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耳从袖口掏出一抹洁白的方帕,擦拭着鞭上的血迹,一字一句地说道:“听着,这天下人,你谁都可以杀,唯独一人不行,碰都不行!不然,我们合作,就此结束。”
“何人?”赵凌风问。
言耳将长鞭重新裹回腰间,缓缓吐出二字,“闻玉。”
“你与他什么关系?”赵凌风不解,难不成这言耳与闻玉认识?
言耳掸了掸衣袖,“受人之托而已。”说完,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安平侯府这边,秦晏几次想踏进闻玉的院子,却总被人拦住了,远远看见屋里亮着的灯光,只好作罢。
闻玉站在窗前,看着院门口逐渐远去的身影,眼里划过一丝落寞,将桌上摊开的书本合上,吹灭烛火,躺上软榻,缓缓闭上眼。
就在闻玉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就听见窗脚下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心里一惊,连忙坐起,想着下去察看一番,却听见耳畔传来熟悉的嗓音,“别怕,是我。”
闻玉面上闪过一丝动容,语气仍旧冷淡,“你来做什么?”
秦晏坐在闻玉身旁,无奈地说道:“没办法,想和你说说话。”
闻玉重新躺下,转过身,背对着秦晏,“我要睡了。”
秦晏也干脆躺了下来,“既然如此,我说,你听。”
闻玉呼吸乱了一下,只觉脸颊发烫,故作冷静地说道:“你做什么?”
“睡觉啊。”秦晏回道。
“那就回去睡。”闻玉说道。
秦晏眼角染上笑意,“就在这睡,怕什么?你原来不是赖着要跟我睡嘛?”
闻玉缩在袖子里的手沁出汗,带着一丝结巴道:“好,好吧。”
“这几日与谢侯爷玩得可开心?”秦晏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一阵不爽。
闻玉:“……”
秦晏伸手摸着枕边闻玉的长发,自顾自地说着:“我家闻玉,还有半年就弱冠了,时间真快啊。”
就这样,秦晏在闻玉耳边说了很多,直到闻玉沉沉睡过去。
听着均匀的呼吸声,秦晏笑了笑,将自己的手臂伸长,然后轻轻扶起闻玉的脑袋,枕在手臂上慢慢带入怀中,“这小子,还是睡着可爱些。”
早间,闻玉醒来,便看见秦晏的俊颜正放大在自己眼前,还没反应过来便发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往里悄悄地挪了挪身子,却把秦晏惊醒了。
“怎么了?”秦晏睡眼惺忪地问。
闻玉摇摇头,“没怎么。”
“还早,再睡一下。”秦晏说完,长臂一捞,把好不容易挪开一点的闻玉又带回了怀中。
闻玉一个不察,头撞上了秦晏的胸膛,而那地方,与秦晏的刚好对在一起。
闻玉脸瞬间红透了,似能掐出血来,只好埋着头,不敢看秦晏。
秦晏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不用害羞,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正常的。”
被秦晏这么一说,闻玉的头埋得更低了,实在是太羞耻了。
秦晏失笑,伸手揉着闻玉的青丝,以表安慰。
最后,秦晏要早朝,便起身离去,闻玉继续躺了一会儿才起。
大殿内,赵乾眼下泛青,似没休息好,头上的乌发又变白了许多,人也消瘦不少,身上的龙袍穿起来并不合身。
“近日梅贵妃得了怪病,太医们怎么医治都没法,众位爱卿可有何高见呐?”赵乾缓缓开口。
前几日,梅贵妃不知怎么的,一病不起,连说话都困难,短短几日,整个人瘦成皮包骨了,太医院都快被赵乾拆了,可就是没见丝毫起色。梅贵妃跟了赵乾快三十年了,如今看见她这模样,赵乾心里自然不好受。
赵凌风走出来,提议道:“父皇可以贴皇榜,召集民间的能人异士,定有能治好母妃的。”
一旁的梅邺点头附和道:“阳武王说的不错。”
一个是梅贵妃的儿子,一个人梅贵妃的父亲,既然二人都同意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如此也好,刘公公,传朕旨意,民间若能有医治贵妃者,富贵荣华,随他开口便是。”赵乾转头对着刘公公说道。
很快,刘公公便带人去了宫门口张贴皇榜,宣读旨意去了。
赵乾也无心早朝,便早早散了。
自皇榜张贴后的几日,始终不见人来揭榜,眼瞧着梅贵妃面如死灰,赵乾心急不已,不知处置了多少人。身旁的宫女太监们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赵乾不快,招来杀生之祸。
秦晏悠悠地抿着杯中的热茶,听着赵凌云的讲述着宫内的事,讥讽道:“我还以为他不会管人死活呢。”
赵凌云捏了颗葡萄往嘴里递,“好歹也是跟了他大半辈子的人了。”
“赵凌风最近倒是衣不解带的守在梅贵妃的榻边伺候着,还真是孝顺。”赵凌风感慨道。
秦晏将茶杯放下,笑道:“他心思可通透了,实话说,他确实比你更适合帝王。”
赵凌云撇撇嘴,“这个我认,他做事手段凌厉,心狠,这种人,更适合皇家。”
“我也就这么一说,到现在这关头了,你也只能放手一搏。”秦晏说道。
赵凌云点点头,“是啊,没到最后,谁知道呢,毕竟我身后还有你。”
赵凌云伸长脖子四处打量,不禁好奇地问:“你家闻玉那孩子呢?”
