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神,给个面子,说句话呀。”她搭在许安易肩上,有一着没一着地按着打火机,朝沈鸿煊抬抬下巴,“看看我和安易,大晚上从海城赶过来,守你到现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哪怕说声——写个‘谢谢’呢?”
沈鸿煊拿起笔,工工整整写下:【谢谢,辛苦你们了。】
许安易明显感到肩上一沉,碰碰陈溪手背,转而问沈鸿煊:“药是哪儿买的?”
沈鸿煊吃力地擦去前面的字,写:【老槐树街和人民路十字路口附近,店主阿婆,听力不好。】
他边写,许安易也同步记进手机备忘录,又问:“遗书放在哪儿了?”
【和检测报告一起寄给老友了。】沈鸿煊写下一段燕京打头的地址,等许安易写完看他时,接着写:【邮箱有定时发送的视频和副本。】
“还有要补充的吗?”
沈鸿煊笑笑,看不出是真心还是演技,【难得睡这么久,脑子不灵光,别的,容我想想。】
他刚把手写板放下,陈溪一脚踢开凳子,“你们搞什么鬼?你指使他这么干的?”
沈鸿煊十多年前不知为什么得罪了前公司伦德影视,又或是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被伦德影视以x_ing|侵并致使粉丝怀孕产子为要挟,迫使他息影。
直到十多年后,沈鸿煊复出,又被同样的圈套威胁,走投无路做了基因检测,才发现他患有先天不育,进而恍悟自己一直是被人陷害。
具体让沈鸿煊做什么,陈溪无从得知。但在做和息影之间,沈鸿煊选了息影,可见要做的绝不是光鲜亮丽上得了台面的勾当。
一个明星背后往往捆绑着好几个利益集团,影响力越大,其牵扯越深。这点,陈溪深有体会。
许安易也是突然息影,陈溪旁敲侧击过几次,也曾往最不堪的方面想过,直到那次在沙漠边缘的小平房无意间听到她和沈鸿煊的对话,才意识到真相或许更复杂。
沈鸿煊那句“我拿什么和他们斗”,许安易的“我不想”,陈溪记得清清楚楚,能忍住不露口风到今天,已近极限。
刚才许安易和沈鸿煊那段对话实在机巧,陈溪直觉以为是沈鸿煊想正式复出或者洗清污名,两人私下达成约定。
但是她两个问题抛出来,两人都没什么反应。
许安易望着窗外的十字架,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往外走,“我饿了,先去吃饭。”
陈溪又踢了脚凳子,听外面许安易跟助理低声叨咕什么,喊道:“那个谁,别他妈闲聊了,进来好好伺候咱们的大影帝。”
出了门,见许安易信步走向电梯口,回头恨恨地骂了助理几句,紧跟上去。
等陈溪走近,许安易瞥了她一眼,平时寡淡的脸上这时更看不出任何表情,“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拿一个人的生命当儿戏?”
陈溪拉拉领子,努力摆出一副“你自己心里清楚”的表情,奈何对手没有看她,径自下了扶梯。
许安易秉持食不言,陈溪却藏不住话,吃到一半吞吞吐吐开了口:“其实……姓沈的先天不育,我们早就知道了,所以后来我才转挺我哥,西二签沈鸿煊为男主。”
“什么?”许安易好像没听懂。
“就……我和盼盼……咱仨去沙漠那次……我们不小心听到了。”陈溪心一横,把听到的都说出来,末了问,“你三年前得罪了谁?”
许安易放下筷子,这会儿眼角唇侧总算带上笑意,“哦,你说那个。”
她的反应大出意料,陈溪挑起一侧眉,“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瞒你什么了?”
“你不是也被搞沈鸿煊的那批人搞了吗?”
许安易盖住额头,一脸无奈,“陈总,听说这家医院脑科也不错,你要不要做个预约?”
陈溪大怒:“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不带你这么损人的!”
“……”
你自己承认得挺痛快。
“沈那会儿认为全世界都不可信,没有人会支持他,也不会有人理解他,他只能躲在沙漠。我只不过是激他,让他相信他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让他知道逃避不是唯一的出路。”
“哈?”
许安易笑出声:“你们……哎?你们以为我是什么咖位,值得伦德影视的资本大佬不遗余力给我下套?潜我?”
陈溪面上挂不住,呸呸了两声,“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可你先告诉我姓沈的这是搞哪出?为什么他三下两下就把后事交代了,看着也不像真搞自杀。”
许安易正色道,“是自杀,不过像医生说的,万幸命不该绝。”
她指了指窗外教堂,意思是出去说。陈溪丢下勺子,两人一并去外面。
斜阳更西,教堂笼罩在柔和的橙红色光芒中,仿佛自带柔光,唯有十字架清晰闪亮。
到了教堂花园一座木桥上,许安易出其不意道:“你觉不觉得,如果沈真的死了,对他对和光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陈溪认真思索了好一阵,极不情愿承认这是事实。
撇开道德伦理,沈鸿煊若真的自杀身故,检测报告和遗书足以证明他为人清白,和光这段时间为此遭受的口诛笔伐将会实现触底反弹,西出阳关第二部 沈鸿煊的戏份已拍摄大半,将来票房不愁,还有马上线上放映的第一部……当然,如此这般冷血只是纯粹站在商业角度考虑。
现实里,退一万步,即便真的发生不幸,至少陈溪和韩程会保证绝不消费死者,但借此机会帮沈鸿煊正名是少不了的。
“可是他没死。”许安易拿手机拨开陈溪,不知为何兴趣盎然地拍起了照片,话语因此听上去显得残忍,“他活着,更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