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不大,多是外文书籍,显眼的位置摆着某欧洲专业电影杂志。陈溪翻了翻,一股烟味从内向外扩散。
里面走出一个留络腮胡的男x_ing,身材高瘦,白背心,塑料拖鞋,和沈鸿煊的装扮有得一拼。他叼着烟,语气不善,“非买勿碰。”
“褚先生吗?”顾盼不动声色地问,“还是叫你路导演合适?”
男人拿出一只烟灰缸掐灭烟头,胡子掩盖了大部分情绪,却盖不住眼里的戒备:“你们是干嘛的?”
“冒昧了。”顾盼递出名片,“路导的粉丝而已。”
男人扫了眼,没接,“我就是个开书店的,不认识什么姓路的。”
陈溪不知什么时候溜到柜台后面,也点上一支烟,“那你认识姓韩的导演吗?”
她举起桌面上摊开的一本杂志,是《西出阳关》的专题采访,中间是一副戴着鸭舌帽的韩程的照片。
男人不耐烦地挥手,“什么导演不导演的,我都不认识。你们不买书的话就别打扰我做生意。”
“你不认识他,他可认识你。”陈溪从胸前口袋拿出手机,屏幕里韩程笑得一脸温柔,“小非,好久不见了呀。”
第二十九章
“你说过你会把结果告诉我的。”林继桥忿忿地拿过顾盼刚开了封的布丁,“不给你吃。”
顾盼也很无奈,“可是没有结果啊,路导——褚兴什么也没说,连韩程都不认。”
韩程是路明非的同校学长。根据韩程的说法,他和路明非认识近十年,还参加过同一个社团,就算对方整容了也能从习惯动作和步态认出书店里的男人正是路明非——《拉斯维加斯之冬》的导演。
何况他也没整容,只是把名字从路明非改成褚兴,然后抵死不认过往而已。
“看起来……还得靠你。”顾盼殷切地说,“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
“没有。”林继桥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我不会用任何非法手段获取信息。”
顾盼一点儿没掩饰她的落井下石,“你找他新身份和地址的手段是合法的吗?”
林继桥恼火地吃了一大口布丁,“那是他公开在网上的信息,大家都能看到。”
顾盼应对如流,“我怎么就没看到呢?”
“我讨厌你。”林继桥转过身背对她,“不想跟你说话。”
“噫……”这种幼稚的作态,顾盼见怪不怪。她扭头看向漆黑的北房,“安易呢,她还没回来?”
“不知道。”林继桥含含糊糊地说,“出差了吧。”
顾盼顿时一脸大写的“有情况”,“她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也没告诉你?”
“她为什么要告诉我?”林继桥反问,“我是控制狂吗?”
“你不是吗?”
林继桥抓起布丁的铝箔纸封盖一把丢过去,“你走!”
顾盼接住了,“哦对了,好像是去准备点映会了。”
离《西出阳关》的上映日期越来越近,宣传也愈发铺天盖地。顾盼来的一路看到不少广告牌,社交平台也有见缝c-h-a针的推广。
相应的,冷寂了一段时间的#抵制西出阳关#话题死灰复燃。四大城市的路演或多或少遭遇了激进人士的现场抗议。
如果不了解真相,顾盼挺为平权运动的星火燎原叫好。
过去,人们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使受到侵犯,也会出于习俗和舆论的影响忍气吞声,悬在强权者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形同虚设。
这次Me too运动却让人意识到沉默任何时候都不是最佳选择,一味忍让并不能带来安宁,沉默带来的二次伤害比比皆是。
发声至少让强权者知道他/她的所作所为绝非口口声声宣称的业界行规或者低级玩笑,而是一种侵犯他人人身权利的犯罪行为。
不少人的落马不仅为平权活动的推进者和参与者增强信心,涤清社会大环境,也让更多受害者不再苛责自己,平视甚至俯视那些犯了错却仍高高在上的强权者。
但舆论和民意向来是双刃剑,是武器,而非执行者本身。群体的意志极易被有心人利用,成为排除异己的利器。
要不是西北之行获悉真相,早在沈鸿煊拍视频自白的那天,顾盼就在心里给这人判死刑了。
然而事实的确非人所料,当事人亲口说出的话都出自精心布置的局,那么外人如何为他辩护?
沈鸿煊不可能把那份权威机构的不育报告摊开给人看——就算公布了有什么用,他可是自己坦白的。
而许安易……
顾盼揉揉脸,烦心事还真多。
转眼看到林继桥专心吃她的第二盒布丁,顾盼刻意压低声音,“你们两个肯定发生了点什么,说实话……”
林继桥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只听顾盼道,“是不是重温一天七次了?”
“……”林继桥掀起桌布,“顾盼!”
“恼羞成怒?”顾盼哈哈大笑,“林林,这种事没什么好害羞的,闷s_ao房东俏房客,多经典的CP呀。你看你最近不是挺开心的。”
“没有。”林继桥的声音比她低八度,“我只是有点怀疑,她可能知道了。”
知道她们三年前有段过往。虽然只有短短三天。
“嗯……嗯?”顾盼缓冲了片刻,“你不知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布丁跳上来,三国鼎立。
林继桥把猫拢到怀里,问:“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