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现代电视里常出现农业节目,里面经常举例一些出色的农民养殖者,李然偶尔无聊也看过。
“对了,有办法了。”李然心里猛的想到一个法子,不禁喜笑颜开,如果电视里说的是真的话,那么猪的吃食解决了,也长得肥了。
李然想到什么方法?
就是螺蛳养猪。李然当初从电视上看到这法子时还好生惊讶了回,而后来从电视里了解到这方法是确实可行的。
用螺蛳养猪,猪长得快,而且肥,在以前可是肥肉比瘦肉贵,而且民众普遍认为买肥肉比买瘦肉更划得来,更养人。
李然家离山不远,山上旱螺蛳多得是,不过晴天不怎么好找,等到下雨,就会跑得满山都是。到时,去山上捡些来喂猪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李然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对农活不清楚,刚开始还生怕自己是吃白食的,而现在,自己还是有些作用的,这令他安下心。
想到法子后,就想马上实验这个方法,李然想去山上捡螺蛳,可李然对这里不熟,不敢乱跑,只能按捺下心急,老实呆家里。
等到了下午6点左右,李妈才背着个篮筐回来,整个人气喘吁吁,额头都是汗。
李然看着情形,连忙冲到厨房端了碗水过来,李妈只来得及含糊夸了声乖,就“咕,咕”的喝了下去。
李然顺手拿起屋墙角矮凳上的蒲扇,对着李妈用力扇,见李妈舒坦了些,才问李妈怎么了。
“别说了,倒霉哦。本来打算搭你姚舅爷家驴去镇上的,结果你姚舅爷上午在田里脚伤了,根本去不了,你妈又不会赶驴,家里快没盐没油了,只能走过去了。哎,你姚舅爷也是可怜,这么大年纪了就一个人,日子不好过就算了,还出这种事,最近几天是没工分了。”说完,李妈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放在李然手里,现在的糖还是那种劣质糖,包装简陋,在高温下,糖还微微融化,拿在手里还有些黏人。可在乡里,也是过年才有的,今天李然从坡上摔下去了,李妈才舍得买一把。
“留几粒给虎子哈,免得他到时发犟,那孩子犟起来,谁都管不住。”
李然嗯了一声,明白那虎子估计就是家里仅有的小孩子,自己侄子了。李然将糖放进口袋里,他不爱吃甜,也做不出和小孩子争糖的行为,还是全留下给未见面的小侄子吧。
李妈中午出发,现在才回,走路肯定将近走了5个多小时,才到镇里,李然看着李妈疲劳的摸样心酸,更用力的呼啦扇子:“妈,你今天不该去的,家里怎么也还剩点盐吧,不急的。”
“没法子,妈明天要去上工了,否则家里工分不够,到时粮食少了,就得饿肚子了。你姚舅爷最近估计都只能呆家了,锄头锄到脚了,留了好多血,幸亏有李医生在那,给想法子止住了,否则还不倒大霉了。哎,夭寿哦,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等会我拿点鸡蛋放篮里,你和五女子一起送过去。平常有时间也去那看看,能帮点忙就帮点忙。”
“嗯,好的,妈,今天我做饭吧。”怕李妈不同意,李然连忙接上:“我会做。”
李妈露出笑脸,点头:“周围谁不知道,我家六儿做的饭都说好吃。好,今天你做。”说完,用手摸了把李然脸:“果然是好吃的会做好吃的。”
李然听这话明白过来,原身是个好吃的,为此,也很会弄吃的。这样也好,他也不用掩饰自己的厨艺了,省却了麻烦。
计划进行时
到了太阳还在山顶上,李然就开始准备弄晚餐,争取李爹门回来就能吃上饭菜。
