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跃然的重生记事 by HC贺兰【完结】(8)

2019-04-21  作者|标签:


  昨晚老黑临睡前说想吃排骨,李跃然便催着金荷去买,从早上就开始炖着,老黑闻着香味很高兴,一直趴在窝里嗅鼻子。临近中午,排骨炖好了,李跃然听了金荷的喊声,拍了拍老黑的脑袋,说帮他去盛一碗,问他是想要肉过一点还是骨头多一点。老黑说他牙口挺好,想啃啃骨头,李跃然揪了揪他耳朵,念叨着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服老,别啃不成骨头反把牙给硌了,等着啊。
  可是,老黑没守信用,他没有等。李跃然放下老黑用了多年的搪瓷盆,里面是新出锅的清炖排骨,满满一盆冒着热气,那根最大的骨头是他特意挑的,只可惜,老黑没吃到,真可惜。
  李跃然和李欣然合力将老黑埋在了屋后的枇杷树下,然后就像没事儿人一样,上学写作业背书练练书法,只是越来越爱发呆,笑容也渐渐少了。
  但几天后,金荷还是发现了儿子的异状,问了女儿,李欣然猜测与老黑有关,金荷估计也是,便劝了几回。只是老黑作为李跃然重生以后第一个离去的朋友,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毕竟失而复得后的再一次失去,所要承受的痛苦远大于初次。
  李欣然有点愧疚,之前光顾着看还珠了,对弟弟的关心明显降低,如今还珠终于放完了,李欣然也恢复正常了。看着闷闷不乐的弟弟,觉得有必要为之前的忽视做补偿。
  这周六,李欣然正陪弟弟打游戏,忽然接到朱雪霞的电话,喊她出去玩儿,听说好几个玩得极好的同学都在,自是答应。想问问李跃然去不去,却发现屏幕上的李逍遥已经躺地上挺尸了但某人依旧不停地点着鼠标,便知道他又不在状态了。知会了对方会将弟弟一同带去,便挂了电话,关了电脑,拖着李跃然下楼收拾仪容。
  到了地方,女孩子们玩起了跳皮筋,李跃然则被男生们邀请去打弹珠,可惜,某个心理超龄的人没兴趣。于是男生一帮女生一帮在场上热闹,李跃然歪在沙发上看热闹,不久后,今日没有午睡的某人便觉得有些困倦。昏昏欲睡间,听到熟悉的“五阿哥”,“小燕子”不由厌烦,往里躲了躲想要堵住耳朵,却发现耳边呼唤“皇阿玛”之声不断。火大得睁开眼,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女孩子,李跃然不由一惊。回过神来,又听了几句,得知原来是女生们玩腻了跳皮筋,转为自编还珠后续,而他充演皇阿玛的时候,李跃然囧了……
  扫了几个女孩儿一眼,见他家姐姐没在里面跑龙套,不由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却见一个顶着花瓶的女孩儿从里屋出现,瓶里还插着几朵塑料假花,耳畔“皇后”的喊到:“容嬷嬷!”
  那花瓶女听了疾走而来,挪步间塑料花枝乱颤,片刻后停在李跃然面前,躬身应到:“皇后娘娘,奴婢在!”
