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 by 爱看天(纯厚正直树精VS悍勇深情七皇子/另类竹马竹马【完结】(3)

2019-04-22  作者|标签:


  吴桐身手很好,却偏偏很懒,吃过了饭便站到院里晒太阳,没日头的时候就倒头大睡。七王就着力去招惹他,日日非要打一架。
  招惹吴桐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七王乐此不疲。只要挑吴桐懒懒晒太阳的时候去问他:“吴桐你做什么呢?”吴桐就会答道:“修炼。”于是七王就摆出一副好笑的模样:“修炼?你又不是树精!”吴桐就会语重心长地强调:“我非但是个树精,还是个品格高洁的树精。”接着七王就会讥笑他:“你用什么证明自己是树精?”
  于是吴桐就陷入了苦思冥想。不吃饭?不行,七王府的伙食可是很好吃的。不睡觉?不行,精神不好可没法子好好修炼。突然变棵树?不行,道行不足做不到。
  七王最爱看吴桐脸色瞬息万变最终愁眉苦脸的模样,这时候就乐滋滋地坐在旁边嗑瓜子,直到吴桐的面孔纠结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原来的俊朗模样,这才说道:“咱俩过过招?”
  “我是个品格高洁的树精,不欺负人。”吴桐说这话时从来都是正气凛然的,眼睛从上面斜下来,乌黑的眸子带着“我是白莲花你是烂臭泥”的眼神扫一遍七王。
  七王心里像有羽毛扫过一样,痒痒的。走过去搂住吴桐的腰:“你赢过我,便信你是精怪。”说完趁着吴桐不经意,就要抱过他甩出去。
  吴桐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两个人扭打起来,结局必然是七王惨败。于是鼻青脸肿的七王眉开眼笑地拥着吴桐去吃饭。当然,七王是个人品低劣的人么,自然说话不作数,打输后依然不信吴桐是个精怪。
  七王十八岁的时候,胡夏军侵了天朝西陲,七王受命随着他舅舅平西将军去了西塞。临行从宫里辞行出来,突然想起忘了嘱咐吴桐两句,匆匆告了假回府,却见吴桐正优哉游哉地站在院子里晒太阳。七王气得牙痒痒:“亏我记挂着你这傻瓜,怕你被干将欺负,巴巴回来看你!我从宫中辞行,母后哭得不行。虽说咱两个日日打架,也该打出感情了罢!你好歹也露出点不舍的神情!我这一去若回不来,你就等着干将日日在你身上撒尿吧!”说完,往吴桐颈上狠狠咬了一口。
  吴桐吃痛,一把将七王推开,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拍着七王的肩道:“你怎会一去不回,你现下还没承认我是树精,我无论如何也要保你周全。”
  “是了,我忘了你是个品格高洁的树精了,”七王气的笑出来:“你连变棵树都不会,还能隔几千里保我周全?”
  “你不带我去吗?”吴桐虽用的问句,语气却如他说“我是一个品格高洁的树精”一般笃定。七王心中就像被风拂过的树叶一样哗啦啦作响,说不出的舒心:“你去,你当然去。”
  这一去就是七年。
  其时,天朝与胡夏在西塞僵持已久,双方均兵困粮乏,战弦拉到了极致,哪一方再多使一分力气,另一方就弦断兵败。此时,胡夏王亲来督军,敌军士气空前高涨,举全国兵力,对天朝发起了攻击。此战若败,天朝百万将士七年苦战付诸流水,大军退回西关,西塞十六城落入敌手,更难保此后西陲安危。此战若胜,则胡夏军退回胡夏休养生息,至少保西陲十年平安。
  那天夜里,七王主动请缨,带了300亲兵夜探敌情,半路里遭了伏击,荒秃秃的地上骤然从地下冒出大批胡夏兵。这批兵士原是为了天明后战事预先埋伏下的,哪知七王半夜里奔腾经过,只当是天朝发动了夜袭,轰轰隆隆一阵猛打。七王这三百人轻装简行,均未穿戴护甲,只佩着短刀。面对十倍于己的胡夏兵,只有挨打的份,毫无还手的力。一场血战下来,全凭吴桐武艺超群,硬是带着七王突围了出去。七王带着剩余的人马在夜色中一路狂奔,直到天空渐渐放亮,马蹄才逐渐放缓。模糊中,七王清点了人数,仅余二十三人。东方泛红,天尽头处几缕红云,混着空气中的腥气,血丝一般飘荡着。
  七年征战,七王见惯生死,只是这三百人是他亲兵中的亲兵,转瞬间全军覆没,那悲痛是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如沸水般向上翻滚,“呜哇”一口血水吐了 出来,眼前一黑,身子向后倒下去。