晚餐不用吃太实的,不好消化,于是李然打算再做次粥,不过可不打算继续做野菜粥,山珍海味吃多了都会腻,何况野菜。
李然左手提着一小袋从橱柜里找出的绿豆,右手捧着个瓮,里面装着玉米粉,决定今晚吃绿豆粥加玉米饼。
绿豆是杂粮,夏天吃这,用来清热、消暑是最好了。劳作回来,若能喝上一碗放凉了的绿豆粥,绝对是一种享受。至于冰绿豆粥,在这种年代,李然是想都不敢想。
厨房角落放着两个缸,都是中等大小。李然从左边缸里舀出一碗糙米,想到家里的人数,又舀了半碗糙米加半碗大白米。
说起糙米,实际上就是稻谷只除掉了外壳,别的都保留下来了的全谷粒。
现在的人都不喜欢吃这个,因为吃得口感没白米好。而在现代,糙米却是众所周知的健康食品,超市里还专门有糙米粉卖。
李然将米倒进盆里,用清水洗净,再将绿豆去除杂质,也用清水洗净了,倒在了另一个盆里,放在灶上,随后去烧火。
初次用土灶,李然感觉有点不习惯,不过还好以前在读书时,初中学校组织过野炊,李然还是知道火要空心这个道理的。
怕将锅底真的烧穿,李然在烧火前,先在锅里加了点水,用搅火棍试着控制了下火候。等大火,小火什么能控制自如后,李然才将剩下的水舀了出来。
随后就将绿豆放入锅中,加了适量清水,用大火烧起来,等水滚烧了,李然再用小火焖烧,这还要煮将近40分钟。
在这时李然也没闲着,把玉米面粉加水揉好了,随后沾了水抓一把揉好的玉米面在手里左右拍拍,拍得扁平,随后放在一旁,便去将另一个灶的火也升了起来,幸亏厨房够大,灶是双灶,否则煮完粥再做面就麻烦死了,等锅热了,李然将锅底浅浅铺了层油,油烧热后,就将拍好了玉米饼扔进锅里。
等40分钟到了,用勺子舀了勺绿豆试了下味道,嗯,满意的点点头,绿豆酥烂了,大锅也没影响厨艺的发挥。然后李然再放入大米将火加大点烧了半个小时,等米粒就开了花,粥汤稠而香了,才将白糖倒了进去。
家里白糖就一小瓶子,李然知道白糖金贵,不敢倒多,等尝味时稍微有了点甜味,停止了动作。
最后从辣椒坛子里舀出些辣萝卜,那辣萝卜看样子已经腌制了蛮久,早已入味,李然看着就口齿生津。辣萝卜为玉米饼佐味,晚餐就算完成了。
等到太阳快落山,上工的李爹和哥姐们都回来了。
李然和李妈早将饭食摆在桌上,见他们进门,李然端上早准备好的一桶水,让他们洗漱。李大哥将毛巾递给妻子后,对李爹说道:“今天六儿真乖。”
李然站在旁边,露出个浅浅的笑容,看着倒和原主李然神情相似。
原来的李然因为和李大哥年龄相差太多,平时很少说什么知心话,都只是草草问几句虚的,代沟大,又说长兄如父,所以每次听到夸奖,原主都是这副害羞的摸样,李然现在这样子倒是歪打正着了。
右边肩膀“啪”的被拍了下,李然侧过身就看到个15岁左右的少年,正对他挤眉弄眼,这少年长得很精神帅气,五官也好,李然仔细看了看,发现其实这家子男孩生得帅气还是有原因的,起码五官都是捡的爸妈的优点长。
而这少年现在脸上脏兮兮的,也不急着洗干净,这幅摸样还鬼鬼祟祟地凑到李然耳边道:“哈,我听爹说你小子从坡上摔下来了,你是故意的吧,啊?不想做事就直说吗,四哥又不怪你,玩这套干嘛。怎么样,今天吃的鸡蛋好不好吃,香不香?嫩不嫩?”
这少年才15岁就有了小痞子的样子,李然狠狠皱起眉,当过父亲的他,看到这种德性就想教训,因为记得现在的自己的身份、年龄,最后才忍了下来,只是慢慢将少年的黑色的手从肩上拿开:“快点去洗手,等会吃饭,脏死了。”说完,转身就走。
四哥愣在原地,讪讪地搓搓手,这种脏算什么,李然比自己更脏的时候都有过呢,想起来李然以前的一件糗事,他又高兴起来,兴高采烈的冲李然叫道:“额,还记得吗?你以前还光脚踩到过牛屎呢,怎么样,现在还有味没有?”
