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说起通和镇的墨庄,游家大概可以排到倒数几家,全因为游老爷是个迷糊的人,把祖辈传下来的家业经营得一塌糊涂。
说起通和镇的美人,游家大小姐毫无疑问就要排第一位了,这位大小姐不光样貌生得好像仙女一样漂亮,而且相当能干,自从她懂事以后,都是她在游老爷背后操持着墨庄的生意,所以家业才没有被游老爷败光。
镇上没有婚娶的男子都想要得到游大小姐这样的妻子,就算是有了家室的男子,也不免遐想有这样一位美娇娘来做妾。
游老爷当然是不肯让自己的掌上明珠给人做妾,别说做妾这么过分的事情,就是受一点欺负也不行。
所以徽州谷家的求亲,才被游老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谷家的老爷以前是在外地做大官的,旧年告老还乡,虽然不做官了也还是有很多人脉,连徽州的官员也有他的门生,总之是个惹不起的厉害人物。
谷老爷有个幺孙,叫做谷无病,其实是个病秧子,好不容易养到十几岁又生了一场大病,怎么治都没有起色,谷老爷病急乱投医,听信那些方士半仙用来骗人的鬼话,要给谷无病娶一个新娘子好冲喜。
谷家找遍了徽州的辖地,找到通和镇上,看中游大小姐的生辰八字,说是富贵康健还有旺夫之相,娶过门一定可以让谷无病好起来。
游老爷听到要让自己的宝贝女儿给一个痨病鬼冲喜,拍着桌子就把媒人赶出去了。
游夫人在后堂听到,吓了一跳,如果就这么开罪了谷家,只怕全家都要遭难,女儿到最后也逃不掉。
赶紧把游老爷叫进去,揪着这个糊涂蛋的耳朵,让他好好想个办法,不能跟谷家公然翻脸。
游老爷捂着耳朵想了半天,想出一个歪主意。
他叫人去跟谷家的媒人说,徽州长庆寺的主持给游家大小姐算过命,说她是无根浮萍的命相,姻缘由天定。
所以,游家大小姐要抛绣球招女婿,凡是徽州地方上从十五到二十五尚未婚娶的男子,砸中了便招赘为婿,谷家小少爷自然也可以来,要是命中注定的姻缘,那绣球一定可以不偏不倚的砸到他。
本来以为这个办法一定可以吓退那个病少爷,到时候再慢慢找个中意的女婿。
没想到游老爷“抛绣球”的话放出去,一下子就传遍了通和镇,变得好像赶鸭子上架一样,想不抛也不行了。
游大小姐的美貌人尽皆知,以前登门提亲的人都被游老爷嫌三嫌四的推掉,现在有了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好机会,真是人人都抢破头。
通和镇一大半的男子都聚起来了,还有邻近地方的人也骑马坐车的跑来,就连那个谷少爷,也被一大帮家丁保护着挤到最前面,气势汹汹的要抢绣球。
游老爷没有办法,只好哀求女儿随便抛一下,只要不砸到谷无病,换成是别的什么人总能找个借口不认账。
游大小姐终于上了绣楼,抛了绣球。
楼下成群的男子立刻哄抢起来,搞得烟尘弥漫哀号遍地好像惨烈的战场一样。
游老爷躲在楼上心惊胆战的听着,一边害怕谷少爷牵连到乱斗里面被踩死了,一边担心绣球被什么更加奇怪的人抢走,不得不把女儿交给他,一颗心都快要操碎了。
他们打到后来,绣球给人趁乱捡走了。
一大群人回过神,开始追打那个捡便宜的小子,轰轰隆隆的跑出去,丢下许多被踩掉的鞋子,打掉的帽子,拽掉的坠子,还有几颗好像牙齿一样的东西。
游老爷心里盼着他们尽管追着跑吧,跑得越远越好,就算跑不丢绣球最好也能晚点交回来,就可以说吉时已过不能作数了。
正抱着绣球努力逃跑的人叫做杨元贵,是通和镇简斋学堂的学子。
这一日先生闭门吟诗,学子们跟着偷懒,呼朋引伴跑到游大小姐的绣楼下,看看绣球招婿的热闹。
杨元贵也跟着两名同窗挤在墙根,人群打闹起来,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绣球就到了他的手里,同窗叫他快跑,杨元贵听见就撒开两条长腿飞奔出去。
身后乌压压追了一大片喊打喊杀的人,还好杨元贵生得比较高大,一步迈出去也比一般人长一点,跑了一阵转了几个弯就把人群甩开好远,只是追过来的人很多,要是他们分头围堵,早晚会被找到。
杨元贵想了一下,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还是谁的东西还给谁,这样他们也不会再追着自己抢了。
