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拐了个弯,拐到偏室去。
林歧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不过他怕疼,没舍得打。
刚刚萧途的话他都听见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情真意切,反观自己,好像就只是想利用他。利用他牵制王砚悬。
林歧路过桌子,看见上头放了一本摊开的阵法书。
书有些旧了,但上头的批注还很新。
林歧刚想拿起来看一眼,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萧途说:“我书落在这里了。”
林歧抬了抬手上的书:“你的?”
萧途笑了下:“不算,我在屋里找的,看了一半,有点放不下。”
林歧“哦”了一声,把书给了他。
他出门的时候,林歧叫住了他:“那个……算了,没事。”
萧途走后,林歧顺着桌子坐了下去。
“我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萧途抱着书站在门口,微微勾了勾嘴角。
第68章 第六十六章 修阵
第二天,林歧和与会的天衍派众人一道回了天衍派。因为一些弟子还不能御剑,他们走的陆路。
在河边休整的时候,萧途拿着那本没看完的阵法去问殳yá-ng平,殳yá-ng平被他问得一个头两个大:“徒弟,咱俩打个商量成不?去祸害那位。”
他指了指饮马的林歧。
萧途瞥了一眼:“他?他还没我懂。”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拿着书走了过去,林歧看见他有点心虚,一边理着马鬃一边接过书瞅了两眼:“……”
看不懂。
他挠了挠耳背:“这个,这个字儿写的不错。”
萧途抽回书,卷了起来。
他左右看了看,没人。林歧不知道心里有什么鬼,一个人牵着马沿着岸边走了老远,跟大部队脱了节。
萧途隔着马背看向他:“我要是修好风后门,你要怎么奖励我?”
林歧:“随你。”
萧途咧开了嘴,双手撑着马背,跳起来在林歧脸上亲了一下:“好嘞,先收定金。”
他跑到宽敞的地方,用石子摆出了一个迷你小阵。阵是真的小,不过三尺见方,他摆好后就一脚踹开了一个缺口。
林歧蹲在河边,从石头缝里揪出一枝野花:“喜欢?不喜欢?”
可惜,花是残花败柳,只有一片花瓣。
林歧盯着花儿看了许久,忽然觉得身上一重,是萧途跳上了他的背。他贴着他的耳边说:“想什么呢,该走了。”
路过的天衍派弟子看得胆战心惊,殳yá-ng平抹了抹汗:“难怪都说隔代亲。”
林歧心累地把他放到马上:“坐好。”
他把那枝野花给了萧途:“送你了。”然后翻身上马,把缰绳丢给了他,自己则靠着他的肩膀打起了盹:“我睡会,到了叫我。”
萧途:“昨晚没睡好?”
林歧:“别问屁话。”
萧途老老实实地闭了嘴,信马由缰地走着。他也不怕掉了队,反正前头的人总会等着他们,再不济他还能御剑飞。
太常山离太玄山十万八千里,一天肯定走不到,但林歧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真真切切地躺在了天衍峰的床上,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他差点怀疑他在做梦。
萧途坐在风后门边,拿着根树枝边画边说:“我觉得不一定要完全复原,几百年前的东西了,肯定也有错漏之处。”
韩序:“这大半年,我也尝试过把新阵安上去,我自信单个拎出来不比原版差,但安上去不行。威力差太多了,我让天无派的弟子来试过,一剑就破了,几乎没起作用。”
韩序说:“难的不是造新的,而是怎么让整个大阵发挥出他该有的力量。这段时间我也看了不少盛仙门的阵法书,他们比较注重阵法本身,我们比较注重设阵的人,不太好把握。”
萧途道:“历史遗留问题。天衍门当初以剑立派,别的都是意外。靠天衍祖师一个人,学会那么多东西就不错了,哪还能指望他学j.īng_?阵法吃不透,就用修为顶上去,也算是另辟蹊径了。”他笑了笑,“就是苦了我们这些后生。”
韩序叹了口气,他跟这风后门死磕大半年了,徐临善虽说之前也在帮忙,但他根本不是阵修,有的东西还没他懂。
现在各门各派都追求剑道,年轻弟子们也都喜欢舞刀弄枪,哪个愿意沉下心来搞研究?盛仙门里拿得出手的阵修也就王谦一个,他还疯了。
萧途在阵法一道上非常有天赋,韩序这么些年来从来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人,恨不得将他拐回太虚山深造。
萧途拿出他那本没看完的书,说:“这书有些地方我没看懂,我觉得有点问题,你看看?”
韩序:“谁的?”
萧途:“盛仙门里找的,看字迹,应该是绛屿祖师的。不过应该是他早期的作品,字还有点张扬,他后来的字要沉稳得多。”
韩序翻了翻,忽然顿住了:“你觉不觉得这个阵,有点眼熟?”
萧途忽然丢开了树枝,笑了起来:“是吧?我也觉得眼熟,我说的问题也在这儿。你看,我们的风后门是这样的,他……”
林歧顶着一张没睡醒的脸走了过来。
萧途瞅见他,话头一转:“你过来干什么?这儿乱糟糟的——哎,你小心点,别踩坏了。”
林歧脚还没抬起来,就让萧途拉到了一边,在地上给他圈了块地。他脑袋还有些晕,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怎么在这儿?”
萧途:“我看你在马上睡不好,老咬舌头,就先带你回来了……呃,你影响我御剑,我就把你打晕了。”
林歧:“……”
萧途一边嘱咐他注意脚下,一边小心翼翼地回到了风后门边,韩序被林歧瞪了一眼,登时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连忙回过头来看书:“你说的问题是存在的,阵法就像算术,不管过程怎么样,总得出个结果,按他写的这个,求不出来。”
萧途:“嗯。是这个理。估计是早期记了个想法,后来用到了这里。可惜了。”
可惜定稿都佚了。
萧途和韩序研究着风后门,也没人分的出心来管林歧,他就在一边打坐。
这些东西陵泉其实也都教过,不过他就学了个皮毛,出去忽悠凡人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在内行面前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他也没觉得自己差了什么,这个世上本就是看谁拳头硬,九派虽各有侧重,可也没哪派敢放弃天衍九剑,入门不还都得学剑吗?
韩序时不时地去偷瞄入定的林歧,终于忍不住用胳膊碰了碰萧途:“你们感情很好?”
萧途也回头看了一眼,有点不确定地说:“算,算是……吧?”
韩序:“什么叫算是……吧?”
萧途直起身,故作轻松地笑了下:“就感觉对于他来讲,我好像可有可无。哎——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干活干活。”
林歧身体一颤——岔气了。
他入定了吗?
没有。
他现在心里乱成一团,在天衍峰都静不下来,更别说在这儿了,韩序他们敲敲打打吵得人耳朵都要起茧,能入个屁的定。
他不过是闲得发慌炼起了气,结果还给走岔了。真是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
林歧花了好半晌才把自己的气息理顺,越想越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
有句老话说,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他现在好像就有点这样。仗着人家的喜欢横行无忌。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不知道。
但不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是知道的。很幸运,萧途身上并没有这种感觉,那就是喜欢了吗?
好像也不尽然。
林歧靠在树下,目光一直落在旁边。
萧途正和韩序讨论着风后门的修复,他听了一下内容,没听懂,索x_ing也不听了。他就只盯着他看,心说身边多个他,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修行人有个道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洞玄派还专注于拉皮条,九派也不是什么主张清修的门派,没那么清规戒律可守,那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呢?
这么一想,“试一试”三个字突然在他心底生了根,并异常迅猛地长成了参天大树,把他网在了名为“喜欢”的密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