李然身体顿住,被这话深深恶心到。
深吸口气,李然看着坐在椅上笑得合不拢嘴的五姐,注视着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明白过来,老天爷把他调这来,不仅是帮助这家庭改善生活的,还包括教导痞子少年、女成才!
桌子旁的四把椅子早被李然换成了高凳子,每张凳子可坐两个人,而现在人都坐上去后还留两个空位,李爹看着空位对五姐说道:“明天叫你二姐和二姐夫过来住段时间,叫他们把孩子也带过来,热闹热闹。”等五姐答应,这顿晚餐正式开始了。
趁着人都聚在一起,李然抓住机会悄悄打量着以后要一直相处的家人。
李大哥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国字脸,眉毛很浓,可能因为是家里子女中最大的,整个人显得很沉稳,一看就是负责任的男人。
现在李大哥和李爹两父子正在谈论最近上工的情况,李妈坐在一旁吃自己的顺便为李爹夹菜,李然听不懂,也不再注意。
李大嫂皮肤白皙,围着白头巾,长相并不算好看,气质却带着点文雅,和五姐的调皮咋呼相差很多,四岁多的小虎坐在妈妈怀里,和名字很符,长得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是个活泼的小孩子。即使觉得今天粥比往常的好吃,也按捺不住好动的性子,整个人手脚不闲着,四面八方的招呼。
李大嫂却也不生气,只是固执的将勺子放在小虎面前,小虎抬头观察妈妈脸色,最后识相的将粥吞了下去,李然看着这情景,嘴角咧了起来。
这个孩子,实在太像他的儿子小刚了。才一下午,李然就觉得自己想念他了。即使这里也有温暖的亲情,可李然还是忍不住思念儿子。
不停的让自己忙碌了一下午,可只要空闲了,思念还是排山倒海的涌过来,挡都挡不住。李然总是情不自禁的担心儿子现在怎样,是不是很害怕,自己是不是真死了,儿子以后生活怎么办。
李然停下吃饭的动作,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虎,也可以说是移情作用,在他眼里,李虎是越看越可爱,而他眼神也不由得变得越来越“慈祥”。
还好,李然是李虎长辈,辈分高了一倍,把李虎当儿子看也算正常,李大嫂看见他的眼神也没多想什么。
吃饭途中,每人都对李然夸奖了句,饭做得不错。
李然回过神后,对这赞美欣然接受,同样是做粥,可不是只要熟了,味道就一样,火候掌握的差异,也能让粥分出好坏来。
四哥在那还边吃得啧啧响,边说道:“这手艺涨了一大截,你总算有处地方算能干了,呵呵,做个活都可以摔下坡,实在厉害。”
话说完,头上就被李妈敲了个叮咚,李妈怒吼:“也不看下你几岁了,一天到找你弟吵,也不怕丢丑。六儿别理他,他皮痒痒了。”
李然看着对李妈笑得一脸献媚的四哥,无奈的垂下头。这种少年,三十来岁的他实在无法和他计较
完美的一餐饭总算让李然弄清楚了家庭情况。
想到螺蛳喂猪的法子,李然决定趁着吃饭时间大家凑一块,将这事说出来。
李爹听了这时,没什么表情,往嘴里呼啦了几口粥后问道:“这事你这娃从哪听来的,吃螺蛳的猪,人还能吃吗!”