  李跃然鼓足勇气看了一眼,立即转头装睡,心中苦笑,姐姐啊,您果真与众不同!一直以来您都偏好反派,今天您的愿望终于达成了吗?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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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不休折腾不止,这话其实是为他家姐姐的量身打造的吧,李跃然坐在刚垒了一半的堤坝上,吹着海风,瞅着远处欢腾跳跃着的李欣然无奈叹息。这丫头从上午闹腾到下午,COS完了还珠又开始PLAY渔家姑娘,他不是怀疑那丫头的身手,只是在这落潮后一望无垠的海滩上,真的会有鱼吗……
  太阳西沉,红彤彤地映透了半边天,看着一个个“泥猴”陆续上岸,李跃然也坐了起来,甩胳膊伸懒腰活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李欣然懒人一个,又疯了一下午,再让她骑车带他回去,就是她敢带他也不敢坐。只是推着自行车等在岸边,眼看着几个男生都走了,他家姐姐却仍在远处徘徊,一点儿没过来的样子。
  何菁菁一收拾完自己,抬头就瞧见李跃然眼巴巴地看着远处的李欣然,推着辆不比他矮多少的车子,一副小身板被海风吹得像要飘起来似的,甚是好玩,便过去告诉他,李欣然似乎是掉了什么东西,正在找,让她们先走。
  李跃然听了眉头微皱,什么东西那么要紧?问了几句,见她们说不出什么,便挥手让那几个女生先走,过了秋分,白日越来越短,又都住得挺远,再不走天就要黑了。至于他,只能认命地继续在海风中等候他家姐姐了。
  目送了几人离开,李跃然支好车子又回到堤坝上发起呆来,只是这次不过片刻,就心头一震,猛地起身。看着远处一无所觉的丫头,李跃然是真的急了,要涨潮了!
  喊了几声,但是这么远的距离,又怎么可能听到,看着夕阳下模糊地人影,李跃然快要后悔死了,明明就对大海避之不及,怎么今天就糊里糊涂地答应他姐姐来了这里!海水涨得极快,隐约间已经能听到海潮声,只是这丫头竟还在慢慢地走,她到底要干嘛!
  李欣然此时也是欲哭无泪,离开前发现手链掉了,只好回身寻找,可还没找到呢,就被个木头桩子碰了一下。那木头常年被海水浸泡,上面爬满了细碎的硬壳,锋利非常,李欣然的小腿被划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子,虽然不深,血却流了不少。蹒跚地走了一会儿,又碰上涨潮,伤口被海水一浸,火辣辣地疼,于是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苦的李欣然很没出息地哭了。
  海水泡得久了,伤口渐渐麻木,只在行动间有些刺痛。李欣然还想继续哭,只是耳畔传来弟弟一声声愈发焦急的呼唤,让她不得不停下,这时才发现海水已经越过大腿,快要漫上腰间。惊惧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哭,逃命要紧。只是,她似乎醒悟得太晚了,身后一个大浪打来,拍得她一个踉跄,本就身形不稳,立时便栽进了海里,惶急间本能地挣扎,虽然会游泳,但浮起前仍喝了好几口海水。
  这段距离着实不近,李欣然又是个孩子没什么体力,平日里也就在游泳池或小河沟里游过几回,在起伏的海中游了不过三分之一的路程,就有些脱力了。只是弟弟的呼声不止,隐隐带着哭音,李欣然只能咬牙硬撑。浪头愈大,又一次被海浪迎头拍下后,李欣然终是没了力气。片刻的停顿后,四肢便再没了动作的力气,身体也似被灌了铅一般渐渐下沉……
  天色渐沉,风势愈大,李跃然看着李欣然渐渐靠近,眉宇间忧色不减,心中却渐渐松劲。没成想一个浪花后,这丫头再没了影子!一时间再顾不上什么,一跃投身入海,身形轻盈快如闪电,径直向那丫头消失的地方游去。下潜数米,依旧不见那丫头的影子,随后抓住一条黄花鱼询问,只是鱼类的灵智有限,仅能模糊地传递着“下面”“前面”之类的零碎信息。
  随着时间流逝,依旧感觉不到那丫头的气息,李跃然心中渐渐冰冷,难道竟是被暗流卷去了不成,怎么会找不到……正当李跃然绝望之时,一道似有若无地呼声传过耳际,孩子……这里……
  李跃然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循着声音游了过去,感觉到身上压力渐大,知道自己已经进了深海。许久,连他都有些疲乏了,却突然感觉到姐姐的气息,心中一动,欢喜不已,重又恢复了气力。这次却是没游多久,就看到一道柔柔的金光,耳畔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你是海澜的什么人?”
