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拓则昂首挺胸,阔步走在花雨中,花瓣落在他的发上肩上,一派烂漫不羁,自在得意。
殷雪莘对这劣质老土浮夸造作的撒花吐槽无力。她无语地偏过头去,等着这阵噪音结束。
犁拓走进会场,刚要落座,忽然一抬眼看见殷雪莘,她一身素丽衣裳,容色清淡,和五年前所见又不一样了。
他嘟哝:殷雪莘这妖婆娘改x_ing子了?都不爱浓妆艳抹了,害他差点没认出来。
犁拓径直走过去:“打扮得挺好看的嘛,想吸引我的注意?”
殷雪莘一脸冷漠,转头对徐悯言说:“徐药,是不是有头猪跑咱们跟前了?你快帮本宫打发走它。”
徐悯言正在剥橘的手顿了顿,尴尬地笑了笑,对犁拓说:“犁拓公子,比赛马上要开始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先坐下,有什么话比赛完了再说。
犁拓要气死了。
他瞧见殷雪莘俏丽的容颜,心里有些微妙,胸腔里鼓鼓的。殷雪莘保持微笑,把徐悯言刚剥好的小橘子递了一个给他:
“犁拓公子,尝一个橘子吧。”
犁拓蓦地红了耳尖,拿过橘子,连声“谢谢”也没说,蹭地转身坐下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几条街之外被遗忘的秦函川已经气炸。
徐泽亲手剥的橘子就这么给了一个外人……连他都没吃过徐泽亲手剥的橘子!
他愤愤命人拿了好大一盘橘子,自己剥了自己吃,一边吃一边牙齿发酸,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那个犁拓撕成碎片。
参赛者陆续到齐,斓萃会准时开场了。
从来都没有冗杂的致辞,斓萃会向来开门见山,一开始就搬出了一个大箱子,顶上开了一个洞口,负责抽题的人将手臂伸进去摸出信封,那里面便是第一轮比赛的题目。
每届斓萃会都会事先公布十个题目供参赛者准备,现场会从十个题目中随机抽出三个进行比试。前两轮分别有三个备选题目,最后一轮决赛则有四个。
参赛者必须根据十个给定的题目,将准备材料提前提交给举办方统一保管,每组参赛者的保管空间有限,十个题目不可能全部准备得面面俱到,有时候参赛者会进行押题,选择赌一把。
而实力强硬的参赛者会选择用同样的材料应对不同的题目,比如殷雪莘。然而,即使能够以不变应万变,相同材料在不同题目下也并不一定都能做到完美,有的题目下也只是差强人意而已。
这次殷雪莘将第一轮的题目着重押在了换皮术上。徐悯言推测,换皮术在第一轮备选的三个题目中出现的概率理应是三分之一,但统计了往届的换皮术出现频率后,发现它仅仅占五分之一。
假若斓萃会的抽题是绝对公平、无人暗箱c.ao作的话,抽题的次数每增加一次,换皮术出现的频率就会有更大的可能接近于三分之一。
殷雪莘认为此话有理,于是准备了大量动物遗体,准备到时取皮使用。
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抽题者手中的信封上,他们屏住呼吸,紧张无比。只见他缓缓拆开信封,抽出里面折叠的纸张,展开举起,朝四面都亮了一圈,上面写着三个字——
“修肢术”。
和殷雪莘的押题不一样。
徐悯言愣了愣,感到抱歉:“对不起,夫人,我……”
殷雪莘心平气和道:“你不用道歉,本宫明白。理论没有错,只是我们运气不太好。”
而旁边犁拓则开心得一蹦三尺高,他的押题正是修肢术。他兴奋地摇着柏穆的胳膊:“我就说嘛,修肢术被抽中好多次了,这一届肯定也能抽中!”
