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秋节,有什么想要吃的吗,我们去买?”淮逸掀开被子把人拖起来,催促着对方去洗涑,“早餐我已经做好了,小栖快刷牙洗脸,吃完咱们就去逛。”
宋栖抱着被子,眼睛都没睁开,就是不肯起来。昨晚回到两点多了,两人洗澡时没忍住又来了一发,奔跑了一天身体本来就劳累,哪想又做了剧烈运动,身体都像车辗过似的,动手动脚都难受的厉害,强硬起来怕是要摔个跪下喊爸爸,或者四脚朝天!
“不起,不吃,困!”宋栖抱着被子,重新倒回被窝里。
淮逸又气又好笑,气恼地伸出俩食指戳他的小酒窝,见小栖睫毛颤了颤,却没有推开他作乱的手,知道他是默许自己对他动手动脚的,就像昨晚那样,哪怕累极了还是让他弄了大半个时辰。
他忽地又生出些许心疼来,盯着他颤抖的眉头以及紧抿的薄唇,低下头亲亲被他戳红的酒窝,又在他眉间亲了一会儿。到底舍不得继续弄他,便脱了鞋,钻进被窝里,把人搂在怀里,怀里的人熟悉他的怀抱,自觉地在他怀里找到一处合适的位置。
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两人都饿极了,爬起来的时候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便又各自顶着帐篷去洗手间。
早上做好的早餐早就凉了,他们又拿去微波炉热了一番将就着吃了些,想着待会儿买完东西回来早些做晚饭。
“前段r.ì子都是许姨在做,我都有些手生了。”淮逸笑了笑,他大学时吃的校园餐,出来创业后也是吃外卖,偶尔也会自己下下厨,厨艺还算不错的。
宋栖道:“哪怕哥哥做的是炸/药,我也会吞下去的。”
“……”小混蛋,能不能给点信任他啊真是!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这顿饭是吃不成了。宋栖他们走出公寓大门口,就被一帮黑衣人拦了下来。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我要报警了!”淮逸轻声呵斥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挡在宋栖面前,冷冷地看着突兀出现的黑衣人。
黑衣人没说话,倒是他们的身后的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男人身形颀长,穿着贴身的宝蓝色条纹西装,头发很长,一头红发在yá-ng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他面容冷峻,眼眸红光凌厉,死死盯着宋栖,似有万般情绪,晦涩莫测,他脚下从容,皮鞋落在地上哒哒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宋栖倒吸一口气,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淮逸急忙搂住他的腰,担忧地看着他。
男人在他们面前站定。
淮逸瞬间提高警惕,按住宋栖,抬头看向男人,冷声质问他:“你是谁,到底想要做什么?”
男人不看他,眼睛直直看向宋栖,缓缓抬起手臂张到最大,冷峻的面容裂了痕,随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儿子啊,快来爸爸怀里,爸爸来接你回家了!”
第46章 chapter 46
前一世几百年里,宋栖也幻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什么样子,他被带走的时候还很小,记忆也模糊,况且离开了几百年,仅有的模糊记忆早就不见踪影。
有恨吗?他也说不清楚,开始的时候,他身边有南祁,有三华源的小伙伴,并不觉得寂寞,也不懂那该是一种是什么样的情绪。从没想过这方面,有了没了有什么差别,故而谈不上要有什么情绪。后来,南祁和他父亲大战,两人两败俱伤,一个是至亲,一个胜似至亲,南祁不肯让人带他走,他父亲只是要找回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都没放弃。而他,要怨谁?都怨不得!
