弢隐+番外 作者:瘦骨禁秋【完结】(24)

2019-04-23  作者|标签:瘦骨禁秋 成长 花季雨季 江湖恩怨

第19章 第十九章

新年将至,宫中事物繁多,琴倚不好多留。在山庄里给齐琼做了四五天的饭食后就得离去了。离去那日,天气寒冷,琴倚披了狐裘,与齐家告了别,留了菊花离去。

齐渊、林婉姝、齐琼、秦挽洛、弢君、巧菱、巧婳、巧婧、沐引以及山庄里的大半婢仆都来恭送。山庄门口很是热闹。公主的马车渐行渐远,齐家的人心态各异。公主一走,最高兴的不是齐琼,而是厨房的一众仆婢,他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会因为做饭太晚而被主子责骂了。

待回了琨泉院,想来已有四五日未听到弢君奏琴,齐琼唤了弢君去到莲溏边的曲廊,巧菱抱来了弢君的琴。莲溏没有了夏日的蓁蓁向荣,现在就似一潭死水。可就是这潭死水令人压抑,看久了心里不由得悲悲切切。伤春悲秋大抵如此了。

齐琼屏退不相干的人,独留了弢君奏琴。琴音丝丝缕缕传来,在空荡的莲溏上方旋转、坠落,没入塘中,波纹渐生。除去两旁的楼阁与院墙,入目是暗色的山脊。天上有丝丝缕缕的云,绕着青天白日。迷茫,怕是谁都会感受到的。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还有波涛暗涌,在这看似平静的世道之下也必会有暗潮涌动。确如弢君所言,众生终究是不平等的。有的人生来就得万千宠爱。有的人生来便在乡野,自小无父无母。天下百姓多的是孤苦无依,饥肠辘辘,可在长安城里,人人醉生梦死。

两人各有心事,沉默。在琴音里,齐琼心里的迷茫似乎得到了引导。一点一点,他看向远方的眼神变得坚定。

世已如此,只求本心未变。

环境似是凄凉,而唯独弢君独白。就像是出淤泥未染的莲荷,濯清涟而未妖的青叶。岁月不善,只求不忘初心。世道不易,只求本x_ing不改。是谁说的,人之初,x_ing本善。若真如此,只要人人本x_ing不改,这便是一个善世。可这不是善世,是本x_ing改变了还是人之初本就不为善?若是本x_ing改变了,是什么改变的?人于乱世起浮,本x_ing渐生不善,而乱世又非由善人所造,此如j-i与蛋,难争先后。既然难争先后那便不争,保持善心就是最好的选择。

又过了十几日,齐琼也似弢君一般坐在枯Cao之上,梅树之下。经过十几天的相处,齐琼已把弢君看成朋友一般。齐琼爱来独幽阁找他,弢君x_ing子平静,他看着他心情似也会平静下来。

某时,他看着远处山巅的一丝云霞,轻声道:“明早该下雪了。”

弢君望向那一丝云霞,天空晴好,丝毫没有下雪的征兆,不由得一笑,取过身旁矮桌上的白瓷杯,杯里摇曳着淡青色的茶水。

“再过几日便是梨悴姑娘的生辰,公子可挑好礼物了?”那日的匕首又回到弢君手中,白玉兔子倒是遗失了。

齐琼应了一声:“嗯,明日我们去长安吧,长安的元宵节颇为热闹。你也可以亲自把礼物送给她。”

“公子不在山庄过新年?”

“我爹要和我娘去青浦游玩,不打算带我。一个人在山庄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去长安,热闹。”

“好。”弢君慢慢喝下茶水,呢喃道,“那便去长安,师父也该回来了。”

第二日果然下起雪来。一夜昏睡过后,开了窗,入目便是洁白的雪。此时的雪还在下着,纷纷扬扬如轻羽一般。一碰到脸就化为水珠流淌下去了。弢君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雪水,看向那些血梅。梅树精瘦的枝干承着雪,黑白相间。他走进去,梅树枝头已经有了小小的花苞,比雪花还小,却已透出微小的血红色,细细麻麻,不难想象,花开那日有多娇艳。

一颗石头弹来,正好砸中弢君头上方的枝丫,枝干上的雪便扑扑簌簌落下来,落了他一身。齐琼大笑着走过来,弹了弹弢君头上的雪:“怎么出来也不多穿点。”

于是脱下自己的狐裘披给他。弢君并不拒绝,他的脸埋在狐裘的软毛中,也不说话,继续看着梅枝上的花苞。

齐琼顺着他的目光:“可是生气了?”