提到闻玉,秦晏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自从上次,闻玉见他总是低着头,不敢正眼看他,像极了小时的模样。
“在屋里看书呢。”秦晏回道。
赵凌云点点头,随即调侃道:“之前还说要做我幕僚,结果就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与我走近些。”
秦晏自然地说着:“我这不是代替着他与你走近么?”
“嘁”赵凌风撇撇嘴,“你是你,他是他。”
“不,我俩一样。”秦晏摇头道。
“你供他吃供他住供他读书,干脆帮他把媳妇儿也讨了,以后再给他带孩子。”赵凌云鄙夷地看着秦晏。
“这个不行。”秦晏拒绝道,“我都没娶妻。”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娶妻?”赵凌云一脸八卦地问。
秦晏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说道:“不娶。”
赵凌云:“……”
这时,流风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进来,脸上带着红晕,微喘地说道:“主,主子,有人揭榜了。”
秦晏与赵凌云对视一眼,眼里划过一丝探究之色。
“何许人也?”秦晏问。
流风想了想那人的模样,回道:“据说是江湖人士。”
赵凌云干脆起身,捻起盘中最后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去,然后将杯中剩余的茶水漱漱口,“我来去宫里瞧瞧,秦无争,你呢?”
“不去!”秦晏直接回道,今日难得闲下来,还不如好好陪陪闻玉。
待赵凌云离开后,秦晏起身,穿过长廊,去寻闻玉。
走至后花园时,便看见俞将离一袭白衣款款而来。
“你怎么还在这?”秦晏愣了一下,前阵子没见她,以为早离开了。
“我实在没想好去哪。”俞将离一脸为难。
秦晏双眉微蹙,对身后喊道:“踏云。”
“主子。”踏云应道。
“派辆马车,让人将俞姑娘送往雷州。”秦晏说完便走,没再理会俞将离。
“姑娘,请。”踏云冷冷说道。
俞将离看着秦晏远去的身影,无力地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看来是没机会留下了,秦无争已经完全将她放下,而她也不应过多纠结过去,罢了罢了。重新睁开眼,眸光澄澈地看着踏云,莞尔一笑,“有劳了。”
闻玉看了会书,眼睛有些酸痛,于是在院中随意走走,抬头便看见谢岚大喇喇地坐在墙头,手里摇着一株狗尾巴Cao。
“我说闻大公子,终于看完啦?”谢岚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你怎么来了?”闻玉问道。
“一个人太无聊了。”谢岚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没打算下来。
闻玉走到墙边,皱了皱眉,这墙,似乎比以前高了许多。
“李夫子来京城了,我准备明日在思源楼请他吃顿饭,一起去如何?”谢岚说道。
闻玉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可以。”
谢岚激动地把手中的狗尾巴Cao掐断了,“那明日,我来找你。”
秦晏走进来,就看见谢岚一脸带笑的看着闻玉,由于闻玉背对着他,是以看不见闻玉此时的神情。
谢岚眼尖,看见了院门口的秦晏,面色一变,“闻玉,我先走了,明天见。”说完,跳下墙,赶紧跑了。
闻玉这才转过身,发现秦晏在一旁,然后低下头,加快脚步,回屋继续看书去了。
秦晏也没追,目光紧盯着墙,然后转身去寻许安。
“许叔,闻玉院里的墙再砌高点。”秦晏说道。
许安愣了一下,“不是前阵子刚砌过吗?那墙都近五尺高了,还要砌?”
秦晏思量了一下,继续开口:“那就在墙上加一些碎碗片或者铁钉。”
许安不解,“这是?”
“防贼。”秦晏说完便走了。
许安觉得秦晏说得有理,立马张罗人去找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