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玉脸色一沉,转过头,没有理会梅忘郁,只要跟国公府有关的人,他都不想理,至今都没忘了去年宫宴所受之辱。
“哟,不说话是不是还在想该偷些什么吗?”梅忘郁继续说道,他要把刚刚在谢岚那受的不快全发泄在闻玉身上。
“安静!吵什么吵!”这时,从外走来一位老者,手中拿着戒尺,对着梅忘郁说道。
梅忘郁抬头看着前面的人,本来想好好训那人一顿,结果顿住了,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墨灰色的衣裳,微驼的背,花白的胡子用根小红绳绑着。这位正是书院颇具盛名的李夫子,学识渊源,曾是太傅,教过陛下,而今辞官返乡,被书院聘以授课。
“诸位安好,鄙人姓李。书院要求众生需通六艺,即礼、乐、s_h_è 、御、书、数,吾乃教书之一艺。”李夫子对众生拱手道。
众生连忙起身,回礼道:“见过夫子。”
“众生需谨记,读书需戒娇、戒傲、戒躁。昨日吾经过斋舍,偶听闻有生在论之前考入院内排名,以排名论文采。”李夫子说到这,停了一下,观察众人神情,而后继续说道:“并非如诸位所想,今年书院招生,唯有当堂者,皆未用银帛贿赂考官,是以,方才入选。”
李夫子说完,众人神情不一,有羞涩的,有开心的。闻玉耳朵微微发烫,想到之前那么信誓旦旦跟秦晏保证,结果考是考上了,却不是因为自己的文章,一时间哭笑不得。还记得当时的题目是:“如何才能‘至清廉平。路遗不受,请谒不听,据法听讼,无有所阿。’”
思及此,闻玉无奈笑笑,而后又庆幸。
读书生涯开始了,闻玉喜静,不太喜欢闹腾,是以,当其他人在玩闹时,他总是躲在藏书楼翻阅古籍,常常看到深夜都不知。书院里的夫子都识得他,每当有人提起闻玉,都夸赞不已,小小年纪,x_ing子沉稳,又好读书,真的是少见了。
晓看杨柳拂肩,静等青莲吐蕊,描绘叶落Cao枯,清扫屋檐留白。
五年转瞬即逝,每年都在重复着相同的事情,唯一不同的是,当时的懵懂与现在的沉着冷静。
闻玉蹲在院里的花圃前,看着盛放的迎春花,眼底布满笑意,终于,能回去了。
第13章 春猎
与此同时,赵乾正带领着众皇子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员们携着家眷赶赴终南山,进行春猎。
近年来,赵乾身体每况愈下,每日需靠药物维持。好在熬过冬日,春天暖和的气候也使他慢慢觉得舒畅一些。
梅贵妃搀着赵乾从帐篷里走出来,缓缓踏上台阶,目视下方的人,轻咳几声,道:“此次春猎,拔得头筹者,重重有赏!”
众人道:“定当不负陛下所望。”
台下的少年们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落在秦晏眼里,脸上神情稍显落寞,低头看了看掌心上的疤痕,嘴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鼓声响起,众人皆翻身上马,肩上挎着弓,意气风发地驾着马往树林里驶去。
秦晏默默地站在一侧,并没有要去的打算。
适时,赵凌风牵着马走过来,问道:“安平侯不去?”
秦晏摇摇头,“不了。”
“想当年,安平侯可是一举拿下头筹,父皇可是将他的珍藏多年的湛卢赠与侯爷。可真是让本王羡慕啊。”赵凌风感慨道。
“王爷说笑了。”秦晏淡淡道。
二人的谈话引起赵乾的注意,不禁问道:“风儿,你与安平侯怎么还未出发?”
秦晏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被赵凌风截了去,“回父皇,儿臣这就走。”
无奈,秦晏终是骑着马,跟着赵凌风,一同进了树林。
一路上跑过许多野兔,赵凌风却没任何动作,连弓都没提一下,就是慢慢悠悠地驾着马,与秦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没过多久,营帐那传来兵戈相交的声音,随即伴着几声呼喊。
秦晏皱了皱眉,立即调转马头,往营帐方向前行。
“安平侯,等等本王。”赵凌风呼唤道,眸中的得意一闪而逝。
只见赵乾捂着胸口,倒在梅贵妃的怀里,鲜红的血透过手指正往外冒着,脸色逐渐转白,最终昏迷过去。
一时之间,众人乱了分寸,赵凌风见状,及时吩咐道:“来人!将陛下送往营帐,速派太医前来。陈鸣,即刻封山,带领御林军将山的各个出口封死,将整座山彻查一番,刺客定逃不远,所有人,站在这,哪都不许去!”