  “海澜是我的母亲。”李跃然借着那道光华,这才看清眼前的竟是一个巨大的珠蚌,稍一细想,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虽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不过您对家母的大恩我一直铭记在心。”
  “原来如此,我说你身上怎么有海澜的气息。”那声音柔和而又慈祥,“什么大恩不大恩的,不说你母亲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便是同为海族,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对了,你的母亲还好吗?当年她受了重伤,也不知道养好了没?”
  “母亲九年前就过世了。”李跃然眼中微黯,“当年伤势过重,我们的身体又与常人不同,不敢就医,只是拖着,生下我后没多久就走了。”
  “啊……是这样啊……”那珠蚌叹息一声,贝中的光华黯淡不少。
  “您有没有看见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儿?”李跃然虽然也伤感于母亲的离世,但现下却是找姐姐要紧,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啊,你是在找她吗?”珠蚌张开自己的两扇,只见一个女孩儿蜷缩着身体躺在柔软的蚌肉上,怀中揽着一粒硕大的金色珍珠,不是李欣然是谁?“她差点被海眼卷进去,我感觉到这个女孩儿身上有海澜的气息,只是极淡,但鲛人的气息极重,便顺手救下了她,怎么,她是?”
  “是我姐姐,我养父母的女儿,真是太感谢您了。”李跃然抱着睡得安详的姐姐,喜极而泣。
  安德亚里斯圣殿
  瑞查德盯着水镜,若有所思,不可否认,他被吸引了。看着他眼角掉落的泪珠,微锁的眉头,没有散尽焦急忧虑的美眸,他竟觉得心中抽痛,鲛人,果真是神的宠儿,个个都有倾城之色,只是这个,似乎更多了些什么。
  “陛下,这就是鲛族的祭祀,您看他额上的纹饰,虽然极淡,却是祭祀的印记无疑。”底下传来老德克的苍老声音。
  “鲛族的祭祀?”瑞查德伸手抚向水镜,想要触碰下那朵淡淡银白的鯎薏,却只带起了水面的微澜。
  “是的,图书室内的资料有记载,鲛族祭祀拥有同神族沟通的能力,最明显的标示就是额上的鯎薏。而鲛族祭祀的出现,也就意味着勘达家族追寻的答案已经不远了。”老德克布满皱纹的脸因为激动与欣喜涨得通红,眼中精光四射。
  “三天之内把他的资料交给我,还有,暂时先不要打扰他。”直到水镜中的影像消失,瑞查德方转过头淡淡地交代了一声,向来冷肃的面上看不出丝毫的异常,似乎方才的恍惚只是幻象,只是触碰手中的龙魄戒指时,小心了许多。
  “可是,陛下……”老德克欲言又止,但碰上主人冰冷的双眸,再没了质疑的勇气,“是,主人。”
  南海深处摩耶神庙
  海鹰长老小心地捧着装有鲛魂戒指的托盘,看着水镜上的影像,激动万分,祭祀,鲛族的祭祀终于出现了,那海皇是否也将在不久后重现,鲛族的苦难终于要结束了吗?

