点缀很多星子,夜晚真正降临,星星就密密麻麻,现在月亮看着没变,星星倒少了许多。
月有圆缺,人有离合,星星都不见了,宋冽却还在他身边。
谢夕泽把脑袋靠在宋冽的肩膀,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快回到宋院,他才轻飘飘地开口说:“你刚才把我灯笼弄不见了,要赔我一个。”
宋冽好笑地说:“先送你上楼,等吃药肚子不疼,再下来买一个赔好吗?”
“不行,我现在就要。”
巷子里卖灯笼的摊只有刚才经过的路段摆着,走回去还得需要十几分钟,宋冽担心谢夕泽肚子疼,不太想纵着他。
宋冽要进门,谢夕泽就扒着门口不松手,脚也撑在门边,卡着不准人进门,他催促:“快去赔我一个灯笼,我现在就要。”
“小泽,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我没有胡闹。”谢夕泽挣扎着想跳下宋冽的肩膀,宋冽紧紧按住他两条腿,想想怎么安慰后背不停折腾的人。
谢夕泽嚷嚷:“你不去会后悔的,要是不赔我我就……”
“……什么?”宋冽扭头问,回来的路上小孩似乎不太对劲,安静过了头,现在却要吵着让他赔灯笼。
“我就不告诉你,你赔给我灯笼我再说。”
“真的要灯笼?肚子不疼了吗?”
“疼啊,但是我更想要灯笼,如果你不赔给我,你就后悔了。”
为了不让小孩疼太久,小孩又真的很想要灯笼,宋冽只能背着身上的人,载着他的宝贝,一路拔足狂奔进巷子里。
是真的拔腿快跑。
宋冽都这么大的人了,身份地位摆在那,如果给手里的人知道,还不得笑到嘴抽筋。
宋冽手里的员工不知道他们的领头人当街没形象狂奔,谢夕泽知道,他趴在男人肩膀上没有形象的笑,头发丝随着跑动时刮起的风胡乱飞起来,他笑着笑着,嘴巴张大了,眼角开始不停泛出闪闪的泪水,面目看着有点扭曲。
经过的人往他们这儿看,大概会觉得一边大笑一边流眼泪的人是个神经病。
谢夕泽顾不上别人什么眼神,他的泪水哗哗流动,声音压得小小的,趴在宋冽耳边说:“宋冽你跑这么快干嘛,别人都看着你跑,面子丢光光了。”
宋冽头也不回地说:“丢面子就丢面子吧。”
只花了五分钟,宋冽背着谢夕泽跑回摊子前,让他挑灯笼。各色的灯笼光照在谢夕泽脸上,摊主抬头一看,嚯,就跟宋冽说:“先生你把他怎么了啊,看看人哭成什么样啦。”
宋冽回头看时同样吓了一跳,他都不知道谢夕泽是什么时候哭的,问他是不是肚子疼得难受,谢夕泽却抱着肚子选灯笼,灯笼选好就回头走。宋冽不知道他什么情况,看他一直哭,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哄人不哭。
“小泽,小泽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男人矮下身,低声下气地哄:“别哭了。”
于是经过的人看到一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小男人转来转去,反复说着,“别哭了。”
等回到宋院,宋冽还围着他,谢夕泽哭得都无语了,亏得他想起从前的事哭到不能自已,结果路上光他一个人陷进回忆里不能自拔,老男人居然都没感应。
他把手里的灯笼甩宋冽身上,沙哑地问:“宋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宋冽抱着灯笼:“喜欢。“
谢夕泽靠近他,睁开糊满泪水的眼说:“那你不记得了吗?我为什么要你把灯笼赔给我?”他特意说重赔,把人拉进回忆。
宋冽手里的灯笼落到地上,迎着谢夕泽的目光,他想起来了:“因为……”
那年宋冽说他赶不回家陪谢夕泽过中秋,谢夕泽不信,从白天等到晚上十点都不见人,小孩一边气一边哭不愿回房睡觉,月亮都要藏在云层里了。直到宋冽十一点赶回家,就看到小孩倔强地靠着小凳子坐在院里,李伯怎么劝他都不肯上楼回房。
当天时间很晚,谢夕泽固执地要宋冽跟他手牵手看完灯笼街再睡觉,小小的孩子困得东倒西晃地走,他每年都要逛灯笼街,都要提一盏新灯笼回家,结果因为宋冽太晚回来,他们逛街时卖灯笼的都收摊了。
