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晁心里一惊,正想说蓝老板咱们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身体却是一僵,小魂魂咻的一下被弹飞了出去。
呵,死,就是这么轻松。
这一飞还飞出去挺远,好不容易才停住。小魂魂孤单地飘在半空中,生无可恋地看着蓝桥脸上浮现的诡异笑容,几秒钟之后,又被一股熟悉的力量咻的一下拉回了身体。
蓝桥笑得像一副画般赏心悦目,高晁却是无心观赏,他扭动了一下依然扣在人手里的腕子,小声逼逼:“啊嘞嘞,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奇怪啊……”
蓝桥:“是很奇怪。”说完,他摸了摸高晁的肚脐眼下方。
高晁被摸得又痒又怕,往后缩了缩:“蓝老板你别这样,虽然我花名在外,但内心还是很单纯的。”
再说咱们人妖殊途,又在这荒山野岭,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这爱的鼓掌实在拍不出响儿。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了,一副纯情羞涩的模样,说的跟真事儿是的。蓝桥额角跳了跳,用和善的眼神让他闭了嘴。
只是他依旧握着高晁的手腕,俩人就好像牵手散步至此稍作歇息,深情对望还不愿放开手的小情人一样,一个唐装,一个浴巾,画风清奇得没法描述。
一番尴尬的沉默过后,一辆车开过来停在他们身边,司机正是之前那个y-in沉的怪人。
蓝桥伸手收回伞:“上车。”
高晁羞涩地说:“就不劳烦蓝老板送我回家了。”
蓝桥把他拽到跟前,淡淡地说:“那只唐代雪花双凤八棱镜已经有买主了,且付了定金,现在却被你毁了,你欠我钱。”
高晁:“……不是拿命抵债了吗?”
蓝桥:“可你没死。”
高晁:“……”不好意思,生命力如此顽强是我的错。
目前看来,债主似乎不想要他的命了,但却似乎另有打算。反正也跑不了,高晁便乖乖上了车。
车子发动后,高晁忍不住问起被拖走的大蜘蛛。蓝桥没有接话,开车的怪人倒是开口了,y-in恻恻地说“吃了”,言简意赅,骇人听闻。
高晁头皮一紧,扒住前座问:“那个男的呢?”也吃了吗!
蓝桥这时才转头看他:“你跟那个人很熟吗?”
高晁摇头:“今晚刚认识。”
蓝桥冷冷地说:“那你关心他干什么?”
高晁被噎了一下,小声逼逼:“出于人道主义和慈悲为怀不行吗?”
结果没人理他。蓝桥寡言,司机少语,剩下话痨神棍一枚,憋屈得要死。
车子一路开回蟠龙街,却没有进去,而是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古朴大院门前。这宅邸面积极大,坐落于都市繁华街巷之中,散发着与其时代感相匹配的沉肃寂静。按道理来说这样一处宅院势必成为知名景点,然而久居于这座城市的人无人知晓。
眼下夜已深了,高晁跟在蓝桥身后进入大门,穿过雅致清幽的前庭来到为首一趟屋子的会客厅,蓝桥瞄一眼他,面无表情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只摇铃轻轻晃了晃。
那铃铛造型很欧洲复古风,跟蓝桥不怎么搭。这么一晃,也没发出任何声响。然而门口却忽然出现一个男人,恭恭敬敬地说:“蓝先生。”
该男的形象就跟手摇铃很搭了,一副欧洲贵族家家必备的管家一样,穿着黑色燕尾服,一脸傲然的谦恭。高晁心说中西结合疗效好,看来蓝桥喜欢混搭风。
蓝桥随手一指高晁,便径自离开了。
管家转向高晁,微微倾身:“请随我来。”
高晁:???这主仆之间的j_iao流方式好玄幻。
他跟在管家身后,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庭院里的石灯亮着,幽幽暗暗之中可见亭台水榭红枫绿树。路上他忍不住跟人搭话,得知管家叫雷铮,跟在蓝桥身边很久了。
说话间到了休息之处,雷铮把他带进一个小院,请他进屋后对他说:“蓝先生j_iao代,今晚请您好好休息,明早唐大夫会为您疗伤。”
大哥,你们家先生是什么时候j_iao代的我怎么没听到!不过这不是重点,高晁低头看了看自己说:“我好像没受什么伤。”
雷铮指了指镜子:“您被蛛女蜇了,已经中了毒。”
高晁对着镜子扭身一看,后腰上的确有个伤口,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这个毒……很厉害吗?”
