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封余火对丑眠[娱乐圈] 作者:何大仁(四)【完结】(56)

2019-04-20  作者|标签:何大仁 娱乐圈 爽文 业界精英

  李在脸庞涨得通红,自此之后再也不说。

  时光如梭,转眼温平危成亲已过半载有余。

  这一日恰逢休沐,温平危带着闫通天出去应酬,李在正在书房处理公务,下人来报:“温夫人前来拜访。”

  李在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温夫人”是谁,放下笔自座椅上站起来:“快请。”

  温夫人不是独自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同李在相互见礼过后从丫鬟手中接过一副皮制软尺:“叔叔公务繁重,贸然前来打搅着实不该。但有桩事情,的确只有叔叔能帮婉容的忙。”

  “弟妹但说无妨。”

  “马上便是夏日,夫君去年的衣袍有几件因为放置不当已经不能穿了,我想给他做几件新衣裳,但选好布料之后才想起来,成婚半年多,我竟还不知道夫君的身高尺寸,这才特意过来央托叔叔。”

  温夫人将软尺递到李在手里,低眉顺目似是有些害羞:“说来惭愧,为夫君丈量尺寸本该是我这个当妻子的来做,但是叔叔也知道,夫君难得在家中留宿,我实在是找不到机会。”她抬起头看向李在,一双剪水秋瞳背着光线晦暗不明:“此事还请叔叔千万替我保密,倘若教外人知道了,定要说我这个当妻子的不体贴,连这种私密事项都要假手于人。”

  李在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后丫鬟脸上的神色,只觉得手中软尺竟像是烙铁一般,烫得人皮开肉绽骨血焦烂。

  抿紧唇角点头:“我知道了。”

  温夫人笑盈盈弯身一礼:“那就有劳叔叔了。”

  当天夜里,应酬回来的温平危带着满身酒气翻过墙头,熟门熟路的走向书房,刚推开门,便发现李在坐在椅子上,看那姿态竟像是等了他许久。

  “长安,”他道,“我要离开都城了。”

  李在辞了官,收拾好行李,由着温平危将他送至城门十里外的杨柳亭。

  “我不想你走。”长风十里,杨柳依依,温平危眼眶隐隐发红。

  李在笑,月白色的袍角于风中扬起:“我知道,但你也知道我志不在朝堂。如今你已经在户部站稳脚跟,有圣上栽培宠信,有闫通天助你调查罪证,清洗贪污得偿所愿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也该去努力实现自己心中所想了。”

  温平危抓住他的肩膀,神色有些急切:“那你等我一起!你也说了解决那些人是早晚的事情,那就留下来,等我此间事了,我和你一起游览诸国兴办私学!”

  李在心中思潮涌动,目光扫过他身后不远处的马车,以及马车旁站着的丫鬟,半晌摇摇头:“你我志向不同,有些事情总要单独去经历承担。更何况我们又不是见不了面,等你和弟妹喜得麟儿,我定要回来讨杯喜酒的。”

  温平危不说话了,许久之后将他重重抱进怀里:“一路小心,记得给我写信。”

  “一定。”

  李在坐上马车,隔了老远之后依然能看见杨柳亭外站着一道人影。此时他再也料想不到,这竟是他和长安的最后一面。

  大庆朝兴元三十二年秋末,东南部的泽州突发大水洪涝成灾,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圣上特命时任户部侍郎的温平危为钦差大臣,带领工、兵六千人马,携二十万赈灾银两前往泽州救急。

  然而救灾队伍抵达泽州之时,二十万赈灾银两只余一十,其余十万竟不翼而飞。

  圣上震怒,灾情得到初步控制之后便连下四道诏书将救灾队伍紧急召回,责令刑部彻查赈灾银两丢失一事。

  温平危作为钦差大臣暨赈灾总负责人难辞其咎,朝堂上众方责难之下,为证清白同意了礼部尚书提出的“抄家搜查”一法。

  这一搜,就搜出来一百两白银。

  总共十锭,每锭银两底部都铸了一个“赈”字。封存在一方文房四宝枣木礼盒的暗层中,而这礼盒,是温夫人方婉蓉亲手接入家门的。

  满朝哗然。于众而言,温夫人收的礼和温大人收的礼没有区别,一百两赈灾银和一万两赈灾银也没有区别。

  文武百官齐齐上奏,恳请圣上严惩贪污要犯。圣上并不相信赈灾银两丢失一事与温平危有关,然而铁证如山时势逼人,不责罚不能服众。即便如此,也只是取了温平危的官职将他贬为庶民,或许等此事彻底平息之后,还能重新启用。

  温平危背负骂名带着妻子回到鬼谷山下,正在此时,泽州数万灾民联名血书,哭求圣上严惩贪污要犯,为灾情中本该得到救治却无辜枉死的家人主持公道。民怨沸腾举国震惊。

  这份万民血书成了最后一根稻Cao,温平危不堪重负,最终登上书院后山,自山顶一跃而下。

  赈灾银两失踪一事流传出来之后,李在自万里之遥的齐国日夜兼程往回赶,风尘仆仆赶至鬼谷山下,收到了温平危派人预备寄送给他的一封信纸,上面只有一句话:

  在,对不起,以后不能陪你喝酒了。

  他心魂俱裂,踉跄奔入山林中寻了半个时辰,声音喊得嘶哑,最后只发现了温平危尚留余温的尸体。

  漫天漫地的雪,漫天漫地的血。

  “长安,长安我来迟了,你睁开眼睛瞧我一眼,你睁开眼睛瞧我一眼啊长安……”他将温平危抱进怀里,摸着他的脸痛哭嚎啕:“我错了,我不该留你一人在那虎狼之地,在知道错了,长安你醒来,长安你快醒来好不好,我带着你去喝酒,我带着你去吃徐记的烧j-i,我带着你去看万里山河美景,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醒来,你醒来再瞧我一眼……”

  是他,是他丢下长安一个人在那险恶之境,是他害长安腹背受敌孤苦无依,如果他没有离开,如果他没有离开……

  难以消解的悔恨和悲恸像是一万把尖锐森寒的长刀,狠狠c-h-a入他的心口处用力翻绞,再沾着心头的血肉将他一刀刀凌迟,连同魂魄一起劈砍得支离破碎。

  无法名状的巨大痛苦郁结于胸如狂潮漫卷,喉口忽地一阵腥甜,脸色惨白“噗嗤”吐出一口鲜血,正好与温平危尚未凝固的血液融为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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