赵凌风话音一落,众人像找到主心骨一般安定了下来。
陈鸣是御林军统领,如今天子遇刺,若是有个损伤,就算他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臣遵命!”陈鸣抱拳道。说完,便迅速整队,交代完具体事项后,带领着人从不同的方向跑去。
傅相站在营帐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傅远之不见了,心里一紧。转过头对身畔府小厮耳语一阵,小厮连连点头,然后趁人不注意,暗自离去。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厮回来了,不知对傅相说了什么,只见傅相脸色煞白,与身旁的同僚借口身体不适,便先回营帐歇息片刻。
当抵达帐门口,傅相拐了个身子,快速地朝树林方向跑去,差不多跑了两三里路,到达小厮说的杉树丛,扶着树干大口地喘着气,而后撩起下裳,用脚撇开茂密的野Cao,果然看见傅远之正躺在Cao上,左臂上划破了一道口子,r_ou_都翻了出来,混着血迹,说不出的狰狞恐怖。右手上还握着一把长剑,剑端沾染着一抹殷红。
傅相连忙蹲下身子,将傅远之搂在怀中,用手拍了拍他的脸,焦急地喊道:“远之,远之。”
怀中的傅远之没有丝毫反应,双眼紧闭着。
看见眼前这副场景,傅相也反应过来了,这次看来是专门针对他的。朝堂上,他迟迟不肯战队,怕是惹恼了哪位皇子,才有今日这般场景。
“远之,是爷爷害了你啊。”傅相紧紧地抱着傅远之,声音微微哽咽。
远方传来一声欣喜的声音,“大人,前方有情况。”
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傅相深吸了口气,面上带着从容之色,拿过傅远之手中的长剑,咬着牙,在自己左臂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定定看了傅远之许久,眼里划过一丝不舍,远之,好生照顾自己。伸手将傅远之推到Cao丛深处,然后站起身,缓缓走出Cao丛。
陈鸣看见傅相,愣住了,立即抱拳道:“参见相爷。”
傅相花白的捋了捋胡须,将手中的剑扔在陈鸣跟前,道:“走吧,我便是那刺客。”
陈鸣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傅相左臂上的伤口,之前他确实是划了那刺客一剑。可是他越看傅相越觉得不可能,傅相都快到花甲之年,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身手。
在陈鸣愣神之际,傅相捂着伤口,迈开步子,缓缓朝前走去,边走边说:“年轻人,你该不会还没我老头子走得快吧?”
陈鸣也没再多想,立马跟上傅相。
好在伤口刺得并不是很深,在上过药后,赵乾便悠悠转醒,听闻外面刺客抓到后,便立即让人带进来,他倒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人胆子这么大,敢公然行刺。
待看清来人后,赵乾怔了怔,伸出手,颤抖地指着傅相,“怎么会是你?”
傅相跪在地上,朝赵乾叩头,“臣有罪,望陛下责罚。”
赵凌风上前,对着赵乾道:“父皇,傅相这么大年纪,不可能是刺客,还望父皇明查。”
“是啊,陛下,傅相文生出仕,他连剑都拿不稳,怎么可能是刺客?”梅邺在一旁附和道。
秦晏也是一脸错愕,怎么回事?
傅相借着袖子的掩护,转过头看着秦晏,动了动唇,然后恢复先前的模样。
远之,杉树林。这是秦晏根据傅相的唇形识得的话。反应过来后,立即对着踏云吩咐几句。踏云了然,身形一闪,趁人不注意,离开了营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总结就是一句话,“傅相不可能是刺客。”
赵凌风用胳膊碰了碰梅邺,给了他一个眼神。梅邺会意地点点头,用着疑惑的语气问道:“怎么不见傅公子?”
经过梅邺这么一说,众人立马伸长脖子四处张望,果然没见傅远之。于是众人便开始讨论,有人说是傅远之刺杀赵乾,然后推出傅相来替他挡罪。
傅相目光犀利地看着梅邺,原来竟是这个老匹夫在设计远之,目光移到赵凌风身侧,不屑地冷哼。
“傅相,你可有什么话要说?”赵乾苍白的脸上带着愠怒。
“远之之前贪杯,喝多了,便在老臣的营帐里歇着。”傅相恭敬地回道。
赵乾给了刘公公一个眼色,刘公公会意,立即走出营帐。
不一会儿,便见刘公公走了进来,对着赵乾点了点头。
傅相瞥了眼秦晏身后的踏云,见他对自己眨了眨眼,悬着的心便也放下了。好在傅远之喜欢在室内洒酒,美其名曰是,惟有饮者留其名,所以,他要当一位醉客,哪里都要有酒,房间,也要有酒香。
赵乾打量着傅相许久,话语里带着苍凉,“为什么?”他知道傅相懂武,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曾被叛王余党追杀,傅相单靠一双手与他们搏斗,最后终于等到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