 番外 身世(上)

  “都小心些,今天这天色不对。”一艘小型的渔船上,老船长看了看天色,忧心忡忡地吩咐着手下的船工。
  这艘船是村里人合力买下的船,船上的船工也都是自己村里的壮小伙儿。因Q市临海,大部分土地都是盐碱地,光靠庄稼过活实在是艰难,自去年包产到户后,老队长看着那些个渔船出一次海便是满满一船的鱼,换成的是一张张的钞票,便起了念头。跟村长商量了一番,他也觉得有搞头,便把村里人都招来开会问了下意见。村里人都穷怕了,看着渔港里的那些大船进进出出不是一天了,不是不眼馋的,但有心无力,如今有了那么条路让自己选,自然都忙不迭地答应。
  “钱叔儿,要起大风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我怕。”一个有些木讷讷的声音从老钱头身后传来。
  这人是这艘船上唯一的一个村外人,叫王水生,家里几代都是打渔的,父亲在他六岁那年出海遇了风浪就不在了,母亲辛辛苦苦拉扯了几年也积劳成疾,不久便撒手人寰了,此后一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十一岁那年发了几天高烧,被赤脚医生灌了几幅药,命是保下来,却成了个瘸子,脑子也有些不清楚,四十好几了也没成家,一个人住在海边的一个小茅屋里,拣些小鱼小虾过活儿。老钱头是个心软的,看他一个人可怜,想着他人虽笨了些,但手上力气还是有的,便把他带上了船,忙的时候搭把手,起码能吃饱肚子。
  没想到这傻子平日里愣归愣,却跟个天气预报似的,看天色看得极准,此外不管是多深的海面,他看上两眼就能说出下面有什么鱼,大概有多少,这就是他们船小却每回满载而归,收入颇丰的原因。这事儿后来被一个小伙儿喝醉后说漏了出去,许多船老大都来找王水生,但他却是理都不理,就认准了老钱头,村里人一个劲儿地念叨老钱头好人有好报,水生也是个知恩的,对他更是友善。
  “这里离岸不远,风来了我们也躲得过,水生别怕。”老钱头吸了口水烟,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水生犹豫地张了张嘴,最后仍是点了点,钱叔儿是他的恩人,他听他的。一拐一拐地走到船边,趴在栏杆上,视线越过船舷,漫无目的地看向海面。
  “珠子,好大的珠子!”船上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突然,静默了许久的王水生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指着海面一点,大声嚷个不停,黑红的脸因为充血,多了抹酱紫。
  对于天气鱼群,水生从来都是别人问他才会说的,像这样主动却是头一回,甲板上的人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好奇地询问了起来。
  “就是这么大个珠子,躺在贝壳里。”水生激动地跟老钱头比划着,“白色的,发着光,好看!漂亮!”词汇贫乏的水生一个劲儿地强调着那个珠子的美丽。
  “难道是珍珠?”老钱头疑惑,“可是这黄海里没听说有珍珠啊,还那么大个儿的?”老钱头愈发不信,只当是自己猜错了。
  “钱叔儿,快看啊,那是什么?”一个船工扒着栏杆,冲老钱头嚷嚷。
  “娘啊!”老钱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离船不远处,一个水缸盖那么大的蚌子半浮在水面,一点点打开的空间里,充盈着柔柔的光辉,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颗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金色珍珠露出了全貌。
  “宝贝啊,龙王爷宫里的宝贝啊……”老钱头喃喃地念叨着这句话,却是再没了其他反应。
  “快,快去追!”几个最先醒过神来的船工激动地嚷了起来,言罢还不忘冲进驾驶室里再去说一遍。
  “别去,别去,下雨了,要下雨了!”这边王水生见船跟发了疯似的往深海里冲,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停下,都停下,要变天了,不能再往前了!”老钱头终于回过了神,见那些个年轻后生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也是着了慌,急匆匆地跑进驾驶室里,冲着几个人就甩巴掌,拍得几个人都捂着腮帮子直咧嘴,才算收手,恨声道:“一帮没见识的完犊子,没看见外面都起风了,还往前开!这是不要命了是吧!快点儿掉头回去,不然别说宝贝了,命都得搭这儿!”
  驾驶舱里的几人这才发现,他们追了那蚌子一路,已是跑了不少距离,听了老钱头的话也不敢再追,不甘心自是有的,但老人家说得没错,还是命重要。
  见这几个后生听了劝,老钱头也算是松了口气,那么大个珠子,无价之宝啊,都说财帛动人心,也好在这几个脑子清醒,不然一把老骨头可真要葬在海里了。
  “等等,叔你看,那是什么?”正欲掉头,一个眼尖的小伙子突然把望远镜递给老钱头,示意他看那边。
  老钱头接过望远镜一瞧,不由皱眉,让家福又朝前开了一段,才看清是块木板,上面还趴着个人,只是不知道是死是活……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天色,实在是犹豫不定,那边的死活不知道,这边可是一船人的命啊!正在他咬着牙准备不管了,却见到令人惊奇地一幕:那本已经没了踪影的蚌子却是又出现了,且正推着那块木板向这边游过来!
