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棺材开始发出声响,了尘道:“不好,他们要破棺而出了。”
鬼修揪住他的衣襟,怒道:“让他们停下!”
了尘呐呐道:“鬼修,我怎么有办法……”
“放屁!”鬼修从来温文尔雅,此时是真的动怒,“你要我一一列举出来理由吗?你就是那个引我们进来的人。”
齐琼惊讶,他以为了尘是真的觉得抱歉才跟来的……
鬼修继续道:“好,你不承认我便一一告诉你。一,我们进来时你走在最后。”
了尘讽刺道:“那又如何?”
鬼修道:“那小厮说他几日前来暗道还是通向外面,而我们一来就改道了,我们进来后又恢复了,你也说暗道是从外面控制的。你走在最后完全可以控制暗道的通向。二,你回去探路,若有石壁阻拦你来去一刻便够了,可是你去了两刻,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了尘这时才有些惊慌,道:“我听外面的人在说什么。这些又能说明什么?”
“好,就算这些没有什么,可是后来孙缪死前你还在最后,孙缪死后顾思就成了最后,道路那么窄小,你怎么过来的?”
了尘答不上了,鬼修继续道:“四,你画阵法图时明明熟练得很,可是一个人若是清楚的记得一个阵法,他就不可能忘记这个阵法的用途。”
鬼阙把无双抵在他的脖颈上,威胁道:“让他们停下。”
了尘却一掌推出,鬼阙避开时了尘也迅速离开原地,鬼修不防被他逃脱,了尘迅速拍了一下石壁,一块石板移开,露出里面的一条小道。了尘进去石板瞬间关上了。鬼修拍打了尘刚刚拍的地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齐琼拍拍他的肩,惧道:“他们……出来了。”
鬼修回头一看,那些棺材里的男女老少都出来了,都是没有眼珠,血丝爬上眼球。他们嘿嘿笑道:“今年的食物来了。”“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可是怎么才三个人?”“嘿嘿,老规矩,先到先得。”“……”
那些男女老少扑过来,可是他们都是大活人,散发着热气,有着呼吸,鬼修与齐琼不肯打死他们,只是打伤,让他们行动缓慢。鬼阙斩杀一人,脸上都是暗红色的血迹。鬼阙道:“他们都不是原来的人了。现在他们眼里只有食物,你们想想,一年才吃一次食物还算是人吗?”
“怎么不算?”一个中年男人回答了她,然后打开自己的棺材。鬼阙一愣,停顿下来。
在打斗间,鬼修的斗笠掉落,露出清秀至极的脸,他大骇,忙过去捡起,可是有一个“人”要趁机下手,齐琼忙过去抵挡。于是鬼修捡起斗笠抬头时,一眼便看到齐琼怔楞的脸,知道此时再戴斗笠也无用了,便回视于他。
半晌,齐琼才愣愣道:“弢君,是你……”你可知道,在我失去娘亲至悲之时,你也离开了我。我打算快点结束战争回来接你时,又听闻你死去。你可知道,我有多难过?夜里刮骨有多痛?我抱着一个白衣翩翩的人,可是我知道他不是你,我还是会拼命告诉自己,那就是你,那就是你,只是你遇到大火,有些迟钝。只是你我相遇之时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与我相认?
弢君举起剑,一剑打向他的肩上方,正好打在他身后一个“人”的头颅。
弢君低声道:“反应过来了吗?现在不是怔楞的时候。”声音低哑,像是鬼魅。
齐琼点点头,转身去斗那些“人”。先把这里解决好,再细细询问吧。
齐琼偏头一看,忽然看到鬼阙被一“人”咬住了手臂,齐琼忙过去推开那“人”,关切道:“阙朱,你没事吧?”鬼修是弢君,鬼阙自然就是阙朱,只是再叫出阙朱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阙朱小时所在的县便是陵县,这些人是她的老乡……刚刚她询问县令的事,那县令是她的亲人吗?恐怕是了,几年前陵县被封时听闻县令之女不过八岁,阙朱的年龄也正好对的上,在父亲面前大开杀戒,确实不好。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只是他们没有害人的心思,这些“人”却要吃了他们,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些“人”又集中在对面那个入口之前,他们得打败这些过去,进入圆心的位置。这了尘诱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做这些“人”的吃食吗?这个阵法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一定要破了这个阵法。
那个回答阙朱“怎么不算?”的中年男子已经走到阙朱面前,举起手正要拍下,却听见阙朱低吟道:“爹……”
中年男子大笑一声,手势未收,道:“既然你叫我一声爹,那便祭祭我的五脏庙吧。”
弢君过去手一挥,中年男子的手肿起来被拍到一边,气道:“你也敢打我?”
