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头也不回地说:“看出是什么了吗?”
高晁摸了摸下巴:“附身灵一般都黑乎乎的,形状不太好辨认。”
他正思考,冷不防前面的人停下脚步转了过来。他一不小心撞在蓝桥胸口,急忙后退两步。
蓝桥冷冷地说:“你有认真看吗?”
高晁捂着被撞疼的鼻子小声逼逼:“太吓人了,人家好怕。”
蓝桥眯起眼睛:“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就这么丁点用处,还派不上用场,要你何用。”
高晁低头认错,仿佛在假期作业上乱写一气企图萌混过关却惨遭班主任识破的小学生:“我错了。其实我有仔细看……了那么几眼,但我认不出是什么。从形态上看,似乎是某种小动物。”
蓝桥:“猫?”在动物之中,这是比较常见的怨灵了。
高晁立刻摇头:“绝对不是猫,那东西是小尖脸。”说着,他在下巴上比划了一下。
蓝桥:“……狐狸?”都市虽不常见,但若是乡下地方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高晁又是一顿摇头:“有点像,但个头很小很小,就这么点。耳朵却特别大。”说着,他抬手在头上比划了一下。
蓝桥陷入沉默,高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中不约而同读到了“什么鬼”三个字。
“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蓝桥转身继续往长廊深处走。
高晁觉得这黑幽幽的长廊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每当他觉得走到头了,后面仿佛凭空绵延出来一截。他情不自禁地往两边的小隔间里窥视,有的桌上放着瓷器,有的桌上放着刀剑,还有的没有摆件,只是墙上挂着字画。
正看得入神,前面那位又突然停了脚步,高晁再一次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蓝桥挑眉:“你为什么总往我身上撞,眼神比我还差?”
比瞎子还差的眼睛就可以不要了。高晁捂着饱受摧残的鼻子,一脸面瘫地说:“情不自禁被蓝老板你吸引行吗。”
蓝桥低头看着他:“不行。”
高晁:“……”看来蓝老板不喜欢开玩笑。
自蓝桥停下后,左手边的小隔间忽然亮了起来——这光源不知从何而来,亮度也不高,很柔和,刚好能看清桌上摆着的物件外观如何。
那是一只火焰宝珠六角铁钓灯笼,以铁锻造,足有半米高,灯笼顶端是一颗火焰宝珠,如屋脊状的六条降栋尾端翘起,周缘以花形装饰,放置烛火的部位刻着各种看不懂的文字,笼身自上到下皆是华丽的透雕花纹。
这大型钓灯笼十分j.īng_美,只是年代久远,表面锈得厉害。高晁凑近往里看去,竟然还有一截蜡烛,只是特别短小,乍看上去跟一滴蜡油没什么区别。
蓝桥:“拿着。”
高晁小心翼翼一手提起灯笼,一手在底部托着。蓝桥则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灯笼罩,又沿着长廊原路返回了。
铁灯笼又大又重,高晁看着蓝老板手里轻飘飘的灯笼罩,心说他这算是为了还债卖身为奴了吗?请问老板,我的月薪是多少,有没有五险一金和带薪假期?
二人回到待客室,姚青茗正一脸焦虑地等待。高晁看了他一眼又迅速转开视线,装作欣赏小鸟的样子冲笼子里的“炸j-i”笑了笑。
炸j-i立刻转身冲他晃了晃尾巴,连鸟屁股都透着那么一股子不屑的劲儿。
高晁:“……”我屮艸芔茻,这鸟是不是叫龙傲天!
蓝桥示意高晁把铁钓灯笼放在桌上,然后将灯笼罩套在上面。那层薄薄的罩子不知是什么材质,薄如蝉翼,晶莹剔透,严丝合缝地紧贴铁灯笼,好像本来就是一体似的。
姚青茗迟疑道:“蓝先生,这是……”
蓝桥:“拿回去挂在你睡觉的卧室里,点亮之后绝不可熄灭烛火。”
姚青茗一脸懵逼,将信将疑地说:“蓝先生的意思是,这样我就不会再听到那种声音了?”
蓝桥似乎不喜欢回答问题,对此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姚青茗从熟人那里听过一些嘱咐,比如古董店老板很古怪,也不好招惹,他让你做什么你就照做,否则后果自负。
但他在看过铁灯笼里那一截小得可怜的蜡烛后,还是忍不住诧异地说:“蓝先生,这蜡烛不用特意熄灭,烧一下岂不是自己就灭了?”