于是他又绕回游家的大门前,人都忙着追他去了,门口只剩下几个打扫战场的仆人。
杨元贵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艳艳的绣花布囊,上系彩带,下坠红绡,正是游大小姐亲手丢出去的绣球。
游老爷听到仆人们回禀抢到绣球的人来了,吓得腿也软了半截,给人搀扶着挪到门口,偷偷伸出半个头,看了一下站在台阶前等着的杨元贵。
个头很高,肩膀宽厚,胸膛结实,看起来就很健硕,不像是容易生病的样子。
脸上鼻子挺直,眉毛粗重,一双狭长的眼颇有神采,虽然不是风流俊俏的美男子,倒也踏实顺眼。
游老爷看来看去,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想想不如将错就错,把他招进来当个上门女婿,只要他家世相当,也不会委屈了宝贝女儿。
当即叫人把杨元贵请进门,登堂看座,奉上一盏香茶。
游老爷这才施施然站在他面前,笑道:“未知公子高姓大名?”“在下姓杨名元贵,柳州人氏,旧年随家父迁居通和。”杨元贵对答自如,气度端方,游老爷看得更是欢喜。
问过他的家世,做的是木材生意,倒也听过名号,只怕比游家的墨庄要赚钱得多。
这下就没什么好挑拣的了,果然是姻缘天定,老天爷送上门来的好女婿。
“既是杨公子拾得绣球,还请进内堂休憩,待媒人看过了生辰八字,即日与小女完婚,我这就遣家仆前去知会令尊令堂……”
“啊?”
“杨公子还有什么不便之处?”
“游老爷,使不得,我跟着几位同窗前来沾些喜气,并无高攀之意,那绣球也是无意中被人推到怀里,作不得数……”杨元贵说着说着,看见游老爷一张脸变得又青又黑,还鼓着腮帮子吹自己的胡子,好像是气得要爆掉了。
“你这小儿,拿我游家消遣不成!?”游老爷大喝起来。
“不敢,不敢。”
“那就赶快成婚!”
“游老爷,我无意于此……”
“你明明还没有成亲,为什么不肯娶我女儿?我女儿可是徽州地界最美的大美人,又会女红又会做生意,妇德也好得不得了,有哪一点配不上你?”
“是我配不上……”
“还是你家里面已经给你订了亲了?我告诉你,我女儿一定是正妻,最多让你多娶一个好了,给那个女人做妾吧,我女儿教养很好的,绝对不会欺负她。”
游老爷完全不听杨元贵说话,自顾自在那边打算起来了。
杨元贵跟他怎么也说不通,想想还是逃走比较好,躬身向游老爷行了个礼,转头就跑。
“女婿你跑什么?还没有拜堂啊!给我抓住他!”游老爷一声令下,仆人们一拥而上,拦住他不许走。
虽然杨元贵奋力打倒了几个,但是他在之前跑了好久浪费了太多力气,最后还是被摁倒在地五花大绑好像个粽子一样摆进了为新姑爷准备的房间。
“好女婿,你不要害怕,不要想逃了。等你跟我女儿拜完堂看过了她的样子,我赶你走你都不会走的。”游老爷拍着杨元贵的肩膀,得意的笑了几声。
杨元贵的嘴巴也被堵住了,呜哩呜噜叫了几声,完全没有办法跟他吵。
游老爷兴高采烈的出去操办婚事,留下杨元贵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凄惨得好像待宰的猪。
听着外面的人吵吵嚷嚷,一阵在张灯结彩,一阵又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游老爷惨叫了好几声,跟着宾客们也来了,好多人声在说话,等着看一对新人拜堂……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居然要被强逼着娶老婆,杨元贵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沦落至此,最后想起那两个一道过来的混蛋,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去了,都不说找他一下,也不管他是死是活。
第 2 章
房间门打开,两个仆人走进来解开杨元贵腿上的绳子,拽走他嘴里的布,他刚想义正言辞的喝骂他们几句让他们把自己放开,嘴巴又被塞进去一个麻核,舌头一下子麻到动不了,接着他们又给他身上罩了一件红袍子,一边一个架着他走出去。
“你们要绑我到哪里去?”
