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抢救室。”
“都?来了几个?”
“何主任您自己看吧……”
何权皱着眉推开抢救室的大门,抬眼一看顿时怔住脚步——抢救室里挤了一群彪形大汉,何权数了数得有十个,站成一堵人墙。一听见推门声还齐刷刷回头看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凶相。
怪不得护士不敢轰人,何权想,门口那一溜连号奔驰估计就是这帮人开来的。不过他才不管这帮人什么来头,就不信他们敢在这里撒野:“全挤在这干嘛?这产科抢救室,不生孩子的都出去!”
十个人纹丝不动,就直勾勾地盯着何权。这时人墙后面冒出个低沉的声音:“按医生说的办。”
人墙从横的变成竖的,“墙砖”出屋的时候每个人都仔细打量了何权一番。
“您是何主任?”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何权偏头一看,也是个面相稍显强硬的男人。虽然没多少皱纹但头发花白,一派中年大叔范儿,目测四十过半的年纪。何权记得病历上写的名叫董昱青的患者年龄是二十一,于是问:“对,是我,您是董昱青的父亲?”
对方的眼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我是他丈夫。”
第21章
房间里气氛一时略显尴尬。
瞧了眼轮床上躺着的那个清秀男孩,再看看眼前这位面带凶相的“丈夫”,何权脑子里瞬间闪过“黑道大哥胁迫良家少男”的念头。要不叫保安过来先盯着?胎盘滞留很危险,容易大出血引起出血x_ing休克,抢救不过来的他也不是没遇见过。万一待会患者真出点什么事,这帮人动手砸医院可他妈瞎了。
男人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我们那的医生说,大正的医疗条件和技术是最好的,所以才驱车三百多公里赶过来。甭管花多少钱,大人孩子都给我保住。”
“这个不用您提要求,医生的首要职责就是救死扶伤。”何权掀开被单,边触诊边观察患者身上是否有明显的伤痕。
还行,是他多虑了。董昱青的皮肤光滑且富有弹x_ing,隐约能看到腹肌的线条。看起来生活过得不错,怀孕期间还能健身。不过这也很有可能就是胎膜早破的原因,负重导致腹肌压力过大引起强烈宫缩,要不也不会生的那么快。
不过大晚上的还锻炼,不用睡觉?
“几点破的水?”他问。
那人说:“十点半左右。”
“他干嘛来着?举杠铃?”
“……”
一看对方的脸色黑中带点红,何权顿时明白过来,忍不住责怪道:“怀孕还不知道节制?他岁数小不懂事,你这岁数了也不懂?”
那人沉着脸没说话,转身走出抢救室,没两分钟又回来,手里多了个公文箱。他把围在轮床边的蓝色防水布帘一拉,在人来人往的抢救室里隔出个相对私密的空间。弹开箱子上的锁扣,他调转箱子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何权——满满一箱现金,目测得有五十万。
“何主任,我听说你是最好的,拜托了。”
何权手底下正好按到董昱青疼的地方,对方猛地“啊”了一声。这声叫让男人脸色瞬间紧张起来,松开箱子冲到床头,弓身抵着董昱青的额角不停安慰。
箱子直接砸到地上,里面的钱滚落出大半,帘子外顿时响起惊讶的喊声:“我去!何主任!头回见生出钱来的!”
何权拽开帘子,气急败坏地冲那男的吼:“叫你的人进来把钱拿走!交钱往收费处交!给我算干嘛的!这都有监控,想害我丢执照是不是!?”
“您别生气,算我不懂规矩。”
那人朝门外打了声响指,呼啦啦冲进三块“墙砖”,将散落在地上的钱迅速归拢到箱子里,一分钟都没到就又消失在何权的视线范围之外。
何权心说老子今天真他妈的开了眼了,见过塞红包的没见过塞箱子的。他目光疑惑地打量着对方——这哥们该不是贩毒的吧?
多普勒图像显示胎盘还完整地附着在宫壁上,何权跟急诊的大夫讨论了下治疗方案,把董昱青的丈夫——他自我介绍名叫刘嘉胜——叫到一边谈话。甭管家属是干嘛的,救人要紧。
“他生的太快,体力消耗过大,产后宫缩乏力导致胎盘滞留,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我手动剥离,但有可能会引发大出血,需要先进行介入治疗栓塞住两侧的动脉,但即便这样也不敢保证处置过程中是否会出现失血x_ing休克;二,用药引下来,但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几天,也有可能需要几个月,胎盘长期滞留有可能引起腔内感染,毒素侵入血液导致败血症并发多器官衰竭,还是很危险。”
刘嘉胜眉头微皱,问:“没有第三种方案?”
“子宫全摘,但这不是治疗方案,而是最后为了保命做出的选择。”何权抓抓自来卷头毛,“要是你决定不了的话就叫他的家人来,你们一起商量着定。现在他的生命指征还算稳定,倒是有考虑的时间。”
刘嘉胜摇摇头。“他父母都不在了,就我一个家人。”
“嗯,现在又多个孩子。”
“对了,刚光顾着送昱青来急诊,孩子怎么样了?我能看一眼么?”
“刚进NICU肯定看不了,你等下——”何权朝护士站那边喊了一嗓子,“赵玥,给新生儿病区打个电话,叫值班的过来一趟,就说家属想了解孩子情况。”
几分钟后,桑涛匆匆赶来。
“何主任,您找我。”
“啊,这位是刚送NICU那孩子的父亲,你给说明下情况。”何权指了指刘嘉胜。
面对不怒自威的刘嘉胜,桑涛那娃娃脸上的表情登时一绷,磕磕巴巴地说:“肺部……肺部发育不完全,需要辅助……辅助呼吸……体重……过……过轻,只有一千两百克……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