  出海的人总是有那么几分讲究的,看到这儿老钱头也明白了,这蚌子就是引他们来救人的!这么大的蚌子本是就带着几分稀奇,如今又这么通灵,也由不得老钱头认定这是个成了精的。
  天意如此,老钱头也不再顾虑了,吩咐家福继续开,去前面救人。
  待将人救了上来,那蚌子也在离船不远处遁走了,众人经过老钱头的教训,对那蚌子已是带了几分崇敬,自不敢追它,只关心起被救的那个女子。人虽还活着,但却是昏迷了,浑身是伤,尤其是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那些个年轻后生都各归各位,又忙碌了起来,只有王水生闲着,便由他负责照顾这位女子。
  上了岸没多久这女子就醒了,找赤脚医生给她上了点药,没几日这女子也能下地了。村里人也问过那女子身世,却只会摇头,后来大伙儿才发现原还是个哑巴。小村子里的人心肠都不错,但这女子似乎极不不喜欢跟人相处,老躲着别人,只有王水生跟她说话的时候才会点头摇头地应下。时日久了村里人也看出了这女子对水生不同,便玩笑地为他们俩做起了媒,水生傻乎乎地应了,那女子也没有反对,于是打了四十多年光棍儿的水生终于在这年五月的时候,娶媳妇儿成了家。
  婚后那女子也从老钱头家搬去了水生海边的小茅屋里,此后更加不愿见人,时日久了,人们也渐遗忘了那个又丑又哑的女子,只是看到水生干净整洁的衣物时,才想到这瘸子也是娶了媳妇儿的人了……

  番外 身世(下)

  李跃然从出生起就是平凡的孩子,平凡的家庭平凡的父母,平凡的求学生涯,平凡的工作经历,平凡外貌的他也找了个同样平凡的女朋友,有着属于他们的平凡的快乐。他们已经打算好了,等将来办一场平凡的婚礼,生一个平凡的孩子,看着他长大结婚生子,然后再看着孙子长大。虽然平淡却一样幸福,那是属于地久天长的浪漫,就像那歌里唱的,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慢慢变老,一路上收集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但这一切都被一场车祸给毁了,李跃然躺在冰冷的地面,看着不远**友惊恐的面容,感受着力量随着汩汩流出鲜血消逝,他努力朝女友露出一个笑容,最后也只能无奈地任意识渐渐远去。
  “不——”哀哀的悲鸣没能留住逝去的生命,尹笑扑过去抱着李跃然的身体,感受着怀中渐渐冰冷的身体,恸哭出声。远处警车与救护车姗姗来迟,围观的众人也不过是摇头叹息几声,感慨几句旦夕祸福,接下来仍是回去继续忙碌自己的生活。
  李跃然再一次醒来时,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一如每天早上醒来躺的被窝一样,习惯性的想要翻个身,却发现动作起来居然十分艰难,猛然间回神,才记起自己出了车祸,难道自己被救了回来?可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黑漆漆的一片。他再次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并没有痛觉,又试着动了动四肢,虽然不易却也可以办到,只是感觉好像被浸没在液体中一般,动作间很是滞塞,而且很奇怪的,他的双腿似乎不能分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想着要静下来感受一下周围的动静,却只听到一阵有节奏的鼓点声似有若无的传来。李跃然想要听仔细点,但那声音仍是忽远忽近的。正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动静,却突然感到一阵压迫传来,随后那挤压的感觉越来越强,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李跃然,便任由自己随着那阵力道向一个方向蠕动。终于,他感觉到自己从一个狭窄的通道里出来了,身上的压力顿消。然后,他听到了人的声音,是个女人,她似乎很痛苦,一阵阵地**击打着李跃然的耳膜。他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眼睑似被什么给粘上了,试了几回都只是徒劳,浓浓的倦意渐渐袭来。昏昏欲睡时,猛然间发现包裹着自己的暖意消失了,冰冷的液体迅速将自己淹没,空气离自己远去,他快要窒息了,欲开口求救,那些液体已是争抢着涌进口鼻之中,咸咸的涩涩的,是,海水?为什么自己会被扔在海里!李跃然惊慌地划动着无力地四肢,却只能再一次认命地任由意识渐行渐远……