“只要有这层灯罩的保护,即使狂风暴雨也不会熄灭烛火。”蓝桥幽幽地说,“所以在点燃蜡烛之后,绝对不能掀开灯笼罩。”
姚青茗感到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他盯着蓝桥看了几秒,又垂首凝视那只巨大的灯笼,有些犹豫不决。然而他已经尝试了各种办法,全都没用不说,最近那动静还闹得越来越厉害了。他饱受折磨,别无他法,只能接受。
蓝桥伸手比了个数字,姚青茗很痛快就付了钱。向老板道谢过后,便提着灯笼走了。
虽说是有钱人不在乎钱,但高晁觉得对于一件能救命的东西来说,那个价格实在不高,尤其是跟他欠的债相比,简直就是白菜价。
蓝桥看出高晁的疑惑,轻描淡写地说:“店里的古董和家里的不一样。”
高晁:“哦……”
蓝桥:“你眼力不错。”
高晁:?
蓝桥:“专挑最贵的睡。”
高晁:“……”
蓝桥从窗台上拿起一个小碟,走到鸟笼前逗鸟。那个炸j-i在主人面前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长得不如乌鸦,心气儿高于凤凰!
一贯冷冰冰的蓝老板在炸j-i面前却是眼神温柔,从碟子里捏了些不明r_ou_粒送进去,炸j-i不屑地瞄了一眼,非常勉为其难地吃了起来。
高晁突然有点想笑——他想到蛇的生理构造,特别想说“蓝老板厉害啊,养了三只鸟,不知另外两只脾气是不是也这么差哈哈哈”。当然他还没活够,所以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
看了一会儿蓝桥喂鸟,高晁凑过去说:“老板,这是什么鸟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真特么丑爆了。
蓝桥眼尾余光扫一眼他:“你见过什么?猫狐狸老鼠都分不清。”
高晁:“……”我这就去恶补动物世界。
炸j-i一副贵族做派,悠然吃着小r_ou_粒。虽然鸟没什么表情,但高晁就是觉得它一脸嫌弃。
“对了老板,”高晁后背突然有点疼,赶紧问道,“那位唐大夫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像快要毒发了。”
蓝桥打了个呵欠,困倦慵懒地说:“他经常夜不归宿,想走就走,想回就回,我也不清楚。”
他放下碟子,回到沙发里坐下,一脸ch.un眠不觉晓的表情。
高晁:“别啊,你没有他的手机号吗,或者你们……神奇的物种之间,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法吗?”
蓝桥懒懒地说:“背上的伤口,我瞧瞧。”
高晁走到他面前,转身掀起衬衫,战战兢兢地展示自己中毒已深的后背。
等了半天却没有动静,高晁回头一看,蓝桥一手撑着脸,神情淡然,双眼放空,好像穿过他的身体不知看向何处出神。
高晁:???
他弯下腰观察债主,一对小扇子似的睫毛微微垂下,掩在下面的眼神迷离空茫,像是在沉思回忆什么似的。高晁试探着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特么不会是……睡着了吧?
高晁做了个想要掐死他的动作,蓝桥的睫毛忽然闪了闪,吓得高晁往后一躲。好在这之后他又没了动静,依旧安然地“睡着”,而且还睡得很熟,高晁轻轻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那睫毛真长真密,还微微翘着。高晁穷极无聊,从窗口的植物上揪了根叶子卷成细细一卷,想试试看能不能放上去。
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蓝老板忽然抓住了高晁的手腕,结束了睡眠状态。四目相对,高晁抿了抿嘴唇,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老板你这么快就醒了啊。”
蓝桥看了看他手里捏着的叶子卷:“窗边那盆C_ào活了七百多年了。”
高晁手指头开始抽筋,特别自觉地说:“我会让管家记账的……”顺便把自己这小欠手剁吧剁吧炖了。
“蓝先生,”之前送茶的年轻男孩敲门进来,“下午茶来了!”
他进门就看到老板坐在沙发上跟那个人类“深情相视”,老板还抓着人家的手腕,气氛有些微妙。他愣了愣,歪着头不说话,眼中里却是燃起了八卦之魂。
蓝桥放开手,对年轻男孩说:“你带他去找唐大夫。”
年轻男孩把星巴克咖啡和一家有名蛋糕店的红丝绒蛋糕放在桌上,抓抓头说:“可我也不知道唐大夫去哪了啊。”
蓝桥拿起咖啡,漫不经心地将杯盖、杯身和隔热纸套上的logo图案对齐,说:“他常去的地方你总知道吧。”
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诶?去那里啊……”
蓝桥喝了一口咖啡,再说话的时候一股焦糖的甜香味就飘了出来:“你废话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