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实验体五号还真敢回来。
只是为了救父亲,就可以再度把自己置入这样的危险境地?
她以为那日舒星弥在地下密室里说要救父亲的话只是一时冲动,或是作秀。
毕竟舒星弥的脑海里并没有关于他父亲的记忆,而且他还知道父亲把有缺陷的基因遗传给了他,心里应该憎恨父亲才对吧?
哪里来的父子情深?
所长想不明白。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所长不能理解。
她永远记得自己小时候被父母卖给人贩子时,内心延绵不息的绝望。从那时起,亲情在她心中便成为了荒谬的代名词。
血亲之间,也可以如冰雪般无情。
所长摩挲着手指,看向管理员,薄唇轻启:“把那个男人带来。”
“是,所长。”
管理员知道,会被所长称为“那个男人”的,只有她那昼死夜生的仇人。
*
舒星弥、连岫和一众警员翻过山林,来到研究所时,已经是人去楼空。
空旷的建筑物里,只有风的声音。
舒星弥心中一凛,难道是自己出逃之后,研究所的人害怕他走漏风声,先一步逃走了?
他们又去了森林,舒星弥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扇暗门,即使他记住了那时实验体九号输入的密码,也无法打开暗门,密码早已被修改过了。
警员们割开了暗门,和舒星弥一起潜了下去。
除了堆积如丘的尸骨之外,哪里还有父亲的身影?
舒星弥忍着恐惧,搬下一袋又一袋的白骨,试图寻找父亲,连岫也帮他一起找,可仍是一无所获。
半个小时后,舒星弥满身脏污,放下了最后一麻袋尸骨。
“父亲不在这个密室里。”
他扶着斑驳的墙面,偶然发现这面墙的下方有一排死掉的小虫。
他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这群小虫的尸体都是扁的。
扁的……
舒星弥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抬肘重重敲击了面前的墙壁。
“空心的。”连岫听出来了。
“有门。”
虫子也许是在门开关的时候被压死的。
舒星弥和连岫对视一眼,两人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在墙壁上摸索了许久,终于齐力一推,墙体骤然旋转,打开了一个缝隙。
从缝隙之中,伸出了一根漆黑的枪管,抵着舒星弥的胸膛。
“进来,所长有话对你们说。”持枪者面无表情,语调也不带丝毫起伏。
连岫看向身后的警员,警员们纷纷掏枪。
“再动我崩了他。”枪管粗鲁地往舒星弥胸前顶了顶。
第171章 小白鼠实验体出逃计划
舒星弥下意识地想直接夺枪反击, 他右手微抬, 又放下了, 没有行动。
暗道里太黑了,看不清有多少人,万一他夺了枪, 里面的人直接向他开枪怎么办?
更何况, 自己的父亲下落不明。
舒星弥慢慢举起了双手, 语气保持镇静:“我没有武器,我父亲在哪里?”
枪口离开了几毫米的距离,门内的人沉声说:“你,连岫, 跟我们走, 剩下的人不许动。”
虽说不许动,但也并没有人出来看押那些警员, 舒星弥心中盘算,应该是这次撤退太过紧急,拨不出太多人来。
舒星弥和连岫进入了暗道之中,他们在前面走,四个持枪者在后面端着枪顶着他们的腰。
最后一个持枪者提着一只巨大的探照灯,舒星弥和连岫看到暗道的尽头是螺旋状的楼梯。
“上去。”后面的人抬了抬枪管。
舒星弥和连岫对视了一眼, 这个天梯是通向哪里呢?
两人沉默着迈上楼梯, 一步一步往上走着,步步惊心,阶梯仿佛没有尽头, 每走一步,都有种要被人一枪打死的错觉。
舒星弥偶尔抬头向上看,钢铁旋涡般的阶梯之上,是一小片朦胧的天空,像一颗浅蓝色的药片,偶尔有云影划过。
应该不会死在这里吧?舒星弥暗想,刚才那人说所长要找他们说话,而且如果真要杀他们的话,刚才就可以直接动手了,不用费力地把他们带到楼梯上来。
终于爬到了顶端,舒星弥和连岫才发现,他们来到了悬崖边,这是群山中的最高峰,即使是夏天,山巅都笼罩着r-u白的云霭岚雾。
微风吹来,两人都感觉到了惬意的凉爽,这样的清风与空调制造出来的冷风决然不同,带着一股难言的畅快,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带走一般。
“所长,人带来了。”
所长?
