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柔,儿子死了,还不安分,搅和本宫的大事,一个小小的昭仁宫,本宫不信如铜墙铁壁一般无破绽可入,”皇后嘴角狠狠抽搐,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看着殿内宫人,愈发生气,“出去,都给本宫滚出去,要你们有什么用。”
纤长的眼睫下毫不遮掩的眸子里冰冷的寒光,吩咐一旁站立的男子,“按计划行事,派人去昭仁宫,去试试卫凌词到底是不是昨r.ì的刺客,是不是平南王府在做戏,如果是她们所为,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
嘴角的笑意如含苞待放的剧毒花C_ào般,深入骨血的毒意,可旁边站立的男子早已习惯了,腰间长刀上的j.īng_致雕刻显示他不凡的地位,禁卫军副统领岑立,副统领与统领之间只隔一字,但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他略一思考后,显然不同意皇后破釜沉舟的办法,“娘娘,此事怕是不可再继续,昭仁宫的守卫隶属袁顷名,臣的人进不得;再者若被擒拿,只怕会连累娘娘与殿下。”
邵韵摆手,道:“就算被擒住,只要揭破了卫凌词便是刺客,亦可无事。”
“娘娘,这一切都只是您的猜想,并无实证,若卫凌词不是,只怕您会失去陛下的信任,因小失大。”
“岑立,是你告知本宫,平南王府悄悄请了大夫,并且大夫依旧留在府内,未曾离开,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岑立眉目深锁,再而解释:“不过请大夫罢了,襄安公主许是身体不适,不愿请太医也是常理。”
“岑立,本宫不管你如何去做,都必须去昭仁宫一探,这是本宫的命令,”邵韵冷冷吩咐,此事涉及邵家,她不可坐视不理,近来皇帝已经不满她与邵家,虽说对旬亦然的态度尚可,但不难保证皇帝因邵家之故而牵累旬亦然。
煮熟的鸭子,拿在手中了,岂可被其他人夺去,她又吩咐道:“派人去查查那个大夫,务必将那个大夫带来本宫面前,看看是否是医治卫凌词的伤。”
此番举动,必会惊扰到陛下,若不是,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岑立虽说为皇后所用,但这种自取灭亡的事情,他还是做不来,领了皇后的命令后,即刻出了长乐宫。
只是转道去了含元殿,将此事报知了旬亦然,皇后是陛下的正妻,此事若是败了,定会让他背了罪责,他一家老小可就活不成了。
二皇子知道后,果然下令此事先搁置,自己去长乐宫找皇后商量。
谈论如何,岑立不得而知,但接到了计划停止的命令,或许在二皇子眼中,他赌不起。
含元殿内,皇帝待他的态度比之以往差了很多,邵唐散布谣言之事,皇帝疑心是他主使,他与邵家来往密切,如何解释,都是无力苍白。舅父邵成仍旧在周旋,试图保下自己的嫡子,可他自己几乎不敢往其中c-h-ā手了,皇帝的话明里暗里都在敲打他。
皇后的势力大多来源于邵家,但这些年他自己也渐渐发觉舅父已经不受母子二人控制了,大庭广众之下,邵唐的话如钉子一般钉在了地上,如何拔去?
百口莫辩,必须舍弃邵唐,保全自己。
他所要做的只是平息此事,让父皇以及百姓淡忘此事,而不是将此事扩散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母后此举,太过冒险,倘若不是,命刺客进入昭仁殿,虽是试探卫凌词,若贤贵妃反咬一口,行刺的是她,那么他们该如何辩驳。
皇帝对于贤贵妃本就存着愧疚之心,此举定会加重了他的愧疚心,皇后失德,只怕后位都不保。再退一步说,揭穿卫凌词是刺客,只会牵连她一人,平南王府不会损失半分。
层层考虑,皇后只得放弃这个计划。
为了一个卫凌词,搭上所有的身家x_ing命,不值得!
……………………
金丝镂刻的香鼎内散漫着淡淡清香,整座寝殿内气氛温和,门窗紧闭,绯幔朱纱徐徐摇曳,烛火高燃,紫缙与纤云收拾妥当后,齐齐退出了偏殿。
殿内两人,分榻而眠!
寒冬之际,酒后愈发觉得冷,旬长清躺在软榻上,翻来覆去,觉得寒气入骨,殿内取暖用的炭炉隔得有些远,她自感不到热源。
辗转难眠,头脑有些昏沉,忽地掀起被衾,往内殿的床榻上瞅了半晌,忽地下榻往里面跑去,赤脚踩着冰冷的地砖上愈发觉得寒气刺骨,站在了床榻前,嘴角一撇,委屈道:“外面好冷,睡不着。”
浅眠的人睁开眼睛,榻前一盏微弱的灯火,但亦可看清旬长清的脸色,明明是她自己吵着睡在外间,眼下又委屈,真是捉摸不定的x_ing子,她笑道:“想与我换床榻?”
