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声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拍掉了,不就是男的女的脱光了睡觉么,他没吃过猪r_ou_还没看过猪跑不成。
李意阑适时接过话,厚道地替吴金解了围:“如果春意阁里真的有线索,也不急在这么半天,还是低调一点,不要打Cao惊蛇的好。实在无事可干就出去逛逛吧,雪后初霁,街上应该会很热闹。”
江秋萍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正要说话,不料李意阑忽然看过来说:“秋萍留一下,我有封奏表要回,你文章写得好,帮我把把关。”
江秋萍明显感觉到他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但片刻也领悟不到李意阑的意思,只好“嗯”了一声,表示服从安排。
寄声兜里没几个钱了,听见他六哥说可以上街,心里一下就想到了出路,李意阑不能经寒气,寄声断然不敢拉他上街,好在退而求其次,他还有新交的朋友可以邀请。
大概是曹cao真的说不得,寄声刚想起道士,王敬元就打着哈欠从厅外进来了。
众人都不知道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昼夜颠倒的日子,一觉直接睡过了午饭,喊也喊不醒,干脆随他去了。
王敬元刚从厨房吃完小灶回来,就碰上寄声眉飞色舞地约他上街,两人差了有一个多生肖的年纪,却意外地臭味相投。
王敬元低声问道:“干什么去?”
寄声不答话,只是像松鼠捧栗子那样用双手圈出一个圆形的空洞,然后欢快地眨了下眼,策动小臂摇了摇。
道士瞬间心神领会,明白这小子是想去赌钱。
这档子事王敬元显然是没少干,眼神顷刻就贼亮起来,他回以一个拿袖子擦桌子的动作,潜台词在内行里眼里就是大满贯,赢遍天下无敌手的意思。
寄声“嘿嘿”一乐,凑到李意阑耳朵边打小报告去了。
寨子里的叔伯闲着的时候不是在吃r_ou_喝酒,就是在摇骰子,他泡在里面无师自通,他老爹觉得这些都是下等人干的粗野勾当,因此才叫他跟着李意阑回家,让他好好的修身养x_ing。
寄声起初是觊觎李意阑的枪,跟着去了黎昌,可他内心仍然是一个野惯了的山中客,品x_ing在李真看来并不能算好,可李意阑很少约束他,顶多是交代他要愿赌服输,不能掀桌打人。
久而久之,寄声兴起了还是会去押两把,但也养成了事先告知的习惯,因为到了时间没回来,李意阑就知道该拿着钱去换人了。
“酉时以前我就回来,六哥你乖乖的,在家里喝药睡觉啊,”他像以前的很多次那样,笑眯眯地打完保证,捂着怀里揣钱的地方,招手吆着王敬元溜了。
李意阑习以为常地点了下头,让张潮和吴金自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客房,江秋萍跟在他后面。
朝廷的催表几天前来过一次,着翰林院五经博士问他案子进度如何,李意阑整天在外面跑,就将这公文给忘在了案头。
今天难得小半日空档,他将那封信翻了出来,看了一遍递给了江秋萍,然后提笔开始回信。
以前李真总是骂他的文章狗屁不通,李意阑有一半是故意的,因为想去学枪,只能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另外有一半却是真才实学确实不够,所谓种瓜得瓜,他的瓜都种在了枪道上,文章上自然没什么建数。
不过凡事皆有两面,写不好文章也有它的好处。
这回李意阑延续了自己一贯的传统,细思谨想,奋笔疾书地写了十七页纸,将上任之后的遇到的各种情况,从牢里突现的大师到快哉门的百岁铃,两次刺杀到史炎的冤情,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
写完之后他叫江秋萍来看,江秋萍抓着一大把奏表,脸色微妙地说:“大人,其实可以稍微……简洁一点的。”
事实上根本不是一点,同样的内容要是让江秋萍来写,他能直接缩成两页。
谁会关心这些繁琐的经过和细节呢?上头要的只是案犯的名字,以及他们的项上人头。
江秋萍以下犯上地想道:说的不好听一点,这是写了一大堆的废话。
“不用简洁,我是武官,文采不好也情有可原,”李意阑的笑容里有一点点无奈,“而且要是真按照翰林院奏表的规格,我们也没什么可以往里头写的。”
“这倒也是,”江秋萍脑子转过弯来,一口气叹到一半又有点想笑,便揶揄道,“不过大人这心眼,可不像是憨厚的武官会有的。”
李意阑被训了个正着,忽然就有点笑不出来了,当年他在清吏司的时候,心里确实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江秋萍见他不说话,手上的笔也停了,顿了顿,直接说了:“大人,我有个疑问。”
李意阑:“你说。”
江秋萍:“我觉得吴金说的没错,所谓兵贵神速,抢占先机至关重要,踹门的提议确实不妥,可我们之中除了我,或许还有王道长,其他人都是有能力悄悄潜入春意阁探查的,我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等?”