若是真怨恨了,总觉得有些太不是人,虽然他并不是人。况且,其实他也看开了,事实上是他觉得他看开了,看,后来几百年,他还不是和沅锦薄涛他们过的无忧无虑?没有什么是,离了人就活不了的,当然,除了和他融为一体的那个,他永远都是例外。
宋栖有一瞬间的愣神,看着眼前的男人默不作声。
血缘是个很奇异的存在,明明已经不记得,可真见了面,血缘之间的羁绊,让他们无需太多证明,在第一眼看到时,就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说不上具体的,但千丝万缕斩不断的关系,很微妙。
此时此刻,并不讨厌。
静默。
不知何时,天y-in暗了下来,天边黑云跑得贼快,层层叠叠,如有万人驾驭,滚滚而来。
临近九月的尾巴,京都已经落下了寒意秋霜,而C市白天依旧炎热,昼夜温差大,天气像个不听话的孩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了脸。
与静默同在的,还有淮逸的不可置信。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徘徊,心中五味杂陈。
“我不管你是谁,能不能都给我们让开。我没听小栖说过他还有个爸爸,想必你也不是,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对他不闻不问,请不要来冒充来伤害他。”
男人这才分了一点余光给淮逸,漫不经心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妖,我就说,我家宝贝儿子才不会找个普通人类。”
“啊,”宋栖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手里拉着淮逸指着淮逸问男人:“你说,他是个妖?……不会吧,我怎么感觉不到他身上的妖气?”
“是啊,不过儿子你叫我什么?”男人突然问宋栖,笑意骤逝,面容冷峻。他久居上位,不说话的时候,明明只是单纯的站在那里,自身自带的气场,就给人带来巨大的压力。
“……爸……”
淮逸同样是不敢相信,两世为人,没想到有一朝竟被不是人的家伙告知:你不是人。若是一般人,早就无法接受了,简直荒谬!而他,没有恐惧厌恶,他垂下眼睑,目光紧紧粘着宋栖抓着他的手的那处,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错觉。
真好,他不是人,是不是就有漫长的生命,可以陪着他爱的人,度过漫长岁月?他们才刚在一起,才刚死里逃生,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好多事儿没做,他们还要在一起好久,好久,久到没有力气了,不得不回归大地的时候,还是想在一起。
男人听着高兴了,笑道:“你发现不了,是因为他道行比你高。”
宋栖不信,哥哥道行比他高?那上一世他的死算什么?
男人不用想就知道宋栖在想什么,摇摇头道:“他发现不了,是因为他蠢,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
淮逸:“……”
宋栖:“……”
宋栖他们站在那里不说话,还在努力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男人说了那么多话,总结起来无非就是:淮逸是妖,和他们一样,不过太蠢,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然后……蠢到被人搞死了还不知道!
雨不知何时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珠啪嗒啪嗒地落在车上,地上,漩开一朵朵潮s-hi的花儿,密密麻麻,越来越艳丽。
男人让人把傻掉的两人塞进车里,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对了,”终于消化完这个惊人的消息,淮逸就恢复了正常,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哪怕再不可思议的事,也该消化完了。他看向男人,态度不卑不坑:“那个伯父啊,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啊?”
“俞骞,我叫俞骞。小栖原本也姓俞的,这是我们狐族的姓,不过既然已经叫宋栖了,那就没必要改了,小栖是我儿子,用哪个姓都没人敢说什么。”男人一脸霸气道,随即又不认同地看向淮逸,简直要恨铁不成钢,“我一开始就说了吧,我来接我儿子回家。”随即又喜滋滋道,“没想到还带回来个儿媳妇。”
“咳咳……”司机两眼看天。
俞骞顿住,随即无奈道:“我不说了,你别和她说。”
车驶进雨幕里,雨水像水刷子似的倾泻下来,发出哗哗的声响。
“这雨怎么会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不可能啊,哪怕是大暴雨,也不可能大到这个程度……”宋栖哆嗦着唇,看着地面湍急的水流,整个人像是飘浮在空中,周身悬空,哪哪都没路,一脚踏空;哪哪都是路,就看有没有勇气,平衡自己,走出那一步。
手上传来温热,穿过他的五指缝隙,和他的紧紧扣在一起,掌心相对,感受着对方因心跳而轻微脉动的掌心,对将来的未知的不安,就这么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