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四方诸国至今仍是民不聊生,□□连连。
原因无他,人人都这么混吃等死,良田撂荒,无所事事,一旦天上不掉稻子了,人就活不下去。而他们认为,这都是国王的错。
于是开始倒国王,国王军与叛军相互厮杀,推举出新的国王——能让真神继续掉稻子的国王。
四方诸国就在无尽的乱子中,苟延残喘。
林歧:“你想要什么?”
徐临善:“万法归宗后,只求天衍君留我祖师爷一个名头,后生有错,祖师爷没错。”
盛仙门内已经朽了。
徐临善不是不想管,但实在是朽已入骨,无力回天。丙申之乱后,天衍门一分为九,盛仙门也遭清洗重组,徐临善就像一个被赶鸭子上架的局外人,颤颤巍巍地担着大天师的名号。
盛仙门里有五个长老,五个都在门内根系复杂,五个都参与了走私一事。
这让他怎么管?
若直接向皇帝觐见,拔出萝卜带出泥,谁都不好过,盛仙门保不保得住也还难说。如果盛仙门砸在他手上,他便是千古罪人。
但若不管,也有违祖训。
他犹豫不决,直到唐欢开始追查,给了他一个当头木奉喝。他意识到他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皇帝不能直接找,那便找天衍君。
内外合流,一来了结两派的陈年旧怨,再来还天顺朝一个清明天下,三来也能趁机拔出门中腐烂的根系,将功抵过,留一个盛仙之名。
徐临善下山的时候,是萧途送的他。
徐临善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句:“盛仙门不好,太常山很好。你可以来看看。”
他紧紧地握着萧途的手,舍不得放开。
萧途尴尬地要死,心说自己不该多事的,人又不是不会走路,要你送?
徐临善已经老了,外丹道目前能维持的最大寿命也就四五百年,徐临善已经在数r.ì子了。
比起一个月前在奉天大祭上,他好像又老了不少,最后一缕青丝也被风霜侵蚀成了白发。
穿着月见袍的小道童等在山脚:“太师爷。”
徐临善自觉失态地松开手,临走前又问了一句:“你愿意来吗?”
他的眼珠子很清澈,不似垂暮。
他的渴望也一览无余。
萧途道:“秋会,秋会我来。”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大阵
太玄山密林。
摩西拿着一张地图,四处张望。他用了一个类似尺子的东西到处量了量,然后打了个桩。
桩子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密密麻麻的,看着也不像有什么章法。
摩西皱着眉:“你们确定这图纸是对的?”
与他一道的,还有四个穿着月见袍的老者,脸上和手上都老年斑,看着不多时就要下去了。
其中一个信誓旦旦地说:“绝对没问题,这图纸是我从桐城分部的房子里找来的,那字迹我也和门中残存对比过,是他。”
摩西就纳了闷了,既然是,为什么不中用呢?
难道九派后来改阵了?
摩西手里拿着的是天衍门的护山大阵图,图纸已经有些泛黄,算起来,这张图纸的年纪比他们五个人加起来还大。
图纸上有些地方已经看不清了,“初稿”两个字也被岁月磨平了痕迹,只有角落里时不时钻出来的涂鸦还历久弥坚地□□着,像是在嘲笑他们痴心妄想。
天衍门的护山大阵集内外之长,是天顺朝里最为j.īng_细的一个阵法。要想攻上天衍门,这道大阵不破,就真的只是痴心妄想了。
摩西不太懂东方人的阵法,转了两圈没有动静后,就认定了这张图纸有问题。这时,一个从头到尾没有抬起过头的老者说了第一句话:“牧师,外丹道是否真能中兴?”
他是盛仙门的执法堂长老,王谦。
外丹道式微已久,任凭他怎么出去游走传道,每年入门的弟子依旧在减少。盛仙门是老资格,又居庙堂之高,这样做其实很掉价,门中其他四位长老也都不支持他。
他在门人眼中成了一个疯子,一个败坏道统名声的疯子。
有人想把他换下去。
王谦没有疯,他知道如果继续坐吃山空,外丹道就只有一个下场——亡。
外丹道有先天优势,但更大的是先天不足,这不足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就是不愿意承认。空抱着祖上的荣光,整天怨天尤人。
王谦一个人的力量如蚍蜉撼树,太常山到底还是继续冷清了下去。
正当他黔驴技穷的时候,摩西找到了他。
真神愿意助外丹道中兴。
那是真神第一次在天顺朝光明正大地露面。
没过不久,定国公家得了个小崽子,一般来讲,这些世家子弟多多少少都得有点道门根基,当时九派已经是天下第一道门,沧涯军中又多是内丹道修士,甚至没有人怀疑,唐欢会入九派。
王谦也没有怀疑。
可是三年过去,定国公府迟迟不见动静,而在那年的奉天祭结束后,唐欢被送上了太常山。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求道者。
外丹道在复苏。
王谦喜极而泣,摩西又找到了他:“这是真神送给你的见面礼。”
王谦是在外丹道没落后进的盛仙门。
他没有见过史上记载的“摩肩接踵,山上与山下连成一线”的人潮,但那次他见到了。他看见了外丹道中兴的希望。
摩西不答反问:“王长老,能否中兴,不是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吗?”
王谦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手里的图纸,缓缓伸出了手。
他接过了图纸,开始破阵。
他是阵修出身,后来做了执法堂长老,皇宫里很多大阵,都出自他之手。
摩西笑道:“这就对了。”
山里头的天气说不准,刚刚还yá-ng光明媚,此刻一下子就y-in沉了下来,像是要下雨。
林歧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坐久了没动,总觉得气有些不顺畅,怪闷的。
他起来走了两步,用手顺了顺胸口,还跳了两下。
一旁练剑的萧途看过来:“你又在做什么?”
萧途和林歧待得越久,对天衍君的敬仰之情就越像那滔滔长流水,一泻千里,一去不回。
他怀疑自己再多跟他呆两天,会忍不住以下犯上。
林歧:“好像是吃撑了。都怪你!”
萧途:“……”
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了吗?
正这当,一阵小旋风舔过C_ào头树梢,紧接着呼啸的风声从林中传来,席卷了整个天衍峰。
不,是整个太玄山。
粗壮的树干被连根拔起,正在天衡峰进行文试的各派弟子也被狂风卷了笔墨,房屋,桌椅,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人就更不好了,魂都差点给吹出来。
杜衡凌空画下几张符,散开为阵,稳住了这一方小世界:“慌什么?”
被吹倒在地的年轻弟子们慌慌张张地爬起来,然后一想起来似乎不成体统,于是又强行放慢了手脚,扶好桌椅,坐回了原位。
苏仪的位置靠近门边,是被吹得最厉害的。
杜衡镇住了此间地方,她总算松了口气,嘴里叼着发绳,笨拙地往后撩头发。她以前都是让萧途给她扎,最近才开始自力更生,实在是有些手生。
忽然,一双手按住了她的头发,苏仪一歪头,后头那个人拍了她一下:“别动。”
苏仪老老实实地不动了。
唐欢找她拿过发绳:“你那扎的是什么玩意儿,街头艺术吗?阿黄都比你扎得好。”
苏仪:“……”
阿黄是他们家一条狗,留着中分狗头。
不晓得是哪家狗屋给做的。
苏仪不懂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哥的审美,心说如果唐欢给她弄成阿黄发型,她就跟他拆伙。
“好了。”
苏仪身上从不带镜子,只简单地摸了摸,感觉还不错,于是原谅了他,这个伙暂时没拆成。
不仅如此,她这个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附赠了一个消息给他:“你注意看着老陈,依我多年经验,这风有问题——外头可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