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泡你啊。
先前玩笑似的两句话在此刻冒上来,白湛居然真的有了种被追求中的错觉。
恍神的功夫,施天辰长腿一迈,已经当下跳下车,然后立在车门外等着白湛。
真是……把自己当女人了吧?
白湛推开他伸来想要搀扶的手,自己跳下车。
白湛,施天辰,助理外加一个剧组的司机四个人拉着六只行李箱走在客栈的走廊上,这个时间没什么人,整间客栈都静悄悄黑乎乎的,这时在前面带路的司机忽然说道:“你们刚才不是在找闫关涛吗?那不就是?”
白湛循声望去,果然在走廊尽出立着一个身影,只是陷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有一点火光忽明忽灭,正是那个人在吸烟。
第23章 夜观星象
白湛立刻扔下行李就要过去,但是转瞬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于是拉了施天辰一同朝那边走去。
可能没料到会有人过来,吸烟的人愣了一下,随即目光便定在施天辰身上,无声的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看到他白湛也是一愣,闫关涛和记忆里的样子相去甚远,怎么老了这么多?再定睛细看,原来对方是带着妆的,花白的假发套和故意画的老年妆,打过招呼后,白湛忍不住问道:“闫先生,您饰演的是哪个角色?”
闫关涛在窗台上随意把烟头按灭,说了个角色名。
白湛一听,心里就是一堵,这个角色是主角的父亲。
记得对方也就比自己大三、四岁,现在不过四十左右,怎么就到了要演另一个几乎同龄的男人的父亲的阶段了?
何况闫关涛属于骨相奇好的那种脸型,挂得住肉,耐老,四十岁正是男演员的黄金年龄,他认为卸妆后的闫关涛不会比那个闻远差,而且这个角色的戏份和施天辰几乎差不多,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因为得了白湛的叮嘱,在这位前辈面前,施天辰表现得很是乖觉:“对您早有耳闻,原本就想借机请您指点一番,原来这场戏正是要和您吵架,到时请您多担待了。”
闫关涛又摸出一根烟,瞄了眼施天辰:“就是你演主角年轻的时候?挺好,你扮上古装肯定错不了,不过可惜,和我吵架那会你还是个打鱼的小子,戏服不好看。”
“好看不好看我不是很在乎,主要是想多练一练演技。”
闫关涛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在打着火机时问道:“来一支吗?”
施天辰:“不用,谢谢,我不吸烟。”
闻言,闫关涛吐出口中的烟雾,笑了:“慢慢的你就知道啦,烟是最重要的东西,演员是什么,就是坐在板凳上等,等你的戏,没有一支烟在手,哪有精神挨下去。”
这番话听得白湛很是酸楚,他站在旁边一直在用力盯着闫关涛看,企图透过重重妆彩辨认出旧友昔年的模样。
这时他终于忍不住c-h-a口问道:“今天没有您的戏份吧?为什么要装扮上呢?”如果没记错的话,父亲的戏是和施天辰一起的,施天辰今天傍晚才到,即便当晚开拍也不至于让闫关涛这么早就装扮上。
闫关涛沧桑的面庞隐在白雾后面,缓声道:“嗨,一个小配角,让候着就候着呗,本来说要拍一段单人的戏,结果下午又说不拍了,化妆师还没跟车回来,这头套我自己搞不来,怕给拆坏了,就等等吧……”
白湛想起下午见过的主演闻远,同样是没有上戏的状态,人家是一身轻装,配角却要全副武装随时候命。
暑末,又近湖,空气又闷又潮,他只穿单衣短袖都出了一层汗,尤其这种古装假发要和特效妆结合着戴,在发网和头皮之间还有一层胶样的东西,更别提老年妆要做出皮肤松弛的褶皱,可不仅仅是粉底和y-in影能做出的效果,他们当演员的最讨厌特效妆,汗都闷在里面,很不舒服。
当演员确实辛苦,但这个演员不是一般人啊,他是闫关涛,是当年一举成名,比自己起点还要高几分的闫关涛啊!
难怪下午在片场打听闫关涛时那几个小年轻俱是瞠目的样子,他们都不知道闫关涛是谁。
面前这个一根接一根吸烟,不时苦笑两声的男子,哪里还有当年意气风发的傲意?
记得当时《陌上桑》杀青后,他俩曾相约,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再合作一次,还扮兄弟,但是这个约定是没有机会兑现了。
一直到临睡前,白湛的心情都很低落,那是一种隐秘的无法对人言说的落寞。
他真的很想以许珮的身份再和闫关涛喝一场酒,问问他:你甘心吗?
为什么不干脆息影算了?