徐悯言:……
殷雪莘:……
每组参赛者都被分到了一个失去左腿的苦囚犯,参赛者被要求在三个时辰之内修复他的残肢。殷雪莘当机立断,决定采用截下动物肢体,接上苦囚犯的左腿。
为了保密的需要,每个参赛席位的背面都设置了一间秘密暗格,参赛者进行治疗的每一个步骤都将在暗格中进行,相当于一间小型密室。
殷雪莘用特制的钥匙打开暗格,和徐悯言一起走了进去,密室中间的床上躺着一个残肢苦囚,他口里塞着毛巾呜咽,身子被绑得结结实实,似乎有些恐惧。
殷雪莘打开事先准备好的储物箱,拎出一条幼年死马,掌心亮出一线刃光,刚要劈下去,徐悯言忽然阻止她道:“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她回答得很简洁:“用马腿接上。”
这和徐悯言之前设想的应对方案完全不一样。
床上躺着的苦囚一听,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塞着嘴巴拼命摇头,十分抗拒,晃得铁床咯吱作响,吵闹不已。
徐悯言瞥了那苦囚一眼,神色有些担忧,道:“夫人,恕小人直言,这方法不人道。人腿真用马腿接了,患者出去以后,认识他的人都会嘲笑他。”
殷雪莘心想什么人道不人道,在她看来,只要能走路就成了,管他什么纲常。
徐悯言又说:“况且,据徐某所知,隗族人擅长的秘术之一就是肌r_ou_复生,我不知道那位犁拓公子有没有能力给残肢者再生出一条腿。假若他能做到那样神奇的事,接马腿的方法赢面很小。”
这番说辞似乎触动了殷雪莘的某根神经,她张扬地笑了笑:“徐公子果然是个仙人,慈悲心肠。”于是哐一声把那条死马扔回储物箱,看向徐悯言,“那么,徐公子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么?”
徐悯言道:“夫人精通傀儡术,造一条傀儡肢接上,从外观上看与人腿无异。”
殷雪莘思忖片刻,她以前从来只做整人型的傀儡,从未想过傀儡还能分肢使用,这个新鲜思路让她感到意外。她说:“倒也是个法子。可是,傀儡术需要傀儡丝支撑,本宫并未准备傀儡丝。”
徐悯言走过去,拈起一支薄刀片,刀刃斜贴向方才那只死马的皮肤,轻轻一刮,落下一簇马毛。他将马毛接在手心,心神一动,罡极戒指里灵力回转,瞬间光亮闪过,马毛被织成了一条傀儡丝。
“夫人请看。”徐悯言将马毛傀儡丝给殷雪莘,“虽然不及夫人平常用的傀儡丝精细,但藏在傀儡肢里也足够了。”
殷雪莘眼神里又露出了新奇的求知目光,她将傀儡丝捏在手指间,对着光线细细察看,丝线细软,质地柔韧,弯之不折,扯之不断,顿时讶异之情溢于言表。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感叹道:“徐公子啊徐公子,捡到你,可真是本宫的福气。”
徐悯言道:“不敢当,还多亏了夫人那日相赠的罡极戒指,徐某才能略施雕虫小技。”
殷雪莘对这现炼的傀儡丝爱不释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里面凝着罡极仙家真气,拿在手里还能感到隐约的不适。若是叫评分的人也察觉了,恐怕又平白多出一些事端。
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徐悯言劝解道:“无妨,夫人可以将自己的魔气输入,中和之下便可藏匿气息。”
殷雪莘将信将疑。
她指尖轻触细丝,调动魔气缓缓扣入,果然这番施法之下,原先凝聚的仙家气息荡然全无,从外观上看,它只是一根普通的傀儡丝。
她称赞道:“徐公子真乃神人也。”她拿着新制的傀儡丝,迫不及待地要去试用了。一边又吩咐徐悯言赶紧多做些傀儡丝,两人分工行动,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忙碌。
作者有话要说:
洛惜颜:刚要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淹没
第76章 颜小姐
第七十六章
三个时辰间,天光变换,云影游移,等得秦函川心焦。他假意让人搬了许多公文到阁上,一边处理一边等待,提笔写了几个字,又躁动不安,好像有一万根针在心里刺戳,每一下都不算太疼,但架不住密密麻麻。渐渐妒忌的灼痛燎烧原野,痛不欲生。
徐悯言和殷雪莘独处一室了,他们之间会有默契吗?他们会不需要多说一句话,就能行云流水地c.ao作吗?会不会情愫暗生,会不会倾心相许?这些问题好像魔鬼的乌云,吵扰着他的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恼了,掷笔不办公文,干脆端坐着面向窗外,等着三个时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