杨元贵心里面叫着,眼看着出了门,转过走廊来到厅堂门口,红烛高照,鞭炮炸响,锣鼓齐鸣,还有一个穿红戴绿的礼官一步迈出来,放开嗓门高喊:“新郎倌到——”
“我不是!我不要拜堂!你们这是强抢民男——”
杨元贵挣也挣不开,喊也喊不出,整张嘴巴都麻麻的说不了话。
就这样被强行拖进了喜堂,走到满堂的宾客前面,站到了身穿红衣裳头盖红绸缎的新娘子身边,她好像十分娇弱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身边还有两个丫鬟搀扶着。
杨元贵转回头瞪住坐在面前的游老爷,这个绑人逼婚的大恶霸,他的女儿搞不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非要这么急着嫁人。
正恨恨的想着,忽然发现游老爷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开心了,愁眉苦脸的,眼神也很飘忽,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
坐在旁边的游夫人更夸张,不停的在那里掉眼泪,脸上的胭脂都哭花了。
这哪里像是办喜事,根本就是发生了很惨很惨的事。
杨元贵好想抓住他们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仆人把他按得跪下去,旁边游大小姐也颤颤的跪下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官扯着嗓子高喊了三回,杨元贵被摁着脖子磕了三个头,锣鼓一敲,鞭炮一响,这就成了游家的东床娇婿。
宾客们纷纷上来祝贺,游老爷低着头不吭气,游夫人干脆放声嚎哭起来,还有人劝她不要这么舍不得女儿,能招赘这么一个好夫婿也是福气。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哭得那么夸张吧!这件事根本就有问题!
杨元贵恨不得冲所有人大吼,你们不要被骗了,这里根本就不是喜堂!这是强抢民男!至于为什么抢得这么凄凄惨惨的我也不知道!
可是完全没有人要听他说什么,他最多也只能哼哼两声,大家一片欢声笑语,还有人对他的好运气嫉妒到不行,双眼冒火的看着他被送入洞房,身后大红绸牵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游大小姐。
洞房就在游大小姐的闺房,随便点了两根红烛,挂了一幅红幔帐,连床铺都没有换成簇新的东西。
看礼堂外面准备的那么周详,洞房里面倒这么马虎,总之就是处处都透着古怪。
杨元贵终于被松了绑,按在椅子上,仆人们走出去之后上了一把大锁,把门给锁死了。
杨元贵伸伸舌头,捏捏麻掉的腮帮,打量了一遍屋子里的陈设,终于想起来要看看坐在床边的游大小姐。
真是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倚着床栏时不时的轻晃一下,盖头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这可是通和镇最出名的美人,要说不好奇是假的,抛绣球的时候在楼下远远看过一眼,只觉得仪态妙曼,也看不清样貌。
到现在,这么个美人就摆在眼前了。
杨元贵摇摇头,原本就没有想要跟她成婚,如何能想这些失礼之事,还是好好问问她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商量个办法出来。
杨元贵咳了一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三尺远的地方站住了。
“游小姐。”
没有听到她出声回应,再叫了两次,还是不见回答。
杨元贵试着往前面站近一点,还没有开口,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没错,是酒气,而且是从这位游大小姐的身上飘散出来的。
拜天地的时候站到她身边,隐约就闻到过一点,因为人多事杂也没在意。
到现在才明白,她之所以摇来晃去根本就是因为喝多了,难道游大小姐是个酒鬼?不对,她是被灌酒灌到晕才跟自己拜堂的。
游老爷也未免太狠了,竟然连自己女儿都强逼着成亲,这是为了什么啊?
眼看着游大小姐歪歪倒倒的就要栽下床,杨元贵也顾不上再避忌,赶忙扶她坐好,轻手揭了她的盖头。
映入眼帘的是千娇百媚的一张脸,描过眉,点过唇,两颊倒是醉酒染出的两片嫣红,烛影里一双眼颤颤的阖着,一下子就惹起人满腔的怜意。
听说过游大小姐的美貌,也听说过游大小姐的精明强干,原以为是更加光华夺目的样子,如今落在眼里的跟想象中的完全不同,稍显稚气,却也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娇艳。
比起往日见过的女子,总是有些异样。
杨元贵惊觉盯着游大小姐看了许久,慌忙丢开,她没有人扶着向后便倒,杨元贵赶忙又探身向前,想要把她搀扶起来。
这么一来,竟然粗手粗脚的爬到了游大小姐身上,一只手堪堪按在她肩头,听见身下一声轻哼,低头看见她眉头皱了皱,跟着睁开眼来。
“唔。”
杨元贵愣在当场,再动手也不是,爬下去也不是。
游大小姐美目轻启,一室的烛光都好像映进了她的眸子,略略流转,就是溺死人的媚气。
“你是谁?!”