李然早料到说出来后,李爹不会同意,于是将早准备好的说词说了出来:“这是我在学校听老师说的,当时没当回事,可看到我们家的猪瘦成那样,才想起来。”说完,热切地看着李爹:“要是真能成的话,我们家就能多养几口猪仔,大了再卖掉,挣钱,过个好冬。”
最后一句话显然很动听,这时候的冬天不是一般的冷,就算不饿死冻死,那滋味也难受。每年冬天李爹家也是险险撑了过来,能有个保障自然是更好。而本来没怎么听的李妈们听了这话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李然迎着李妈,大哥等暗藏希望又带着怀疑的目光对李爹又加了把火“|听当时老师的话里意思,好像是他家已经用过这方法了,因为挣了些钱,所以不想将法子说出来。他之所以会告诉另外一个老师,还是因为他们有亲戚关系。我们家,我可以去捡螺蛳,不用养很多头,养一头猪,等快过年了再卖,也是一大笔钱。而且我中午晚上还能弄饭,帮妈减轻负担。”
听到老师试验过,李爹李妈眼中神色都不同,显然相信了很多,人也动摇起来,老师怎么说也是知识分子,懂得肯定多些。
若这事能成的话,家里日子的确会好过点。
李爹放下碗,咬口玉米饼,才说道:“好吧,真没问题的话,就用螺蛳养吧,山上多的是,有空闲,四儿,五女子,也去帮忙捡下。
一锤定音,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李然对螺蛳养猪的可行性倒不担心,因为他在电视上看过后,也抱着怀疑的态度,闲着无聊还专门去网上查过,结果得出是可行的。山上的螺蛳吃得是青草,将他们消灭掉也算是除害了。
计划确定成功,李然才放下心来。
等将猪养大了,李爹就不会怀疑现在所做的决定了。
1979年的冬天,李爹他们应该会觉得比往常舒服些了。
借书
吃完饭,天还亮,李然和五姐提了鸡蛋,打算去姚舅爷家。
四哥本来正坐在大堂里听家人闲扯,看到这情形,听说是去姚舅爷家,迅速站起跟了上来。
“去姚舅家好啊,我今天听说他脚伤了,还说明天中午午休时去看他。你们要去,那我干脆跟你们一起去得了。再说,我上次在他那看的书还只看了一半,想死了。”话说完,人已经站在了旁边,笑得一脸灿烂。
三个人一起走在路上,李然习惯性不说话。另俩个却一个是痞子般的少年,一个是性格咋呼的少女,走到一起怎么可能会安生?
接着的一路上就再没安静过,四哥边走边和五姐打闹,也不忘找时间空出心思,回头撩拨李然几句。
这种小孩子般的幼稚挑战手法实在不算出色,李然理智的选择了忽视。
就在四哥五姐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中,三人到了姚舅爷家。
姚舅爷现在还是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男一个,住在李然家东南方方向的土屋里。土屋没有圈出院子,前面是片非常宽大的空地。
屋子旁还建了个牛棚,只是里面养的不是牛,而是头黄色的驴。
李然看着驴心想,还真是胆大,也不怕被偷。
等到了房子门口,五姐就扯开嗓子,放声喊了起来:“姚舅,我们来了,还给你带了点鸡蛋,妈说你要多补血。”
话音落,屋里就传出了回应声:“你们几个自己进来,姚舅脚伤了,可没法接你们。”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实在不像受伤的人。
李然跟着五姐的脚步走进了屋里,发现这个单身汉的房子也整理得不错,整间房打扫得很干净,虽是泥土地板,却也很平整。
五姐们进来后轻车熟路的向左边走了过去,门没关,挂着白色的帐子。
李然看着帐子,脸不禁囧了起来,这门帘如果没弄错的话,前身应该是夏天拦蚊子的床帘,边角不平,一看就是用剪刀剪成这样的。白白的门帘挂那,倒挺有梦幻气息。
等进了房间,就看到了一个歪歪躺在床上的男子。他人穿着藏青色的短上衣,下身是条灰白的短裤,也没盖毯子,就这么歪在床上,右脚绑着白布,脚下还放着个枕头,将受伤的脚垫起。
整个人是古铜色的皮肤,这肤色让李然多打量了几眼。因为想要这种肤色,可是条件苛刻,可不会只要勤晒太阳就一定会有这种肤色。
头发剪得短短的,却打理得很整齐,看来平时很爱收拾。
长相不算出众,却有着股不同的韵味。李然看了半晌,想起这种气质在有些大学教授身上看到过,不是指文雅,而是指胸中自有丘壑。说是有些,是因为并不是只要是教授就有这种气质的。
看起来大致三十来岁,想到李妈今天在家里哀叹志锋36了,还不找个人一起过日子,李然就知道了这姚舅爷的准确年龄。
眼睛不大,却很有神,看到他们进来了,这双眼睛正兴奋的盯着他们:“你们这些小娃子来了就好,我一个人无聊得要死,老李那闷嘴葫芦,陪我一下午硬是没说几句话,你们来了,就别走了,姚舅这别的不多,就房子多,你们三就留下来陪姚舅!”
