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对现在腐朽恶臭的魔界感到失望。”她的面容绽放着自信从容的光彩,身姿挺拔,指点江山,“尊主,您贵为预言之子,一定能给魔界带来涅槃新生。”
秦函川将信将疑,突然飞来的恭维话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反倒叫他起疑。
他直觉此事和徐悯言有关。
然而如今的徐悯言仿佛一尊玉塑的菩萨,针c-h-a不进水泼不漏,无论和他说什么话,都好似刀子割在棉花上,不痛不痒,不轻不重。
秦函川堵得慌,一天天眼见徐悯言的神情越来越冷漠,却不明白为什么。
“悯言。”一日秦函川端着一碗燕窝羹,轻柔地哄道,“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尝尝吧?”
徐悯言扫了一眼:“放着吧,我等会吃。”
秦函川依言放下碗,心中却焦躁不安: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师兄到底要和他僵持到什么地步,难道还是不肯接受他吗?
可他那么爱师兄,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
还是说……师兄心里早就有了别人,装不下他了?
他耐下心来,重新端起燕窝,又劝:“悯言,吃一口吧,趁热吃,凉了对身体不好。”
徐悯言眼底如凝冰霜,看了一眼自己的断腿,漠然道:“我不想吃烫的。”
秦函川垂下头来,舀起一勺,一口气一口气替他吹温了,送到他唇边,哄道:“是我不好,我想得不周到。你吃一口吧。”
徐悯言忽然看了他一眼,眼神似有所松动。
说不心软是假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秦函川这样看着他,求求他,他总会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答应秦函川任何无理取闹的请求。
可是心软又有什么用。再退让下去,他们只会在虚假恋爱的泥潭里越陷越深,不如现在一刀两断。
“你吃吧。我不饿。”他说。
秦函川的手开始颤抖,眼底的y-in鸷几乎要收敛不住。他咬紧牙齿,忽然暴起,“砰”一声将碗砸了个粉碎,食物汁液和着瓷碗碎片飞溅出去,却不见徐悯言的神色有分毫的改变。
他仍是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徐悯言只是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他,面色无悲无喜,平平常常地问:“函川,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
我想杀了你。
真的……好想杀了你。
秦函川痛苦地摧熬着心肝,他真想把眼前人揪起来问一问,看看这人究竟是生了怎样一副肚肠,才会如此狠心地对待他的痴情一片。他竭尽全力遏制住自己再次伤害徐悯言的冲动,颤声道:“悯言,悯言……我到底要怎样,你才会爱我。”
徐悯言抿住唇,沉默不言。
往日若是看见秦函川这般哀求痛苦的神色,他一准动摇得不知边界。可他已经尝够了纵容的苦果,这次他决定狠心到底,无论秦函川是想将他生剥活煮,还是千刀万剐,他都认了。
可是这阵沉默压得秦函川心头宛如山崩,他盼着徐悯言和他说说话,说什么都好,半个字都好,骂他一顿都好,可是他不能忍受这样的沉默。
秦函川再也受不了了,暴怒地抓起深重的镣铐,锁在徐悯言的脚踝:“你哪里也不许去!就算你不爱我,也哪里都不许去!你不准爱上别人,不准!”