哪里是媚气,根本就是怒气。
这个游大小姐看着娇滴滴的,吼起来一点也不温柔,粗声粗气的还带着一点沙,不对,不对,根本就是个少年人的声音!
“游大小姐?”杨元贵怪腔怪调的问道。
“你是谁?”他还是只会说这一句话,凶巴巴的挥动着胳膊,想要把杨元贵推下床去。
睡着的时候看着还是个美女,一动起来根本就是个粗鲁少年,哪里来的娇媚,哪里来的勾人?
杨元贵越看越觉得混乱,伸手就往他的胸口摸过去。
“你干什么?你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滚开!”
胸口平平板板的什么都没有,杨元贵呆了呆,继续往下边摸。
“住手!混账,你给我住手!”
他拼命挣扎,抓住杨元贵的胳膊,但是力气根本抵不过,气得一张脸红彤彤的,看起来更加艳丽,嘴里倒是完全不计形象的骂个不听。
杨元贵哪管他骂什么,急着去掀他的裙子,拽他的腰带,按住他乱挥乱打的胳膊,压住他两条腿,大手摸到他裤子里面去。
“啊!”他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嘶喊着骂起来。“混账东西!你在摸什么?我要打死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丢去猪圈里被猪蹄踩成烂泥!我要放蚂蚁把你咬死!啊!啊啊!你放开!你滚开!”
他虽然叫得很凶恶,声息就越叫越惨,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杨元贵看见他眼角闪亮亮的泪花,终于发现自己只顾找出真相,一不小心对他做出了十分糟糕的事情,就算他是个男的也不能这么乱摸,难怪他气成这个样子。
连忙放开手,给他系好腰带,把衣服也拉拉平展,跟着坐到一边去发呆。
这是个男的。
两条腿中间该有的都有,样样齐全。
自己,刚刚,好像是跟一个男的拜了堂成了亲入了洞房。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从哪里进来的歹人?快点来人!给我抓住他!”
两个人都在说话,他吵得更加大声,杨元贵根本没有办法问清楚,只好再把他的胳膊抓住,手掌堵住他的嘴巴。
“好了你不要吵了,我是被游老爷强拉来拜堂成亲的,可你是谁?”
他的嘴巴被堵得严严的,喉咙里呜呜叫,一对满盈着水意的眼睛拼命瞪着杨元贵。
“你说不出来,那我问你,你就点头或者摇头好了。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是不会放开你的,明白了?”
他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久,终于点了一下头,杨元贵也满意的点点头,开始问话。
“你是游大小姐吗?”
他愤怒的皱着眉头,用力摇了摇头。
“你是被人灌醉了顶替游大小姐来跟我成亲?”
他想了想,勉强点点头。
“我要是放开你,你保证不再大吵大闹,好好跟我说清楚整件事情?”
他瞪着杨元贵,一颗小脑袋晃了晃,再晃了晃。
“你要是摇头,我就再也不松手了,困了就抱着你睡,累了就换块布子堵你的嘴,你的盖头还在旁边丢着,正好用上。”
他立刻就点头了,一连点了好几下。
“这才听话。”
杨元贵放开他,看他坐在那边凶巴巴的刨着床铺,还是没胆打过来,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你还没说你是谁?”
“我叫杨元贵,是很不凑巧拿到了绣球像个傻瓜一样送上门来被游老爷绑起来和游大小姐拜堂结果还是一个冒牌大小姐到最后只能跟一个男的坐在洞房里聊天的冤大头。”杨元贵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串居然气都没有喘,简直就是对这番遭遇安之若素了。
他听着也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嫌恶,用眼角瞄了杨元贵两下,丢出一句话——
“游少君。”
“嗯?”
“我说我叫游少君!”
“你姓游,难道你是游家的少爷?游大小姐是你的姊妹?”
