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才是第一天,陈总。后面还有两天重头戏。”许安易翻看着平板,助理刚把备忘发过来,“你看下手机,刘姐问你总结收到没。”
“看个屁的总结啊,我听明白了,从头到尾就三句话。”陈溪竖起三根手指,“‘特姆斯超他妈硬核’、‘选择特姆斯绝对没错’、‘特姆斯带你飞带你跟宇宙接轨’。我有点想念袁姐了。”
许安易把平板递过去,“喏,袁总的邮件你自己回吧,她早上还在问我。”
“我就说说。”陈溪拿脚踢开,“韩程个怂货,要用么就直接用,不想用就直接拒绝呗,非把皮球踢来踢去。”
“韩导还没定下来?”
“我哥担心风格太欧美化,还想找个国内的美术监督。古乐做了第一部 ,已经有积累了。全换掉有点可惜。而且袁姐好像又跟她前夫闹翻了。”陈溪深沉地叹了口气,“烦死了。我真羡慕盼盼,说走就走。”
顾盼头天说要休个假,第二天晚上就在朋友圈发了土耳其伊兹密尔的定位以及“我来,我看到了”签名。
“羡慕你也去呀。”许安易抬了抬眼,“路线图都发到群里了,这不摆明等着某人去追。”
“那是我诓她我小姨也要去欧亚半月游,她才给的。”陈溪捏捏肩膀,“别光说我,你上次那个离婚剧本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像你说的,没什么突出矛盾点,只能流产了。”
陈溪眯起眼眼打量她一会儿,“说真的,就算你老实告诉我本故事基于真实事件改编,也不会怎么样啊。”
许安易刚要说什么,平板嗡嗡震了两下,上方弹出新邮件提示。
“真的,真的,我还能给你当顾问呢。”陈溪坐起来,拖着椅子来到桌前,“都说当局者迷,我是当局的,你也是当局的。你的局我是旁观者,我的局你是旁观者。发扬一下互帮互助精神嘛。”
“说了只是一个无聊的剧本,你别想太多了,有那时间不如多想想剧本,哦不对,你不是编剧。”
许安易拿起平板背对陈溪打开邮件,是尼克·汉斯的回信。
她三天前就把代理文件发给尼克·汉斯了,附带有接受面谈的暗示。
“嘁……你这样真不把人当朋友。我最讨厌不把朋友当朋友的人。”陈溪杵了她一把,摸出手机,“我也出去玩了,明天让韩大爷来。”
“提前祝二二玩得开心,最好双双把家还。”许安易留给她一个笑容,临走前想起什么,“哦对了,那个剧本流产是因为在真实事件里只要签一份自愿放弃财产共享文件,所有潜在矛盾就都解决了。”
尼克·汉斯约见的地方在西区江畔,一幢百年老建筑改建的国际酒店。
邮件正文用黑体字标明只是初步接洽,希望不要有第三人在场。第三人而不是第三者,这里面包括了律师。
除了这点,邮件里其他内容都算得上友好,首先对林继桥愿意面对问题表达赞扬,坦率承认“千世”的所有权存在疑点,并表示会以积极态度解决问题。
换个角度想,对方主动提出私下接触也是示好的表现,意味着谈判余地会很大。
但也许是对方的姿态太低了,反而教人心生不安。
走进酒店大堂,许安易犹豫了几秒钟,把准备发给林继桥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删掉,决定先不告诉她这件事。
尼克·汉斯是典型美国人,穿着松松垮垮的花衬衫和迷彩短裤,脚上还趿着酒店的一次x_ing拖鞋,放松地靠在斜对着入口的单人沙发上。
看到许安易,汉斯眼睛一亮,起身迎上来。他身材高大,肌肉结实,覆满毛发的皮肤呈常年日晒的红褐色。
“是你啊,许。”汉斯咧开嘴,先是右边嘴角,然后慢慢让笑容扩大,露出满口漂白过的牙齿,“我对你印象非常深刻,你是整个会议的焦点。你代理了两个项目?哇哦,非常了不起。”
许安易客气地笑笑,“谢谢。”
汉斯向后偏头,指向他刚才坐的位置,示意坐下谈。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你同时也在为和光服务,那样我们可以在那边,不用麻烦你过来。”他挤挤眼,然后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或者,让我猜一猜,你是想提前观察一下你的对手,做好准备。这招叫做按兵不动,我说得对吗?”
许安易把文件夹放在桌子内侧,旁边就是窗户,江景一览无余。
“没错。”许安易坦然道,“把这招叫做知己知彼更恰当。”
“我喜欢你。”汉斯比了个手势,从迷彩短裤里拿出一支看起来像录音笔的东西,按了下顶端按钮,中间亮起一小块。
许安易问:“要录音吗?”
“哦不,别误会。”汉斯低头看了看小屏幕显示的文字,然后兴致勃勃解释道,“这小东西是屏蔽仪,能干扰半径2.5米的电子信号和数码产品。像我在邮件里提到的,我们这次只是简单聊一聊。说实话,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带律师来。”
“所以……”许安易猜测道,“我们不会录音,也不能打电话。”
“Yes!Yes!”汉斯显得激动非常,“你真的非常聪明,我能理解为什么乔信任你。你不了解让乔信任一个人有多难。今天早上看到你的邮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当时跟我的同事说,上帝,乔居然给我回信,虽然是通过代理人,但这多么不可思议。不瞒你说,我在回酒店的路上反复确认过这封邮件不是某个人的恶作剧,这才给你回的信。”
他的语速非常快,配合肢体语言和表情,看起来真的为林继桥愿意和他沟通而开心。
“我应该早点回信的。”汉斯低低地吹了声口哨,端起玻璃杯,又问道,“乔最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