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手下这份礼物也没什么不好,暂时还能吊住一条小命。
“很衬师兄。”秦函川赞叹着,摩挲着他的手腕,仿佛在盘弄着一件精美的玉器。
徐悯言赧然。
他现在即便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秦函川被养歪了,他完全不是一个称职的师兄,他愧对这个充满敬意的称呼。
“都离开师门了,就……别叫师兄了。”
秦函川踌躇片刻:“那……悯言?”
徐悯言忽然脸红如虾。
他一弓身子缩到被子里去蒙上头,任秦函川怎么叫他都不出来。
“悯言大病初愈,想来累了。”秦函川卷了卷被子,替他把脑袋露出来,“多睡一会吧,明天我们再动身。”
徐悯言索x_ing闭上眼睛,极力想忽略自己胸腔里狂跳如雷的心脏。这间y-in暗狭小的屋子里,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那些秦函川替他洗衣热饭的往事,琐琐碎碎,可他总也忘不掉,绵绵密密地缠在他的心头,将他的情绪缠得莫名炽热起来。
“还是……叫我师兄吧。”他说得小声。
秦函川没听清:“什么?”
徐悯言心里一慌,连忙摇头:“没什么。”回身裹紧了被子,生怕秦函川发现了他的异样。
秦函川问:“师兄睡不着?”
徐悯言想否认,忽然外面又传来一阵s_ao动,秦函川出去看时,外面乌压压站着一片居民,头上绑着布条,全拿着棍木奉,中间还混杂着一些孩童,大嚷大叫,手里的石子朝这里砸来。
“妖物,滚出去!滚出去!”
秦函川眉梢微微一挑,眼底冷到彻骨。
这是他极怒时的预兆。
人群没察觉到危机逼近,仍然暴动地扔石子,口中骂骂咧咧。秦函川冷笑,周身展开一张透明结界,将那些石子原封不动地打还回去。
石子雨乱砸一气,人群中呼痛声四起,纷纷互相抱怨起来,那些CaoCao纠集起来的居民本就惧怕妖物邪怪,稍微遭到反击便连连后退。秦函川还没有施出第二道法术,讨伐人群却已逃走了大半,狼狈万分。
秦函川冷眼看着这些乌合之众四散逃逸,心道他们若是知难而退了倒还好,省得他再在师兄面前动手,惹得师兄不痛快。
然而偏偏还有那些不怕死的人没有走,冲上来质问他有没有见过妖怪,住在这妖宅里会不会已经被附体了。
秦函川皮笑r_ou_不笑:“在下很好,诸位无需担忧。”
人群嘈杂了一会儿,突然不知是谁喊起来:“他肯定是妖孽!凡是有人闹事非死不可,就他没事,妖怪肯定就是他!”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附议,开始跟着叫道:“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徐悯言在小屋里听到吵嚷,似乎是在怒骂什么人是妖怪,走出去一看,被众人流言围攻的对象竟然是他家师弟。
“你们在说什么!”徐悯言拨开人群,清秀的面容染上怒意,“无事聚众造谣,说我师弟是妖怪,你们有证据吗?不要血口喷人!”
那群人见徐悯言身躯瘦削,毫不以为意,打算蛮不讲理先越过他打死秦函川。徐悯言不知被谁的手伸过去推搡了一下,险些跌坐在地,被秦函川一个搂接住,刚欲再站起来,忽然秦函川在他身后说:
“师兄被人如此欺辱,还能忍吗?”