舒星弥和连岫心中一震,实验体九号,周以彤,是研究所的所长?!
所以说……之前帮他们逃出研究所的……是所长?
所长布了个什么局?她的目的是什么?
两人脑内顿时飘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幕,每条弹幕都带着问号和感叹号。
所长束着高马尾,身穿简约黑色连衣短裙,她悠然坐在一块巨石上,宛如开在山巅的墨色莲花,这块巨石仿佛是悬崖边的一颗蛋,随时都有滚下去的危险。
在她身边,还坐着一个神志不清、面无表情的男人,她抓着这个男人的肩膀,只要轻轻一推,男人就会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舒星弥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的背影,心口一揪。
是父亲。
“又见面了。”所长转过身,对舒星弥嫣然一笑:“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再回来了呢。”
“原来你是所长……?”连岫的表情看起来无辜得令人心疼。
“他们叫我所长,我就是所长了吗?”所长俏皮地眨了眨眼,深吸一口山顶的新鲜空气:“照这个逻辑,我叫你亲爱的,你就是我男朋友啦?”
她在防备,防他们有录音笔之类的东西——实际上舒星弥裤子口袋里确实揣了一支,已经开启了录音模式。
“到这里来说话吧,那里太危险了。”舒星弥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冷静。
“不危险,这里特别凉快,而且还很方便呢。”所长说着,纤细的手指轻轻在身旁男人的肩上敲了几下,像在弹琴:“放心,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不会为难他的,毕竟,他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舒星弥控制着情绪和表情,展现出愿意谈判的态度:“只要你别伤害我父亲。”
“错了,不是我要你们做什么,而是上面的人传达给我的命令,我只是执行命令的人而已。”所长巧妙地推脱了责任,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而后板着男人的肩,把男人转过身来,“是很简单的任务哦,不到一分钟就可以完成。”
父子眼神相触,常年如混沌冰沼的那双眼睛里竟泛起微微的波澜,他虽然看不到舒星弥,认得他的声音,心中早有感应。
“是什么任务?”连岫问。
“我之前给你的那瓶秘药,拿出来。”所长扬了扬下巴:“应该在你身上吧,这么重要的东西,以你的x_ing格,会随身携带。”
“我已经给他喝下了。”连岫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如常。
“撒谎技巧很高超嘛,”所长轻轻笑着:“根本没有喝哦,那药水的效果我最清楚不过了,如果他真的喝了,此时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因为药水会导致人昼死夜生,饮下立即生效,现在是白天,如果舒星弥喝了药水,此时应该是死亡状态。
舒星弥顺手从连岫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了那瓶药:“是这个吧?”
“拿给我看看。”所长外头,像孩子讨要糖果一样伸出了手,另一只手搭在男子肩上:“敢有任何小动作,他就会摔成肉泥哦。”
舒星弥小心地走了过去,把药瓶放在所长的手心。
所长只匆匆瞟了一眼,就将药水还给了舒星弥。
她虽然表面气势很盛,但心里对舒星弥很是惧怕,舒星弥和连岫逃出去的那一晚,她亲眼看见了舒星弥那漂亮的身手,以一敌十都不在话下,如果他真的对自己出手,自己就危险了,所以她不能分神太久,得时时刻刻提防着他。
舒星弥靠近所长的时候,在脑中模拟了好几种下手的方式,但这毕竟是悬崖边,万一所长和他拼个鱼死网破,真把他父亲扔下去怎么办?
没办法,人质在她手上,这场谈判注定是她主导,只能忍一手了。
“听好,你们两人,一人喝一半,如果不喝的话,我就撕票,如果有人贪心全喝光的话,我就撕票。”所长捏着男子的肩膀,轻轻摇晃:“他是死是活,就掌握在你们手上啦。”
“只要我们喝下这药水,你就会放了他?”舒星弥攥紧了药瓶。
“是啊,只要你们当着他的面喝下去,我一定会放他一条生路的,”所长满脸诚挚,笑容里带着几丝神经质:“我可不舍得让他死啊。”
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生的儿子步上自己的后尘,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样的苦痛,难道不值得品尝一辈子么?
至于连岫,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长不可能留他活命,就算他今天不喝药,也必定吃子弹,不可能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