四哥听这话,喜笑颜开:“那自是好啊,我刚好有本书也才看到一半,姚舅你今晚可别心疼灯油啊。”
“好什么好?”五姐走到一边,将鸡蛋放在房间桌上,泼冷水道:“明天你还得去上工,在这看书看到半夜,明天怎么做事?你难道想和小六一样,也愣神到从坡上滚下来。”
四哥想了想,也是这道理,于是摸摸头,讪笑:“我当然知道,就开个玩笑而已。”
五姐对他翻个大大的白眼:“你哪说的是玩笑话,哪里是说真的,还怕我听不出来。”
一路过来,积怨已深。俩人看形势又要呛起来,把旁人丢在一边。李然无奈,只能自己对姚舅说起出门时李妈交代的话:“姚舅,我妈说这几天叫你一个人在家好好养伤,你的活,让家里人帮你做了,到时再让队长将工分记你名下。”
姚舅听这话倒也不矫情,直接说道:“行,我谢过大哥大嫂了,等会你回去帮我跟大哥大嫂们说下,这情我记下了。”
“那姚舅,这情你还我得了。你把那本书接我带回去成不?看了一半就停住,那滋味太闹心了,不信你瞧,”说到这,四哥伸手将衣领拉下,“你看你看,我这几天被这事弄得长痱子了。”
衣领拉下,倒还真是红红的一层痱子。
五姐站在一旁,被这无耻的话弄得无语。什么闹心得长痱子,这痱子完全是他中午午休时分,不听家长言,所有人都在休息,他偏偏就趁这段时间跑去和一群小子溜出去玩,导致的结果。
李然看五姐表情就知道这事和四哥说的不一样,再次的选择了无视。
姚舅看着四哥动作,眼里露出笑意,嘴里却哼道:“做什么鬼样子,把书给你带出去,回来时还是整的吗?”
四哥听到这话,明白有戏,衣领也顾不得扯上,奔到姚舅床边:“好姚舅,好姚舅,你就借我吧,你就借我吧。我上次跟耗子他们说起这书,结果说一半就停了,害他们啐了我大打一阵,你可得帮我把场子找起来。”
姚舅做出沉思的样子,随后嗯到:“借你也行,可你也知道,你姚舅家就一个人,平常还没什么,这养伤的话,估计得无聊死。要不,你每天有空闲就过来陪陪我?”
四哥犹疑的摸摸头,问道:“不是李医生每天都会过来吗?”
姚舅听这话,一瞪眼:“你指望他说好多话?”
四哥垂下头:“可我每天就中午那段时间可以玩会,要都来了,那我完全没时间跟耗子他们玩了。
姚舅爷看他这样子,不说什么,只是闲闲用手拍着床,嘴里还哼起调子。
李然见四哥在这姚舅面前像个小孩子,不禁纳罕。
五姐看出他的疑惑,噗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四哥小时候就爱围着姚舅转,算是他带大的。现在这么大了,在姚舅面前还是习惯性扮小。别管他,等会就好了。你姚舅也是宠他,才由他这样,”撇撇嘴,五姐接着酸溜溜道:“说起受宠,咋家最受宠的就你两和虎子了,谁叫我们是女娃子呢。”
李然听这话,不做声,由得五姐发牢骚。
这时候,根本没什么男女平等的思想存在,在农村,女孩子还是别人眼中的赔钱货,只是有的家庭将女孩看得重些,有的家庭将女孩看得轻些而已。李爹李妈在这方面还算开明的了。
四哥正蹲在床旁为这两个单选题犹豫不决。侧头看李然和五姐在一旁闲聊天,悠闲万分的样子,不禁嫉妒万分。
盯着李然,四哥眼睛一转,有了主意:“姚舅,我看还是小六陪你吧。姚舅你是不知道,小六今天从坡上摔下来,妈心疼得要命,要他呆家里。这不刚好,你们俩病患凑一起,又有伴聊天,又能互相探讨下病情,多好。”
听到最后一句一起探讨病情,姚舅终于忍不住,狠狠的一巴掌拍在四哥头顶:“行了,别找借口了。”看四哥委屈摸着头的样子,最终忍不住笑道:“得,你等会将书拿走吧,我也不指望你来陪我了。还记得上次看哪了吗?”