“弢君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生气了便是生气了。”

“我没有。只是看着梅花欲盛,我们却要走了。”

齐琼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似是斥道:“怎么十五六岁的说话就像五六十岁一样。过了元宵我们便回来,那时梅花正开呢。”

弢君淡淡一笑,在纷纷扬扬的雪里。

以后的很多年,齐琼都忘不了这个笑容,忘不了在漫天雪花里,如白雪一般纯净的弢君。以后的很多年里,他也不敢忘记他曾经在雪里树下为一个人脱下狐裘。

缘分、缘分,有了缘还得分来凑。齐琼自视看透人世,可怎么就看不透人心。

齐琼带着弢君坐上马车,行驶在一片白雪里。也许是冬日昏沉,齐琼竟然睡了一路,枕着弢君。弢君半边肩膀发麻,可也不敢活动,看着窗外撑着。齐琼的眼睫毛很长,皮肤很好。弢君一低头就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第一次,他心下一软,移开视线。

长安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即使是在白雪覆盖下也冻不住它的热闹。

齐琼的马车驶进御史大夫的府邸,罗巍平亲自来接。齐琼下了马车,扶弢君下了,一起走进大厅。拜了御史大夫,再与罗巍平去了罗巍平所住的院子,吃了饭。弢君头晕告退去歇了,齐琼与罗巍平饮着酒,闲聊。

“你大哥被派去丹州了。”彼时罗巍平与齐琼正在屋子里,生了火炉,温着酒。

齐琼一顿,担忧道:“可是突厥又犯?”

“是啊,迹阁的人不敢深入探查,只是得到消息说,突厥又有大旱,生存不易。”

“也就只能打打邻国的主意。”齐琼接道,“他们这次实力如何?”

“突厥生x_ing凶猛,实力不弱。这次你大哥明显是被摆了一道,派去的军马甚少,恐怕凶多吉少。”罗巍平语气一松,“不过你放心,迹阁的人已经在他身边了,一旦遇难,自会带他离开。”

“嗯。”齐琼喝一杯酒,“想来我爹征战二十几年也只讨得三年安稳。”

“世事难料,谁敢断定?三年已是不易,这二十几年来,突厥夺了匈奴政权,可见其勇猛。”罗巍平给他添满酒,话题一变,道,“今日我看你对弢君关照,莫非……”

齐琼坦然一笑:“并无,他拒绝了我。”

罗巍平昧昧一笑:“这可不似你的风格啊,你以前可是不思男女之事。”

“你十一二岁也不思男女之事,时候未到罢了。”

罗巍平低笑了几声:“你之前让我留意的那个茶馆,在短短两个月来已经发展起来了,虽然不抵在长安的悬香茶楼,可是它已经做到了茶楼的三分之一。”

两个月就能抵上两年茶楼的三分之一,这倒是不简单。

“那个掌柜执掌一年多也做不到,恐怕是那个我骗去的小贼吧?”

罗巍平笑笑:“的确。那个小贼看着十四五的样子,出手倒是大胆狠厉。若他不是你的人,我就挖过来了。”

“如此商才,你用之作甚?对于我可是大有用处。”齐琼摩挲着杯沿,“他来得正是时候啊,我正愁无人可用。”

“你打算……”

“对,也该发展起来了。”

罗巍平却皱眉:“此时已临外患,合适吗?”

“再合适不过了。”齐琼笑露出牙,“有了外患才不会过多的引人注目。”

天有天道,人有人道。齐琼想要光复齐家自有自己的道。这一条道,便是商道。不入朝为仕,不欺凌百姓,不取不义之财,不夺君子所好。这一条道在两年前齐家开茶楼、茶馆、茶铺时他就渐渐有了雏形,两年的发展,已经渐渐站稳了脚跟,只是齐琼一直压着,万事低调,不为人所知。现在时机正好,

“他的底细……”齐琼盯着罗巍平,罗巍平不屑道:“我自会摸清。”

齐琼满意地笑笑,与他碰一碰杯,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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