徐悯言被他掀倒在床,额头撞到床角,痛得脑内轰鸣,他痛苦地捂住伤口,听不清秦函川说了些什么,只觉心如死灰,任凭秦函川将他牢牢锁住,眼底的倔强却越来越浓。
他不想就这样屈服,他想要自由,这种名为爱情实为折磨的东西,他多一刻都不想再承受。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盯住秦函川的眼睛,直面秦函川眼神中的怒火,心情竟然意外地平静。
不,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麻木。
与即将到来的自由相比,眼前这种r_ou_体上的摧残,似乎都不值一提了。徐悯言想着,开口道:
“函川,你让我自己静一静吧。”
他无所畏惧地平视着他。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他已没什么可恐惧的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击倒他,因为他已经破碎无比,已经濒临重生。他平和得仿佛完全没有挨过那一掌,手脚上也没有戴上镣铐,好像他从始至终都像一潭水,割不裂,刺不破,寒寒凉凉,幽幽深深。
秦函川被这句冷淡至极的话砸得心痛如绞。不管他爱也好,痛也好,打也好,徐悯言始终都不冷不热。哪怕徐悯言狠狠扇他一耳光,都比这样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好。死寂,只是死寂,仿佛投石进了一片深不见底的井,没有波澜,没有回音。
他垂下眼,看见地上一片残汤碎瓷,好不凄凉。他闷着一颗心,俯身去捡时,自虐般地任由锋利的碎瓷口割伤自己的手掌,流下一行一行的鲜血。
徐悯言察觉到了。
他悄然闭上眼,心里如何能不疼。
那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宝贝师弟,即便再无法无天,他也不忍心看着他的函川自己伤害自己。徐悯言强忍着心底的冲动,背过身去,他很想阻止秦函川,却更不想继续心软下去。
一旦犯了心软踌躇的毛病,功亏一篑,就再没有回头路可走,他这辈子恐怕都逃不出去了。
秦函川手里捏着碎片,只见徐悯言仍然不为所动,一瞬间恨得咬牙切齿:“很好,你够狠。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你!”他奋力一捏,竟将掌中碎片尽数捏为齑粉,一挥袖气冲冲地走了。
剩徐悯言独坐在床上,背对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眶已经红了。
函川,死心吧。我很想爱你,但我们已经不可能。
找个能让你幸福的人,然后和那个人一起度过余生。
而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秦函川于是陷入了没日没夜的工作当中,他企图借用繁重的工作忘掉有关徐悯言的一切。更何况仙界对魔族的第一次联合清剿即将开始,来者不善,声势浩大,他又怎能坐以待毙,必须未雨绸缪,及时调兵部将,应对危机。
与此同时,仙界各门派都收到了魔族预言之子崛起的消息,全仙界陷入惶恐,纷纷派代表聚众商议该如何联合清剿未来魔尊。灵犀门自然收到了邀请函,洛惜颜听说后心急如焚:“徐大师兄被秦函川拐走已有半年之久,我们一定要救他出来!”
乔嫣儿想到曾经的往事就是一阵酸楚:“明明之前我们大家在一起那么好,秦师弟为什么要……”“乔师姐,秦函川是个罪人,他已经不是我们的同门了,切莫再叫他师弟!”有人好心劝阻道。
乔嫣儿失言,却仍心有不甘。她坚持说:“我相信秦师弟,大师兄从前对他那么好,他一定不会伤害大师兄的!师兄肯定没事!”
洛惜颜看着乔嫣儿倔强通红的脸,心思沉了沉,不忍心把自己的某些可怕的猜想告诉乔嫣儿,只得作罢,顺着嫣儿的意思笑了笑:“乔师姐说得对,大师兄吉人自有天相。”
说着,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y-in霾:按照原作剧情来看,这次仙界联合清剿势必以惨败告终。秦函川虽然身边没了原身洛惜颜,但应该还有殷雪莘这个助力,两人联手占据蝴蝶城,借着地形优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再加上仙界这边参战人员心思各异,鱼龙混杂,战况更是雪上加霜。
也许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劝劝她的好友乔嫣儿千万不要淌这趟浑水,脑子一热跑去参战,起码还能保住一条x_ing命。至于那些长老要参战,她想劝也劝不住。尤其是破化长老,徐悯言走后这首席大弟子的位置硬是一直留着没给别人,旁的人要是说起谁谁才是大弟子,他老人家一准翻脸,必须纠正说悯言就是他唯一的大弟子。
想必长老们也没那么容易战死沙场,她细细盘算着,到时候她只能给诸位关照过她的长老多多祈福了。
至于她自己?
亲哥都被变态掳走了,她当然要亲自夺回她的家人。她可不想当个缩头乌龟,连唯一的亲人落入虎口这种事都能坐视不理。
细想之下,当今世上,唯一有希望能杀死秦函川的人,必须是洛惜颜。来自其他所有人的攻击都会被主角光环抵消,只有一个主角才能杀死另一个主角。她打算拼上一把,在这场战役中杀死秦函川,达成杀死变态男主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