“这个我待会儿再回答你,”李意阑话锋一转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江秋萍点了下头,没做声,听对方抛出了他的问题。
“在考虑到我们所有人都处在监视的情况下,我派寄声和张潮两个人去找木匠的妻子。当初按照我的设想,他们可能会遭遇拦截,所以我私下叫大嫂提前去找人,防的就是寄声和张潮带着那妇人,一旦被劫了不好脱身。”
“可结果让我意外,当天去到木匠妻子家的三拨人里,被监视的寄声和张潮,反而还不如监视者去得快,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这件事昨晚议事时李意阑提过,但江秋萍并没有放在心上,王锦官不爱说话,因此到现在他也不清楚这个本该离去的女人是怎么神兵天降,赶在所有人的动作之前将木匠的妻子和s-hi婆木雕给转移走的。
江秋萍想当然,又吃惊地说:“第二波人难道不是跟着王……捕头去的吗?”
对于怎么称呼提刑官的嫂夫人这件事,他一直觉得不好办,想来想去还是从了寄声,用王锦官以前的职务相称。
李意阑笃定道:“不是,没有人跟着她。你记不记得,她出门时带了个黑纱斗笠?”
江秋萍点了下头,示意记得,可这跟没人跟着她有什么关系呢?
李意阑看到他不解的神色,笑着解释起来:“我大哥这位夫人是个追捕的高手,纵使是高手也很难盯得住她。”
“她昨日骑马往西门去,临出城门前进了一家旁边就是镖局的酒楼,点了些吃食,稍后去了趟茅房。”
“茅房里有一个身形和她相当的女镖师,这笔交易前天就已经达成了,任务是押送一匹棕马,穿她的衣服、戴她的斗笠,出城跑个三四十里再回来。她自己换上托镖师带来的男装,另骑着一匹事先寄在那客栈的马去了乐垦村。”
“原来如此,”江秋萍胸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心说他们能够想到和做到这一步,除了比自己更多思索和推敲,也着实没什么其他的途径。
他自问还算费心费力,如今看起来还是不如人,不过江秋萍心里没有不服气的愤懑,相反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认识了一个才德配位的上司,也由他结识了好几个朋……不,有什么地方不对!
江秋萍猛然刹住了有缘的感慨,他盯着地面,眉心明显地皱出痕迹来,脑子里全是电光石火的闪念。
王锦官的金蝉脱壳周密而迅捷,即使有人跟踪应该也甩脱了,不然木匠的妻子和木雕不会落到衙门里来,那抢在寄声和张潮前面翻乱那屋子的人,就只能是本来跟踪他们俩的人。
这些暗处窥视的人,赶在他们之前打算去抹杀或洗劫木匠留下的东西,万幸王锦官棋高一着,可一只鹰的眼睛,是怎么看透人心的呢?
江秋萍心口重重地一跳,近乎在他脑海里撞出了一种疼痛感,他眼波凌乱地抬起头,里头满是痛心和不可置信。
接着江秋萍艰难地张开嘴,用一种受伤的神色说:“大人的意思是,我们之中有……内鬼吗?”
这样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他们会在于师爷的院子里扑空,为什么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似乎在被人跟踪,为什么他们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而总是没有新发现,原来这是因为他们和背后的黑手之间,根本没有秘密可言吗?
那大人这回在提防的人,江秋萍冥思苦想道:是谁呢?
第33章 听瓮
申时一刻,扶江驻点。
吕川不可能无功而返,所以老堂使的话他听完片刻后就有了决断,好说不行他就威逼。
这念头方一落地,吕川就身形如电地蹿了出去,移挪间他左手抬起捏成擒拿锁喉装,右手按上腰侧的刀柄,分别从前、左、右三个方向封住了堂使的去路。
对方明显没料到他会忽起杀招,带着一点反应不来怔忪立在原地,连招架的意图都没有。
吕川攻势凌厉,转瞬就欺到了跟前,爪手前端的指腹近乎已经能感受到对方颈间的热度了,可就在这时一只手背上有些小细斑的手却凭空从右侧出现,横c-h-a进他和堂使之间,然后稳稳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命脉之一的手腕如此轻易地就被人拿在了手中,吕川暗自大吃一惊,感觉得出自己技不如人,又见对方在优势上却没有更进一步,摆明了是不想与他做无谓的争斗,便识时务者为俊杰,卸掉了周身所有的杀气。
对方也给面子,吕川的手才离开刀把,他也五指一张,将手缩了回去。
紧绷到凝固的氛围霎时缓和下来,吕川这才得空,退开两步去打量那个惊动到他的一流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