弢君对阙朱道:“你也说了,他们不再是原来的人了。”
阙朱眼神一冷,道:“是,他们不是原来的人了。”
然后阙朱手一抬,无双剑便刺进了中年男子的腹部,血流不止。弢君一骇,他没想到阙朱这么果断决绝。
阙朱冷声道:“叔叔,哥哥,我对生命没有敬畏。所以,我来为你们开路。”她的声音虽然很冷,但是语气里还是透露出迷茫。
她上前去,无双锐利至极,遇到骨r_ou_像切豆腐一般,她就这样一路杀去,血流蜿蜒,她的脸上、身上也是血渍,就像修罗一般。
对生命的敬畏,大抵是如同齐琼这般,知道生命不易所以不忍心破坏,大抵是如弢君这般,知道死比活着容易,却还要坚持活着。而阙朱呢?活着就是活着,死了便是死了,活着和死了好像也没有区别。她从八岁之后便是凉薄,别人爱她也好,恨她也好,她不在乎。为陵县报仇也好,为师父报仇也罢,成功与不成功她也不在乎,反正那些人总要死去。
现在她的世界只剩下杀戮,抬手间便是一条生命,她也不在乎,这些早就不是“人”了。她的动作太快,弢君与齐琼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杀了十多人,然后在几个呼吸间,一条路上满是尸体,尸体断处,慢慢挪动出一些红色的丝状网,与上一层无异的生物。
这些“人”也是被种了蛊,成了蛊人。
齐琼被这个情景震撼了,在战场上也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虽然他不忍心下手,可是情势他也知道,若是阙朱不动手,到了后面他们也可能要动手。弢君拉着齐琼跑到对面入口,齐琼回头看去,看见的是阙朱跪在血上,面朝中年男子,眼神迷茫又无助。齐琼一时觉得她可怜,大声道:“阙朱,这不是你的错。”
阙朱听了,抬头看向他,嘴角一勾,道:“你们先进去,我想……静静。”
弢君点点头,转身拉着齐琼进去。按着阵法图,他们这一走又需要走上一刻,刚刚体力消耗,他们走得极慢。两人无言走了半晌,这段时间里齐琼脑海里千回百转,他有很多很多问题要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五年前就死了吗?以后你打算去哪里?跟我回去好不好?……
可是他问出口的却是:“你受伤了吗?”
弢君摇摇头,可是在一片漆黑的暗道里他摇头齐琼也看不见,于是他道:“没有。”
齐琼问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找了,也找到你了。在长安我就见过你。”弢君回答,那时是在山庄里,齐琼在独幽阁外,他在独幽阁内,齐琼带着一白衣人,他可以看到山下星星点点的灯火,他可以看到阁楼下闪烁的火光,而那个时候的他啊,除了一弯银月,一无所有。后来他要离去时不小心发出声响,齐琼听见上来,他还是没有勇气问声好,然后装作无所谓地问起那个与齐琼亲昵的白衣人是谁。
齐琼停住脚步,惊讶道:“独幽阁里的鬼是你?”
弢君道:“是。”
弢君步伐不停,齐琼站了一会儿弢君的脚步声远去,他又快步跟上弢君,问道:“你为什么不与我相认?”
这次弢君停住了,齐琼也停下。弢君叹道:“不认如何,认了又如何?你已有一人作陪,我又何必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