四哥听这话高兴的蹦了起来:“当然知道,三打白骨精!我才看到那妖怪变成个老婆婆,还想看结果,妈就把我叫了回去。这几天,那情节,我可是在心里想了好久。姚舅别伤心,我有时间一定会过来看你的。”
五姐看着四哥那兴奋样,忍不住不屑道:“看你那兴奋样。”
一句话又引起火山爆发,两个人又你来我往了起来。姚舅在床上看得津津有味,也不劝解。
侧头看着李然,姚舅纳闷道:“六娃子这是怎么了,今天这么安静。”
五姐在那吵架,也能忙里抽闲,回到:“他那是摔下坡了,还没回神了。妈说了,没事,魂还没丢,明天就好了。”
李然听这话才知道,自己今天的差错那么多。
幸亏还有个摔下坡了的原因挡着,蒙混了过去。
察觉到姚舅的目光,李然对姚舅露出个笑脸。
姚舅看那笑脸,理解的点点头,接到:“是没回过神。”
听着这话,李然别过脸,终于知道了嘴角抽搐是什么情况。
因为他相信,这表情现在就在他脸上。
和姚舅道了别,李然就在四哥他们的带领下来到了他们口中的书库。
等打开了位于土屋右侧的书屋,李然也被满屋的书吓了一跳。
这房间跟大堂差不多大,墙四周放着高高的书架,书架上全搁满了书。因为书太多,有的就直接放在地上,不过书下面还是叠了几层干木板,再铺着厚厚的纸,想来是用来防潮,书也摆得整整齐齐。
李然看着这书库,情不自禁得问出声:“怎么会有这么多书?”
这实在太惊奇了,或许用奇怪来形容跟恰当。
因为在文革时期,破四旧,只要是书,基本上都逃不过被火烧的命运。多少著名的字画,书籍就是损坏在这场浩劫中。
这么多的书到底是怎么存留下来的?
四哥进屋后,直接就冲到了左边书架上,从上面拿下本黄色封面的《西游记》喜滋滋的翻了起来。
五姐看他看得有滋有味的样子,也凑了过去。
听到李然的疑问,四哥不顾五姐的阻止,将书硬生生翻过一页,才向李然解释起了原因。
原来,这姚舅也是个神人,竟然是大学生出身。
大学毕业后,在外面呆了将近四年,在十年文革时期,这个出身实在不算安全,知道村里单纯,于是又孤身回到了村里,对外面的事闭口不提。
还好村里偏僻,大家整天都想着多弄些吃食活命,对所谓的批斗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批与不批都没关系。而且姚舅是村里老人看着长大的,批斗时,更是手下留情。所以才逃过一劫,比起10年文革后,老了几十岁的文化人,姚舅实在算幸运太多。
可人逃过了,书怎么办?即使是做样子,村里也得将这些书真真切切的烧了才行的。
违禁物品
怎样将书留下来?
当初姚舅带着两箱子书回到村子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于是回到村后,他趁着风声还不紧,自己将房里床下挖了坑,随后将两箱子书偷偷埋了进去。
而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又和红卫兵打起了游击战,时不时到外面垃圾站,废品堆里收集书本。
这时的书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留着还惹祸,不管是自愿丢的,还是被搜出来的,垃圾站那被书堆起了小山。
姚舅跟垃圾站的管理员,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闲扯了几次,偶尔从家里带些东西过来,就跟老头弄熟了。
后来找了某一天,姚舅偶然跟老头说起自己家一本祖传下来的珍贵字画被搜出来丢这里。
老头听话就大大方方回到:“那你就在这找吧,再偷偷拿回去。这些东西丢这,根本没个数,少点鬼都不知道。”
于是,姚舅的收书大业就这么开始了。
书埋在地下后,若不拿出来晒晒,迟早要被地下的湿气潮坏。
姚舅也担心这问题,就以怕冷的借口找了人将屋里的床改成了北方的土炕,时不时在里面烧火,保持土地干燥。
若是村里官员进镇了,就找时间偷偷拿出一点书出来见太阳,如此这般,这些书籍才得以保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