徐悯言不知道秦函川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有些茫然,回身看了看,只见秦函川眼神一片玩味。
秦函川沉沉笑了,伸手捂住徐悯言的眼睛:“好吧,师兄不懂,就先睡会儿吧。”
徐悯言被按靠在他的肩上,世界又一次陷入黑暗,直觉告诉他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可是秦函川的身体实在太温暖,他的声音太蛊惑,也许就是在贪恋着什么安心的错觉,徐悯言奇异地没有挣扎。
他安安静静,竟然在一片聒噪中清楚地听见了秦函川沉稳的心跳。
和师弟……在一起……
一阵浓厚的血腥味袭来,徐悯言的神经忽然惊醒,他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不敢去猜。他本能地想回头看一眼,被秦函川死死按住,头顶传来秦函川熟悉的声音:
“师兄,听话,今天先不要睁眼了。”
徐悯言感到自己被紧紧抱住了,仿佛他是一个布偶。
他有点呼吸不过来了:“函川,你到底……”
“嘘……别说话。”秦函川摸出一条黑布遮绑住他的眼睛,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唇上,“师兄,这个小镇有妖,我们不宜久留,不如今天就走吧。我来收拾东西,师兄休息就好。”
说着,秦函川抱起他往回走。徐悯言听见秦函川的脚步似乎带起了地面上什么液体的声音,却又不似雨水那般清净即离,而是有几分黏腻追缠,心下恍知,那大概是无名之人的血泊。
事到如今,他已完全清楚居民们说的“妖”到底是谁。
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愤怒,一点也不心酸。
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被秦函川灌入了颠乱的思想,既不为无辜之人的惨死而忧心,也不为杀人魔头的罪恶而义愤,也许只因视觉的隔离让他对残酷事实的认知漫漶了,模糊了,仿佛隔水观鱼。
思及此,徐悯言陡然间遍体生寒。然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却是更加靠近秦函川的胸膛——取暖也好,寻求安庇也好,自欺欺人也好,他忽然不想扯下眼上的黑布,就这样一直生活在什么都不知道的世界里,假装自己很傻很好骗。
他明明知道,他在贴近一个魔鬼。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
秦函川对他突如其来的亲近很是满意,嘴角弯了弯,放他在床上,回身悉悉索索地收拾东西:“师兄,听闻蝴蝶城里奇珍异宝甚多,我一定能找到帮助师兄恢复功力的宝物。”
“对了师兄,您喜欢镇里的桃子,我们路上也多带几个吃吧。”
“……师兄,您怎么不说话?”秦函川问着,凑近了他,见他卧在床上,双唇紧抿,脸色发白。“您睡着了?”
徐悯言不说话。他想假装自己睡着了。
睡着了的人不会有太多烦恼,也不用答话。虽然他蒙在布下的眼睛仍然睁着,完全睡不着。他现在思绪杂乱而繁多,理不清个明确的线来,却依旧固执地缠绕着。
“睡着了就好好睡吧。”秦函川放轻了声音,替他盖好被子,见他还是没有动静,放开胆子,往他额角上浅浅印了一吻。
徐悯言刚刚还乱作一团的脑海忽然“嘣”一声,全盘清空,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实习期又撞上动手术,我……
我好想拥有亿万手速啊啊啊啊啊……到时候把第三版开头放上来给大家看看,请大家看看会不会pick一下我?
第34章 饭馆
徐悯言极力劝说自己这不过是一个睡安吻而已。
他失失惶惶坠入了梦境,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秦函川轻轻一碰他,他便醒了,紧接着又是匆匆忙忙的赶路。
为了不引人耳目,秦函川不知从哪里弄到一辆半旧马车,一路颠颠簸簸,徐悯言坐在车厢里偶感不适,被秦函川劝着半醒半睡,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抵达蝴蝶城。
“师兄,累了吧,咱们吃点好东西休息休息去。”秦函川扶着徐悯言走下马车,“听闻蝴蝶城里的珠云鲜蚌糕甚是美味,函川特地打听到了最好的酒家,不如晚饭就去那里。”
徐悯言抬眼一看,一座造型奇特色调暗沉的木质楼阁拔地而起,窗洞之处皆燃着赤红灯火,远远观去仿佛万千无根火焰悬浮黑夜之中,煞是诡异。秦函川的热情实在难以拒绝,徐悯言还是轻轻点头,随他进去了。
二人落座,秦函川吩咐小二:“来份珠云鲜蚌糕。”
小二为难道:“公子,已经卖完了,您点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