“哼!”游少君十分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不知道又在生什么气,凶巴巴的说道:“要跟你成亲的是游墨华,她跑掉了。”
第 3 章
原来游大小姐游墨华名声在外,人人都知道游家有这么一个美人大小姐,就没有几个人知道游家还有个小少爷,连游老爷自己有时候都想不起来这个小儿子——
游少君。
游老爷想出了抛绣球招亲的糊涂主意,游墨华根本不愿意陪着他干傻事,把绣球丢下楼,转身就去收拾了包袱准备离家出走。
游少君看着一家人上上下下都忙来忙去的,也没有人理他,大半天下来肚子都饿了。
刚好姐姐叫他到房间里面,给他糕饼吃,还哄他喝了两杯酒。
游少君喝到酒气上头,迷迷糊糊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就发现老爹站在他面前哭得一塌糊涂,说是姐姐跑了。
游少君看看自己身上的喜服,摸摸被插满珠钗的头发,才知道是被游墨华算计了,专门灌醉他摆在床上顶包,自己就逃之夭夭。
正想爬起来找到她算账,老爹一拍脑袋,想出来更加糊涂的主意。
礼堂上宾客都到了,就连谷家也专门派了一个管家在这里看着,看看游家耍什么花招,所以无论如何要把喜事办完,要把“游大小姐”嫁出去。
于是乎,游老爷决定让弟弟代替姐姐拜个堂好了。
反正穿上裙子描上眉点上唇看起来都没什么差,外人绝对分不出来是姐姐还是弟弟,只要应付过去拜堂这天,再把游墨华找回来就万事大吉。
游少君当然不愿意,跳起来就开始发少爷脾气,被游老爷命令仆人按住他灌了几杯酒,最后就晕晕乎乎的给人扶去喜堂晃了一圈,晕晕乎乎的躺回洞房,最后的最后,晕晕乎乎的醒来看到杨元贵爬在自己身上一张脸近得不能再近。
……
听完这一大串遭遇,杨元贵都要开始同情他了,似乎他比自己还要倒霉一点,居然被全家人出卖,扮成这个样子跟一个男的拜堂。
要说他只要不闹不吵,打扮起来真的是活脱脱的美人,而且比一般女子更有一种别致的妩媚……
当然别致了!他是男的嘛!
杨元贵赶快把自己游荡到一边去的神思拽回来,现在不是想这些不正不经的东西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状况比较要紧。
“我们两个人呆在洞房里这么久,都没有人来问过,游老爷到底在搞什么?”
“还不是忙着找姐姐,早不记得这里还有两个人了。”
已经是二更天,洞房中红烛过半,门窗外听来四下里静悄悄一片,看来游府里的人不是累到睡倒就是给派出去找游墨华了。
杨元贵丢下气鼓鼓的游少君,走到门边去大声喊喊看,果然没有人应声,瞧瞧门扇,似乎不是很厚实,可以撞开的样子,但是撞坏人家府里的东西总是不好,先回头问一下游二少爷好了。
“那个……”
刚刚转过半个头,发现游少君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摸到了背后,手里面还高高的举着一个凳子,马上就要朝着他打下来。
“啊!”杨元贵奋力跳开,游少君一凳砸在门上,把凳子拖起来,还要追着他打。
“你干什么?”
“有仇不报非君子!你这混账,刚才是怎么对我无礼的?!”
这位游二少爷还真会记仇,脾气也真臭,杨元贵头大到不行,躲了几下,看他被裙子绊到往前摔,趁机抓住他的胳膊,拽开他手里的凳子,把他团团抱住丢回去床上。
“混账!啊,你这混账东西!”