雷铮:“还好。”
高晁松了口气。
雷铮:“发作起来皮肤溃烂痛入骨髓生不如死。”
高晁:“……”
雷铮对于他的面瘫脸死鱼眼视而不见,介绍了一下房间的构造,说了一句“请您尽早休息,祝您做个好梦”,然后就走了。
在他关门之后,高晁试了一下,那两扇门却是打不开了,只得打消跑路的念头。看看身上的浴巾,已经从白变成了黑,而且两侧不知什么时候被撕裂了,从短裙变成了旗袍。
他去洗了个澡,擦干身体之后正想着要穿什么的时候,发现桌上有新的内衣和一套睡衣。
高晁不记得这些衣物之前是否在这里,反正都准备好了,就拿起来换上了。
床很大很舒服,他躺在上面睡不着,特别怀念跟统哥聊天扯淡的r.ì子。大概是今晚见鬼的经历太赤j-i,他有点失眠。
都市传说里的女鬼,好像跟蜘蛛没什么关系,然而他见到的那个东西,他都不确定到底是鬼还是妖,邪气得很。
在他被鬼蜘蛛按在地上的时候,他依稀看到它的腹部好像有个符号。但当时他正疯狂地做“体转运动”,所以没有看清楚。凭着那转瞬一瞥的记忆,他在手上比划了一下,那个符号有点像是一朵花。
正比划着,他瞄到手臂上残余的字迹,琢磨记忆里的死变态究竟有什么意义,是要躲着,还是要跟着?那件古董到底值多少钱,蓝桥想让他怎么还……
胡思乱想了一通,高晁失眠了足足八分钟才睡着。如果统哥在的话,一定又会惊讶于宿主竟又一次打破了记录。
高晁虽然睡着,却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有个看不见脸的男人问他是不是把自己忘了,高晁的确想不起对方是谁,然后男人就把他生吞活剥了,最后只吐出一小截骨头,还很嫌弃地说怎么一股榴莲味儿。
高晁醒了之后有些萎靡,简单洗漱后,在桌上发现了新衣服。他穿上白衬衫和休闲裤,又在桌边找到一双鞋,换好之后照了照镜子,干净清爽看着跟良家少男一样,难怪骗了那么多人。
又试了一次,这回门可以打开了。他想溜出去看看情况,却不料门外竟然站着两个人。
那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四五岁年纪,一个黑发,一个银发,手拉着手仰头看他,动作和表情如出一辙。
高晁露出好哥哥的笑容:“你们是谁啊?”
两个小孩只是看着他,没有表情也没有反应。随后高晁发现不仅是这两个孩子,庭院之中还有不少“人”正好奇地观察他,有的躲在假山后面,有的藏在树叶里,还有的从池塘的水里悄悄露出眼睛。
高晁:“……”
“抱歉,”雷铮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一样突然出现,“这座宅邸之中第一次住进来人类,他们难免好奇。”
两个小孩手拉手,哒哒哒地跑了。高晁:“那两个孩子是?”
“烛照和幽荧,先生的伞。”雷铮手里捧着一个古朴j.īng_致的四方盒子,上面有简单清雅的唐C_ào花纹,“请随我来,我先把这面八棱镜收起来,然后带您去用早餐。”
高晁回忆了一下昨晚见到的黑白伞,耳畔回响起伞撑开那一刻的鬼哭神嚎,又想了一下两个小孩可爱的脸,那种感觉就好像看到蓝桥掏出手摇铃时一样,违和感十分强烈。
穿过水面上的茶亭,又一个院落出现在眼前。雷铮走进去推开其中一间房间的门,高晁跟进去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类似藏宝阁的地方,里面收藏着的全都是古董。
雷铮来到其中一排博古架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打开手里的盒子,取出一面j.īng_致的铜镜。八棱各角如莲瓣造型,表面外圈是连绵的唐C_ào,中央是带有花瓣纽座的镜纽,上下各是一朵雪花也即瑞花,两侧各有一只凤,不过左边那只已经不完整了,好像受到了很严重的磨损。
高晁忍不住问:“这个是……什么雪花双凤八棱镜吗?”
雷铮动作轻盈谨慎地将铜镜摆好,淡淡地说:“这镜子的器灵本是一对冰雪可爱的兄弟,生有祥瑞之气,摆放得当就能为主人带来好运,是极其珍稀罕有的一器双灵。可惜其中一个遭到玷污,连另一个的灵气也随之衰竭,想要再度化灵,怕是要历经千载了。”
他转过来看着高晁:“还不一定能不能成功。”
高晁:“……”涌起了强烈的自责感,而且是双倍的。
雷铮微微一笑,好像刚才什么都没说过:“请随我去用餐吧。”
高晁跟在后面,问道:“所以,那个镜子的买主出了多少钱?”
雷铮随口报了个数,高晁差点吐出小魂魂,他就是卖身还债一万次也还不起啊!
早餐十分丰盛,烟熏火腿蛋,j-ir_ou_沙拉,金枪鱼三明治,烤蜂蜜面包……得知这些都是雷铮做的,高晁赞叹不已,对他的厨艺好一番夸奖,顺便套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