用手里的积蓄随便做什么都比现在强吧?
非要在圈子里载沉载浮,眼看新人一茬又一茬,最后把你拍死在沙滩上?
一辈子不红没什么,怕就怕,红过,但是却沦落至为他人作嫁衣裳。
条件所限,又是和施天辰分在同一间房,不过这次是里外两进的套房,白湛先冲过澡,还不想睡,站在露台吹风,天空是浓稠的墨蓝色,星子像一把碎砂洒在天上。
“其实,现在看来,许珮的离世也是一种幸运。”施天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旁边,夜风带来他身上清新的须后水味道,白湛闻言纳闷的转头看向他,后者很少主动提起许珮,“”
“其实,现在看来,许珮的离世也是一种幸运。”施天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旁,白湛纳闷的看向他,这人平常很少提起许珮。
施天辰接着说道:“尤其是对一个优秀的演员来说,让喜欢他的人只记得他风华正茂的样子,也是一种慈悲啊。”
“想到有一天许珮也会像闫关涛这样,我就很难过。”
白湛定定的望着他,后者望着天空,目光温柔,仿佛透过夜色看到了他最喜欢的那个人。
是啊,也是一种幸运呢。
白湛收回目光,看着近处围栏边一束不知名的小花,风吹过,暗香浮动,任何生命都有它存在的意义,无论是一株树,还是一朵花,哪怕是喧沸的秋蝉,它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
忽然之间,原本的那一点萧索和不甘,都消弭了多半。
第二天上午是一场大戏,长街对峙,手刃采花贼。
是主角燕雨第一次接受杀手任务,追踪采花贼最后将其逼到长街杀死的一幕,这场戏动静结合,十分有看头,白湛自然不会错过,他倒要看看这个第一次担当主役的闻远到底是什么水平。
早上六点,主要演员和他们的替身已经第一波奔赴片场,他们的行程从车上就开始了,戴假发,化妆,和动作指导确认流程,上威亚……白湛和施天辰这些没有戏份的“闲人”则要等第二班车。
清晨的水乡被雾气笼罩,河滩平静如尚未苏醒的婴孩,早早被白湛从床里挖出来的施天辰无心欣赏美景,只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哈欠,被白湛影响,他有点看不上男主角闻远,所以对于一大早去看他拍戏这件事很是抵触。
对此,白湛也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他不该因为自己一时私念,影响手下艺人对事物的判断。
坐上车后,白湛刚要对施天辰苦口婆心教育一番,手机恰在此时响起,他早已如愿换了最新款手机,铃声也设置了自己原来惯用的那首钢琴曲。
第一次听到白湛手机铃声时,施天辰还揶揄他:“还不承认自己是迷弟?连手机铃声都学!”
白湛看了眼来电显示,田姗姗?
当下严肃的滑开接听键:“田总?”
“白湛,现在说话方便吗?”田姗姗开门见山,也不跟他客套:“有点工作上的变动。”
白湛神色一凛:“您请讲。”
“这边公司进了一个新人,年纪不大,我想交给你带,你意下如何?”
“这……”白湛迟疑的看了眼旁边的施天辰,压低声音:“我觉得不合适,我……我这边分神乏术,怕耽误人家。”新人什么的,一个就够了,他起初想带施天辰也是看准对方条件出色,肯定能红,这边又来一个新人,谁知道是什么货色,他又不愿随意敷衍,不如一开始就回绝掉。
田姗姗似是猜到他在想什么,当下便道:“这个新人和你那个不一样,没那么费劲,走常规路线,你考虑看看啊。”
白湛默默叹了口气:“这……要不等我回去再定吧。”正在这时,车子一个颠簸,他身不由己朝旁边一歪,幸好施天辰眼疾手快一把将他圈住,如此近的距离,手机里泻露出一丝女声,他促狭的眯起双眼。
“田总,我们马上到片场了,晚点再给您回话。好的,我知道,嗯,再见。”
等他挂掉电话,施天辰立刻追问:“田总?女的?”
“嗯,艺人部老大。”白湛若无其事的摸摸鼻子。
“什么事?回去定什么?”
“问要不要让你接代言,我说现在没时间。”白湛瞎话张口就来。
施天辰半信半疑:“你刚才说怕耽误谁?”
“耽误品牌方啊,你拍完这一部不是想要休假吗?”
“哦……”
总算将大少爷敷衍过去,白湛深深厌恶自己,这种妻管严似的心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家伙,连自己指点了一下于火火都老大不乐意,这要是再带一个新人,跟他平起平坐,岂不是得翻天?
为了世界的和平,姗姗姐你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