  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手环抱住了,随着那人的动作,下坠之势顿止,不过片刻,他便感觉到一直附着在皮肤上的水压不再,大量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还没从窒息恐惧中挣脱的李跃然贪婪地呼吸着这水汽浓郁的新鲜空气,却不想他太过急切,竟是呛到了。忍着心肺间的痛楚咳了几声,正想说话,却感到自己被狠狠地掐了一下,不由痛呼出声,但想象中的国骂没有出现,却只有一阵婴儿的啼哭:“哇……”这下,李跃然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回事儿啊!
  等到李跃然可以睁眼后,他已经接受自己又变为婴儿的事实,甚至在记起自己曾买过一份保险,父母凭保险金可以后半生衣食无忧后,已经开始说服自己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但这一切都在他第一回看到自己的“双脚”时动摇了,因为他膝盖以下的部分并不是人类的小腿和脚,而赫然是一条鱼尾!一条色彩艳丽的鱼尾!晕倒前,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什么车祸什么鱼尾,只是梦罢了,醒过来就好,明天还要和笑笑去看电影呢。但事实上,这场噩梦一直都在继续,那条鱼尾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你是个怪物……
  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的李跃然嚎啕大哭起来,一个面目可怖的女人听了动静急慌慌地从外间冲了进来,小心地抱起他柔声哄着。她有着与面目不符的柔美嗓音,尤其是唱起歌来的时候,更是如天籁般婉转动听。李跃然渐渐哭累了,迷蒙欲睡间抬起小手抹了抹眼角,并没有水迹,不由好奇地睁眼看向左右,却是不由愕然,那些是……珍珠,好多珍珠!整张床上滚落着少说也有百粒珍珠,这些……都是怎么来的?若这家真有如此财富,又怎么住在这么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子里?李跃然想要拿起一粒看看,但奈何人小手短,手指的灵活度也不高,近处的几粒都被他给撵远了。
  那女子见孩子不哭了,只是想要抓珠子玩,便挑了个最小的放到他手里,却也不错眼的看着,就怕他往嘴里塞。见孩子拿着珠子看得认真,便笑着轻抚着孩子光滑的脸蛋,也不管孩子听不听得懂,语气中带了几分萧瑟:“珠儿,好看吗,可这些啊都是你的眼泪呢。你要记得哦,以后千万不可以在人前哭,不然会被坏人抓走的,知道吗?”。
  他的眼泪?鱼尾……眼泪……珍珠……他,难道是,鲛人?沧海月明珠有泪,说的不就是鲛人泣珠的典故吗,可那不都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吗,还是自己根本就是到了神话世界?可要真是这样,那墙上的年历中的1988年10月23号又是怎么回事儿?乱了,一切都乱了…… 正在李跃然为自己的身份为自己所处的世界苦恼的时候,他周岁生日到了,因为这条鱼尾,他的母亲和父亲都努力掩藏着他的存在,所以他的出生几乎没有人知道。吃完了一个被磨得碎碎的鸡蛋黄,喝了几口羊奶,他便被那女人抱去了里屋。
  接着便是一场噩梦,他们丝毫不理会他的恐惧哀求,将他牢牢地绑在了一块铺着干净花布的木板上,眼睛被蒙上了,一阵阵地刺痛从腿上传来,恐惧噬咬着他的灵魂,终于小腿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昏了过去,之后便一直在昏昏醒醒中徘徊,挥之不去的痛楚紧紧攀缠,深入骨髓。