小孩很容易因为一件事哭得伤心欲绝,宋冽说明天赔他一盏又大又好看的灯笼,他不肯,说宋冽要是不赔就不跟他好,没有灯笼就睡街头喂老鼠。宋冽拿他没辙,背着一路哭的小孩找卖灯笼的摊贩,最后终于给他买到一盏。
小小个的谢夕泽一路抱着灯笼回家,进门时跟宋冽说,无论他做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只要赔他灯笼,他就重新跟他好。
谢夕泽把灯笼抱在怀里,说:“我从小就说话算话,你把灯笼赔给我了,所以不管你做过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我都会忘记。”
“宋冽,我重新跟你好,你答不答应。”
第43章
秋末, 气候已经有丝丝干燥的凉意, 午后阳光温暖干爽, 谢夕泽几人在学校餐厅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 等着服务生把饭菜送上来。
周邦无聊地啜饮手里的酸梅汤,不时再搅拌几下,眼睛往四周打量,带了点挑剔的语气说:“这间新开的餐厅不错,环境比饭堂舒服,以后的午餐干脆来这里解决吧。”
几人都有此意,一是学校饭堂里的饭菜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菜色翻不出花样,二则时每到用餐时间汇集的学生太多,一堆人挤在饭堂里,哪怕打着空调和风扇,地方都是闷热的, 吃顿饭都搞得心浮气躁、
这间新开的餐厅来的人没有太多, 主要是价格比饭堂小贵半倍,普通学生隔几天偶尔来搓一餐没事, 餐餐来就承担不起这个消费价格了,过来的多是家里比较富足的学生,谢夕泽他们都不用担心消费额度这件事, 于是都打算以后过来这里用餐, 为了迎接高考,他们几个人难得也起了焦虑心态,要是平时用餐环境不行, 那心态更要爆了。
等餐时间谢夕泽频频扫向腿边的手机,像是怕错过什么消息似的,裴引和周邦一个坐他旁边一个坐他正对面,把他这副神态收在眼底,两人碰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周邦用吸管沿着玻璃杯敲出叮叮的声音,问:“阿泽,你最近不对啊。”
谢夕泽最近的状态的确和平时不太一样,上课过程他以往都恨不得把眼睛黏在黑板上一秒不离开,这几天却连着好几次出神,不止裴引和周邦,连神经粗的陈天广他们都发现谢夕泽时不时对着空气露出傻笑的表情,傻是真的傻,却又带着几分诡异,而在休息用饭的时候,他会拿起手机不停地看。
周邦问:“现在是秋天没错吧,还没到春天发情的季节吧?”
裴引蹙着眉,不赞同地眼神警告x_ing地盯着周邦,示意他说话注意点分寸。
先不说谢夕泽有没有瞒着他们私下悄悄谈恋爱,光是他每天有那么重的学习任务,除了放学回家,在学校时他们几个人几乎都待在一起,谢夕泽在他们的眼皮底子下哪来的时间搞恋爱对象呢。
谢夕泽抓着手机,从屏幕上抬头:“什么发情?”他显然分了神,没注意几个小伙伴在议论什么。
裴引眉心一紧,服务生这会儿把他们点的饭菜冷饮全都端上来,几人招呼着吃饭,谢夕泽埋头大吃,裴引的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心不在焉。
大家都觉得谢夕泽有事瞒着他们。
现在高三生已经开始定高考目标了,他们几个人围在一块讨论,都希望能考到同一所大学继续待一起,轮到谢夕泽时,他挠起头发,最近学习忙,他好久没去理发店折腾这一头微卷的头发,头发长长了软软地落在额前鬓边,有时他安安静静地埋头写题目,远看过去有的人还以为是个秀静的女生。
周邦不想看他再继续折磨那头发,催促着又问一遍,裴引也在等着他开口。谢夕泽想着宋冽往后几年好像想往东部的海市发展,就说:“可能会考去海市那边吧。”
裴引手臂搭在他椅子后敲了敲:“为什么?是因为宋叔叔的关系?”
他点头承认:“往后几年他会去那边的市场发展,我不想和他分开居住,干脆考过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