  吴桐眼疾手快将他接住,趁着熹微的光将七王上下打量一番,只见他腹背均受了伤,腿上几个刀口皮肉外翻,露着血淋淋的骨。
  七王强打精神在马背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见二十余人个个像从血水中捞出来的一般,也顾不上自个疼,抓过吴桐的手问:“你伤哪了,叫我瞧瞧。”
  吴桐拍拍他的手背,道:“以前日日砍我,也未见你担心。放心,我是树精,好得快。”
  七王气的眼皮一翻,昏了过去。
  待到七王醒来已是烈日当空,热浪从脚下的黄沙向上涌,像是要把人蒸熟烤焦。吴桐抱着七王领着大家向前走。
  “嘶……嘶……”七王张开干裂的嘴唇,嗓子如被锯拉过,却只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吴桐却听懂了他的问话:“夜里太暗,没有辨明方向,闯进大漠里来了。明日若走不出去,他们就都活不成了。”吴桐眼神黯黯的,回头看了看那些气若悬丝的战士。“我的能耐太差了,只能保得住你一个。”
  吴桐的头低了下来,将唇覆上七王的,七王一惊之下张开了口,只觉得一股清泉注入了口中,甘甜甘甜的。
  “喝了,走了这么久没有一棵树,我只借得这点水。”吴桐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刚刚借水的那几颗草说,向南能走出去。”
  许是那口水的缘故,七王渐渐有了力气,竟自己骑行了。待到黄昏,还真让他们走出了大漠。这二十余人一眼看见了希望,精神为之一振,衰兵的模样一扫而去,向前狂奔。
  渐渐地看到前方有了营帐,甚至有兵士走来走去。七王大手一挥,止住了脚步。吴桐一向耳聪目明的,向前方一扫,说:“那杆子上竖着胡夏的王旗,咱们这是绕到他们的后方来了。”
  虽然对胡夏军恨得咬牙切齿,可这形势也由不得他们上前作战,七王决定绕过胡夏王帐,归营。谁知胡夏军的防卫也十分了得,远远看见了不明的来人靠近王帐,早就派了一支百来人的卫队追击了过来。
  七王几年来战功卓越,又身为天朝王子,模样早就在胡夏军中流传开。胡夏军的小头目认出了七王,派了几名士兵回营通报。剩余的士兵只是将这二十余骑人马团团围住,并不出击。
  七王看此形势,知道胡夏人这是要活捉自己。若将自己带到阵前侮辱,那天朝大军的士气将被重重打击;或者以自己的性命威胁父皇,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环顾自己这二十多个伤兵,再看看马膘人健的胡夏兵,这次是真要将命葬在此处了!
  如此一想,七王竟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气。心中也无悲喜,只望着吴桐道:“这些年咱两个日日在一起,都说我养你像养个玩物,其实我心里拿你当最亲近的人。如今咱两个死在一处,你愿不愿意?“
  “咱两个定然不能死在一处。你是人,寿命不过百年;我是精,只要元魂不灭,就能一直活着。“吴桐道。
  “到如此境地,你还是这样说话。“七王笑起来:”我此刻倒真希望你是个精怪。“
  七王环顾他四周的二十几人,虽已预知了结局,却没有一个人流露出惧色,大声吼道:“兄弟们,今日我们定然是要命丧此处了,但临死前也要拼得几个胡夏狗给我们陪葬!”
  “好!”虽然只有二十几人,爆出的声音却响彻云霄。
  “吴桐,给兄弟们唱首战歌!”七王看向吴桐。往日里,吴桐在营地也常常唱些自己写的小曲,他低音浑厚高音清亮,很得战友们欢心。
  “好。”吴桐腼腆一笑,将一只琴架在马背上,挑弦弹了起来,铮铮弦音震荡开来:“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如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猛士们保家卫国的壮志一被激发,琴音消逝处,不待七王下令,二十余骑人马同时向胡夏军发起了攻击。
  七王夺下敌人兵刃反手一刀削去了敌人的头颅,恰见吴桐操着战马将胡夏兵踏在马下,脑海里电闪雷鸣:他的琴哪里去了?他的琴又哪里来的?
