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果真得到了那一巴掌。
客人还嫌不够过瘾,作势要动脚去踢,嘴里唾沫横飞:“你小子!……胡…胡说八道!老子……”
他踢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小白见金光瑶被打,忙不迭跑了上来挡在前面,小小的花狸猫什么也不懂,被人踢到了就立即炸了毛,朝着客人张牙舞爪。
无疑,他惹怒了客人。
后来金光瑶午夜梦回,还时常能瞥见那一天的光景。
小小的花狸猫被醉汉一只手掐着脖子提起,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抽了抽腿,被从二楼的窗口丢了出去。
人来人往的街头上,一个灰扑扑的小东西黯然落地,再也动弹不得。
而孟瑶一直站在原地,从始至终站在原地,什么也不敢做,不能做。
——同行之人的手还落在孟诗肩膀上。
他知道,不管他此时做了什么,最后都会同样地被施行在母亲身上。
瘦小的少年切切然懂得了何为无力,何为无奈,何为绝望,他站在千万人脚下,他什么也护不了,什么也留不住。
——他想要爬上去。
他第一次萌生了这般强烈而绝然的想法。
孟诗站在原地,朝客人笑,笑得快要哭出来。
萨萨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金光瑶也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小白的毛,沉默不语。
半晌,他声音沙哑,低低地对怀里的花狸猫说出了那句迟到数十年的话。
“对不起……”
第5章 合
蓝思追和蓝景仪有一段很值得和人炫耀,却不敢和人炫耀的经历。
他们亲眼见过含光君哭。
“忘机,你休息休息吧。”蓝曦臣微敛着眉,轻轻扣了扣静室的门,声音关切地对门里的人说道。
没有人应蓝曦臣,就像没有人应蓝忘机的琴声一样。
但是蓝忘机凄切的琴声还在静室里幽幽绕梁,蓝曦臣也还是停在门口,轻不可闻地对着门内的琴声叹了口气。
蓝思追和蓝景仪敛神屏气跟在他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蓝曦臣知道,此时唤蓝忘机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回过头对两个小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推开静室的门,走了进去。
蓝忘机背对着他们,低头抚琴。
蓝曦臣当然知道他在弹什么,也更知道那个人根本不可能有所应答。
他敛眸,转头对两个小辈说:“帮含光君打扫一下静室,动静小些。”
蓝思追和蓝景仪点点头,各自去取扫帚。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个幌子,蓝宗主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胞弟走火入魔。
尽管蓝忘机每r.ì只顾抚琴问灵,但十几年来的习惯还是在的,静室虽未被仔细打理,到底也不算脏乱。
蓝景仪觉得目光所及之处根本不需要他打扫,便致力于和静室的角落缝缝杠上。
突然,他听到了一道很轻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滚动。
蓝景仪弯下腰,吃力地够发出声音的东西,好半晌才捞上来一个落了灰的白色瓷瓶。
他小声地对旁边的同窗说:“思追你看,我捡到了一个瓷瓶。”
琴声戛然而止。
蓝景仪吓了一跳,三人都转头去看突然手指离弦的蓝忘机,唯独蓝忘机却直直地看向他手里的瓶子。
蓝景仪有点无措地退后一小步,蓝忘机没管他,飞快地从他手里拿过那个其貌不扬的瓷瓶。
是当年的解药。
从蓝景仪手里夺过来可比从魏无羡手里容易多了。
蓝忘机一语不发,只死死地握着那瓶早已失效的解药。
他终于拿到解药了,可是那个拿着解药满屋子乱窜的人已经不见了。
若是那时候配合他一下,若是那时候不要对他冷眼相向,若是那时候没有对他说那句“滚”,若是那时候——
其实哪个都无济于事,他不管那时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魏无羡的命运。
他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蓝忘机突然想起来,是了,除了王灵娇留的那道烙印,他还挨过避尘一剑,在胳膊上还是在腰上,那时他看起来很疼,他……
蓝忘机提起了避尘。
两个小辈阻止不及,幸而蓝曦臣眼疾手快,提起朔月挡住了蓝忘机挥向自己的那一剑。
“忘机!”他一向温雅的声音染上了恼意。
哐当一声,避尘沉沉掉落在地上,蓝忘机用力地握着瓷瓶,靠着墙缓缓地跌坐下去,仿佛已经耗尽了毕生的气力。
蓝思追和蓝景仪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他们看到蓝忘机背对着他们,肩膀抑制不住地颤动。
分明无声,却比凄凄琴音还要叫人悲切。
——蓝忘机在哭。
蓝曦臣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ch.un寒料峭,斜光相照,终是物是人非。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眼前无路想回头……”魏无羡轻轻地重复最后一句话,抬头问萨萨,“这也是你店名的寓意?”
萨萨似笑非笑:“也可以这么理解。”
魏无羡释然地笑了笑,道:“幸好,我们还有回头路。”
在做家务的问题上,薛洋一向能懒则懒,能赖就赖。
但就算如此,他也是自己洗过亵裤的。
哪怕就那么一次。
薛洋在和阿菁争执,谁去给晓星尘送衣服。
今夜晓星尘去河边洗澡,竟是忘记带换洗的衣物。
“你去!当然是你去!晓道长人再好也毕竟是个男子,你怎么能让我一个姑娘去给他送衣服!”阿菁理直气也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