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练到了天色擦黑,难得仲崇堂没昏睡过去,初五赶着再练了一套掌法给他看。正自虎虎生风地翻着手掌,听见船尾一声响动,回头看到苏水朝又挂在了船舷上。
“小苏哥哥!”初五高兴地喊起来,忽然想起来不能弄出大动静,压低声又轻轻喊了一遍。
“你,你们练。”苏水朝看见他们正在传授功夫,低头避开,就要再跃回水中。
“小苏上来!”仲崇堂出声叫住他,言语温和,说来却没有商讨的余地,让人不得不依言而行。苏水朝愣了愣,翻身跃上船来,向仲崇堂行了一礼。
“不用避嫌,初五正练的也不是仲家功夫,是我跟一位叫吴兴图的师傅学来的破风掌,天下武学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本就该互相取长补短,融会贯通,故步自封就把武练死了。咱们一道比划比划招式,互相讨教讨教。”仲崇堂朗声道。
“是,仲,仲大侠说的是!”苏水朝神情一肃,抱拳道。
“那为什么小苏哥哥不能练仲家功夫?”初五不服气地问道。
“不是不能,只怕他不愿意,侯府没人愿意担这个骂名。”仲崇堂道:“你不是听过祖爷爷说江上擂的事情吗?仲家赖侯府偷学了功夫,侯府骂仲家输了撒赖。这一顿口舌官司打了几十年,如今小苏管家要是学了仲家功夫,那可说不清了。”
“是,”苏水朝抓抓头,道:“这,这个不能学,别,别的能。”
“先叫我看看你的绵掌练得如何,要练你爹的拂云手,绵掌是入门功夫,根基需得打好了。”仲崇堂道。
“练,练了三层的拂云手了。先,先演绵掌,也成。”苏水朝道,说着就拉开架势一式一掌地打出去。
“小苏今年多大?十六?”
“十七。”
“果然,你在暴风雨中独自掌着这船过来,光水x_ing好可不够。那时候就觉得你有你爹的三成功夫,年纪轻轻,照此练下去不可限量。”仲崇堂赞道。
“谢,谢仲,谢……”苏水朝得了他夸奖,羞得语无伦次起来。
“那我呢?我练得好不好?”初五也凑上来要夸奖。
“你好好练!”仲崇堂喝道。
苏水朝同初五两个各演各的掌法,仲崇堂一心二用地看着,不时提点一二。苏水朝演完了绵掌又来跟初五一起练破风掌,他到底年长,学得比初五快许多。初五不甘落后,更加全神贯注地跟着练起来。
倒是仲崇堂看到一半,倒头睡过去了。
还有被初五忘到脑后的初六,哭着闹着回来船上,跑到初五跟前抱着他腿不松手。初五哄了好半天,苏水朝也磕磕巴巴地试图哄他,喂他喝了一碗粳米粥,初五又抱着他转了好几圈才哄睡了。
苏水朝同初五一道瘫坐在船舱里,看看睡倒的一大一小两个,转头来苦着脸对看,忽然都笑了笑。
“我,我明天晚上还来。”苏水朝道。
“嗯!”初五高兴地点头。
第二天落日之后,苏水朝果然如约前来,先去跟李合意问了好,讨了饶,然后就跟初五一起练功。第三天也来了,第四天空了一天隔天又来了,只要得闲就来船上学武。
仲崇堂教他跟教初五一样倾囊相授,他于武学本就天赋甚高,会的也多,时常跟仲崇堂钻研起初五听也听不懂的心法技法,初五于是将他们两个的话都潜心记下,自己再反复琢磨。苏水朝也帮初五钻研,虽然口舌往往解释不清,但是一招一式地带着他习练,更比他独自练功时候精进得快了许多。
初六有时蹲在一边玩,有时也凑到他们两个跟前,挥舞着两条胳膊有样学样地胡乱比划,做起一式两样的动作来,看着十分逗趣。
“初六你不要急,等你长大点,我教你练。”初五笑道。
“教,教他练?”苏水朝忽问道。
“嗯,”初五怔了怔,问道:“不成吗?”
苏水朝转头去看看仲崇堂,仲崇堂偏头思索,也没回答这句问话。初五看看他们两个,再回头看到身边的初六,不甘心地小声又问了一回:“不能教初六功夫吗?”
“不,不是……”苏水朝说不出囫囵话来。
“不说往后的事情了,初五去拿刀,今日开始教你们刀法。”仲崇堂岔开话去。
初五抱起初六,把他还在比划的胳膊拿下来收拢到怀里,微微叹口气。崇堂先生和小苏哥哥都有他们的顾虑,或许不让初六学武也是好的,可是,初六到底跟别人不一样吗?跟初五自己也不一样?明明都一道困在这么个小船上,竟也不一样吗?
初五想不明白,只是抱着初六放到岸上,交给李合意看着。
初六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初五握着摇了摇,轻声笑道:“不怕,不学也没什么,我学好了功夫保护你。”
第七十八章
一晃到了秋天,侯府看管的人换了几轮,换到沈为富他根本就不怎么在岸上呆着,不一时就溜去别处喝茶听曲跟人聊天了。其他几个人也不再时时看着,有时半日都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