  他大漠里哪里找来的那口水?
  他身上的伤口怎么好的那样快?
  他如今也该年近四十了,怎么依然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他说以前我日日砍他却从未替他担心?
  以前在宫中,年幼的七皇子曾经为了一棵被他伤害的古桐树,一手掐腰一手指天:“若这棵树真能成精,我就遭天打五雷轰!”
  敌人的鲜血喷溅了七王满脸,带着腥膻和热度的液体从七王脸上滴滴流下。
  吴桐说:“我是一个品格高洁的树精。”
  吴桐说:“我是吴桐,是个树精。”
  平地里忽起大风,黄沙漫天遮住了人眼,天上突然闪过一道银色的亮光,下一秒轰天的鸣响在地面炸开,吴桐从战马上飞身而出,卷了七王就地一滚。又四道炸雷在七王耳畔响起,轰得他再听不到任何声响。
  只见到吴桐笑着趴在他身上动了几下嘴,竟化作了片片淡烟,被卷在漫天的黄沙中,再也找不到了。
  七王心中如撕裂一般,黄沙中长啸一声,双目眦裂,流下两行血泪。
  
  那一战,天朝竟是赢了。七王二十余人趁天气异变狂风大作黄沙蔽目之际,竟然突出重围,斩断了胡夏王旗,在胡夏后营里四处放火。前方作战的胡夏军见王旗已倒,以为后方失守,慌乱之中纷纷后撤。天朝军趁此良机一路追击,将胡夏军打得溃不成军。胡夏王此役中被七王斩杀,胡夏大乱,从此天朝西陲三十年不见兵刃。
  传说,七王于绝境中反败为胜乃 是得了天助。当日天气异变,黄龙长啸一声从天而将,附了七王的体,这才有了七王后来以一敌百斩敌王的神勇。
  可是七王大约是那一战被龙附体消耗了太多神气,凯旋之后竟无比消沉,脑筋也不太好使了。
  圣上为七王接风后,七王请了皇命,要将他还是皇子时住的院子里的那颗梧桐移到七王府。
  十皇子问他:“七哥,你要棵死树做甚?那树可不祥。咱们天朝军大胜的那日子,那树莫名就枯了,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当日京城明明也无风雨也无雷电的。后来一只大黄鸟站在那枯树上叫了三天三夜,那叫声凄厉得吓人。”
  七王漠然道:“我就想听那大黄鸟叫。你没听说过么,梧桐上栖的可是凤凰。”
  移树那天,一个黄衣女子闯进了七王府对着七王破口大骂:“他都死了你也不让他安生,做什么把他移来移去!这个傻子,当初修人身就是为了让你遭天打雷轰,你做了什么骗他替你挡了天雷!”
  七王摸摸枯树,说:“自小我就日日与他在一起,以后也要日日见到他。他既成了精,必然懂人情、知苦痛。当日肯为我挡天雷,心里定也愿意跟我守在一处。”
  从此七王府多了一个叫羽翊的女子,日日坐在那枯树底下啼哭,边哭边骂。人们说,七王大约是战伤太多,伤了脑袋了。日日也不出门,就倚着那枯树,听那女子骂自己。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转眼就是三年。
  那天七王一早起来,正瞧见平日里从不往枯树靠的干将在那枯树底下撒尿,被羽翊逮着:“死狗,跟你主子一样混蛋!我用眼泪浇灌了他三年,有可能就被你这泡尿毁了!我烧了你祭他!”
  “这话怎么说?”七王抚着那焦黑树干上的一道道刀口,问。
  “你以为我天天是在这白哭吗?姑娘我的眼泪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王母娘娘求我一滴泪入药,也要看我乐不乐意!让你这泡狗尿一稀释,还有个屁用啊!”
  “可是你看。”七王指着一根焦黑的枝子,稍上竟呈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绿色。
  那一年,有个长身玉立的青年,抱着一只焦尾琴进了七王府,干将看见他,欢快地在他脚上洒了几滴尿。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开文填标签之类的都是折磨的九他妈:我都不知道这算不算耽美……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3/3   首页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