游少君被他扔到晕,滚在床上还坚持骂人。
杨元贵整个人坐到他背上,防止他再跳起来行凶,想想总不能这么压着他耗一整夜,正要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先把他绑起来好了,眼睛看了一圈,看到桌上摆的喜酒。
这个东西,好像对他很管用。
杨元贵拖着他过去,一手搂着他不给他乱打乱挣,一手捏住他下巴,然后发现分不出第三只手去拿酒了。
没有办法,只好凑到酒壶嘴喝了一大口,低头对着他的嘴巴哺进去。
“啊——”游少君大声惨叫,叫出来半声,剩下的都跟着酒水一起吞没掉了。
虽然两个人的嘴巴紧紧对在一起,因为他一直拼命摇头想要躲开,还是有细细一道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滑下来。
杨元贵的嘴巴刚刚离开,游少君的惨叫跟着就爆出来,下巴和手臂都被禁锢着不能动,蹬着腿努力的想要踩死他。
看来喂的酒还不够,杨元贵又去喝了一大口,然后堵住他的嘴巴。
就这样连续灌了他好几口酒,虽然有被他洒掉的,也足够灌到他昏头昏脑了。
“唔——”
到后来,游少君叫得好像游丝一样,细细的,软软的缠绕起来。
杨元贵觉出他没有再挣扎,终于放开他,给他擦擦嘴角的酒痕,自己的嘴巴好像都有一点麻掉了,然后还有一种合着酒味的香甜,稍稍回味,就觉得软滑动人。
自己,刚刚,好像是亲了一个男的而且一连亲了好几遍。
杨元贵一拍脑袋,这一整天真是被搅得乱七八糟的,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了。
这个游二少爷也真奇怪,醒着的时候凶得好像炸毛的猫,现在乖乖睡倒在自己怀里,长长的睫毛润湿着,面颊红艳艳的,嘴唇变得更加娇艳欲滴,完完全全就是一派活色生香,让人看着都觉得心里面怪怪的。
啊,不行,绝对不能再往这边想下去了,不然一定也会变成奇怪的人。
杨元贵把游少君抱回床上,给他躺好,盯着他的睡脸看了一阵,又开始神思恍惚的大摇其头,一阵呆一阵摇好像拨浪鼓一样,搞得自己好累。
这一天也折腾得够厉害,杨元贵一觉得累,浑身的力气跟着垮了,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躺倒在游少君旁边,还是睡觉吧,睡到天亮再去找游老爷分说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在他旁边的关系,半梦半醒间,闻到非常香甜的气息,虽然浑身酸痛,可是胸前偏偏一阵阵的痒,忍不住想要抱住什么似的。
杨元贵手臂一张,手腕跟着一股钻心的疼。
“咦?”
他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光着脊背被反绑在院子里的大树上。
清晨时分凉凉的风吹过去,杨元贵大打了一个喷嚏,居然不是做梦。
“干什么?你这笨蛋,脏死了。”
游少君叫着从他身前跳开,躲他的喷嚏。
他换过一身衣裳,脸上的妆也洗去了,清清净净的少年模样,偏偏还是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艳色。
看着他的脸,杨元贵慢慢明白过来,一定是这个报复心超重的游二少爷,趁着他还熟睡的时候叫晨起的仆人开了门,把他拖到院子里背着手绑到了树干上。
身上的衣服也被剥掉了,只留了一条裤子。
游二少爷正拿着一支大笔,一碗蜜糖,慢条斯理的在他光溜溜的身上刷来描去,一边哼哼冷笑。
“很香甜吧,蚂蚁最喜欢这种蜜糖了,等太阳出来院子里的蚂蚁就会全部爬到你身上,不停的啃你,咬你,痛不死你也要痒死你,看你还怎么想法折辱我!你这不要脸的歹人,无耻之徒!”
“游二少爷,我并非有意……”
杨元贵被他吓得不轻,努力想要辩白,游少君捏着一团布塞到了他嘴里,用劲戳实。
“唔唔唔……”
“谁要听你这无耻之徒胡扯八道!”
“唔唔!”
杨元贵含冤莫白,虽然也要怪自己遇事鲁莽,总是想也不想就做到后来才觉得理亏,可是不用报应到被蚂蚁咬死这么惨吧。
游少君在他身上涂满了一层厚厚的蜜糖,最后还在脸上用力的刷了几笔,甩手把毛笔丢给旁边的仆人,拍拍手掌,大笑了几声:“本少爷去用早饭了,你就在这里慢慢的喂蚂蚁吧,等我吃饱喝足回来再看看你还剩下几根骨头。”
杨元贵用力摇头,看向那些仆人们求救,在游二少爷的淫威之下,居然都没有人稍微动一点恻隐之心。
眼看着大家就要扬长而去,脚上麻麻痒痒的好像立刻就有小虫子要爬上来,只好拼命跺脚,膝盖都被绳子固定住,完全甩不掉,麻麻的感觉在不停的顺着大腿爬上来,又痒又痛。
完蛋了,搞不好真的会被这个蛮不讲理的游二少爷玩到很惨。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