  真正清醒过来,已不知是多久后的事了,他只觉得浑身无力,身上的被子又厚了一层,口中干渴,但看到那满脸伤疤的女人端着水靠近,他却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看到孩子眼中的惊惧与仇恨,海澜悲从中来,忍着眼中酸涩,小心地抱起一个劲儿往里缩的孩子,喂他喝了水,又给他端了碗鱼片粥 。
  “为……森……么?”饶是李跃然努力地调动着舌头,仍有些吐字不清。
  正欲转身出去的海澜听了孩子的声音,激动不已,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没说过话,连依依呀呀的声音都很少发出。回到床边坐下,小心地抚了抚儿子的脑袋,见他并不躲闪,只是一脸正色的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对于孩子的早慧,海澜并不奇怪,上古时候,鲛人与人类互不打扰,但某些部族与人类关系较好的,也可能会与人类通婚,只是子嗣却是极艰难的,但若有所出,便绝对会比寻常人聪慧。
  鲛人只喜欢生活于清洁的水域,对那些会污染海域的人是很不友善的,曾经在龙神的庇佑下,鲛族称霸海洋湖泊,人类称霸陆地,两方相安无事。但自万年前众神离去后,没了龙神的庇护,没了神族的制约,人类不再守规矩,靠着各种利器,占领了一片又一片的海域,鲛族的生存开始艰难。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鲛人常常会与人类发生冲突。本就比人类繁衍困难的鲛人在一次次血战后,越发的稀少起来。千年前的一场大战,鲛族的祭祀同海皇双双殉国后,鲛族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更是被彻底打入了地狱。
  人们看中了鲛人的美貌,将他们当做玩物买卖,发现了鲛人泣泪成珠,织水成纱后,更是大肆捕捉鲛人,奴役他们。至此,鲛人渐渐从大海中消失,直到现在,已经成了传说中的存在。
  海澜一家是一直躲在深海一处死珊瑚城内的鲛人,从来不理世事,但即使如此,他们的家园也终究在不久前被污染了,本想要迁徙的,但沿路遇到了很多不认识的铁家伙,他们很不友好,动不动就发动攻击,她的父兄母亲都死了,只有她在家人的掩护下逃进了黄海。
  至于会愿意嫁给王水生,是因为她感应到他的体内也有鲛人的血统,只是已经很稀薄了,但即使是这样,仍然有着属于本能的对同族的维护,所以身为异类的她和李跃然才能隐藏住身份,平安活到现在。
  这次并不是他们要害李跃然,实在是生活所迫,现在的大海再不是他们可以安心的故乡,那里和陆地一样充满危险。但要生活在陆地上,他的鱼尾肯定会害死他,所以他们也只能忍痛为他破身。切尾分肢后他会拥有人类的双腿,但这个过程九死一生,幸好他挺了过来……
  听了女人的哭诉,李跃然心中沧然,既高兴于自己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又自卑于自己终究已是异类,一时之间真不知到底该哭该笑……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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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云沉沉,风雨飘摇,海浪滔天,李跃然扶着李欣然靠在堤坝上,心中暗暗庆幸,好在天气恶劣,不然就他现在这副样子又怎么敢上岸。
  歇了一会儿恢复了几分力气,李跃然抬手抚了抚李欣然的额头,眼中添了几分担忧,在海中有那位前辈相护,无甚危险,可现在要是再淋上一会儿雨,倒可能会生病。环首四望,周围并无甚房屋,只在不远处有一个石料堆,勉强有些高度,应该能挡些风雨。
  费劲扒拉地扶着姐姐往那边挪,一边还要防止曳地长发被树杈杂草勾住,李跃然苦不堪言。不过想到老妈今天去了双龙镇小姨家,总算心中微霁,不然这么晚还不回家,他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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