“不换,分一半给我就行,”说着,旬长清怕她又反悔,便直接上榻钻进了被窝里,比外面暖和多了,她扭头望着往内侧移动的人,又道:“我头晕……”
卫凌词神色缓和,将被衾掖好后,躺在内侧,淡淡道:“酒醉之人,应该沾榻就睡才是,你这样一点都不像醉酒,倒像是装醉。”
“装醉便装醉,反正我头晕,”旬长清望着她,眸色当真带了些许迷离,手在被子里胡乱摸着,触及她置在两人之间的那只手,紧紧握上后,便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卫凌词未料到她这般主动,倒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被握着的手想撤回可又不愿让她失望,只好由她握着,侧眸望她,脸色因着醉酒的缘故,红扑扑的,淡笑道:“长清,此时不怕有刺客了?”
旬长清懒懒道:“我守着就是了。”
“你守什么?”
“守……自然守夜。”
“守夜之人,会躺在榻上?”
“那我守着你,可成?”旬长清睁开眼睛,盯着顶上纱幔,睡意渐退,脑中忆起些许事情,忽而道:“你喜欢做皇后吗?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想做皇后吗?”
卫凌词心头猛地一震,笑意敛去,并不答话,而旬长清侧身而卧,只管望着她,嗅着她身上淡淡弥散的桃花香味,“我促成了旬亦然的婚事,你可会失望……不是,你若后悔,其实可以来得及,毕竟母仪天下还是很风光的。”
她刚说完,卫凌词便抽离了自己的手,阖眸而眠,让旬长清讨了没趣,她也往内侧挪了挪,指尖握在了她的肩膀,低低道:“你生气了?”
“没有,其实此事并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二皇子正妃还可更改,”声音冷若潺潺溪水,明明是柔声细语,却让人感到了冰凉的冷意。
旬长清觉出不对,忙道:“我胡乱说的,不可当真。”
“话已出口,为何不可当真。”
“我……我醉酒乱说的,当然不可信了,”旬长清胡乱诌了谎,心中蓦地雀跃,手便不乖巧地往卫凌词身上伸过去,搂上了她的柔软素腰,触感温腻,眼神恍如隔世的温柔,盈盈一笑,“皇后容易成妒妇,不好不好。”
卫凌词睁眼,她已经贴着墙壁,退无可退,腰间忽而添了一只略带凉意的手,她抚开了一旁,自己将手搭在腰间,淡淡道:“长清,那你现在是什么?”
旬长清眨眨眼,似是不理解她的意思,“我是什么……”
第44章 赠马
白雪皑皑, 触目即是白色, 纷纷如幻, 庭院内几株盛开的梅花被大雪压弯了枝头,不堪重负,宫人站在树下, 拿着木棍拂落枝头厚厚的白雪,天色放晴,远处的苍穹多了些许白色的浮云。
廊下宫人在扫着积雪,清理出一条可供主子行走的道路, 而贤贵妃正扶着侍女的手,一步步走过来,晨起看雪的卫凌词俯身一礼, “娘娘, 今r.ì起得很早啊。”
她不同, 昨r.ì被旬长清闹得没法,二人同寝一榻,多年来独居惯了,身旁多了一人,有些不自在,但她亦不愿赶人离去,夜间半醒半睡, 天亮时如何也睡不着了, 不如起身观雪。
晨起的凉风吹乱了裙摆, 贤贵妃顺着卫凌词的视线望过去, 红梅又直起了腰身,枝头摇摆,梅花又在寒雪中顶风而立,梅花香自苦寒来。
她褪下了昨r.ì艳丽的桃红色长裙,今r.ì着一件素色纱裙,在雪下看着单薄清寂,一头乌发挽起,素颜之下,两鬓的白发显得人尤为憔悴,“卫姑娘,昨r.ì在昭仁宫歇得可舒服?”
话中有话,卫凌词颔首,笑言:“有娘娘的照顾,臣女与长清自是乐得自在。”
“大雪压红梅,不知是福是祸。”
“瑞雪兆丰年,自是福。”
“可红梅弯了,也是福气?”贤贵妃冰凉的目光中夹着淡淡的幽怨,呼出的气息化成一团白雾,又在瞬间后消散。
卫凌词目光映着白雪中的点点红梅,笑道:“红梅弯了而已,来年百姓丰衣足食,岂非善事?”
贤贵妃望着卫凌词的目光殷切,手中捏着绣帕的力道一紧,追问道:“如果大雪压垮了庄稼呢?也是福?舍弃了红梅,能否保全这份福?”
卫凌词不语,顿了半晌,才低低道:“娘娘,可红梅已经弯了,覆水难收,人死不得复生。”
贤贵妃眼中的j.īng_光一点点暗淡,眼眸一点点垂下,眸色亦被雪影晃得凌乱,可不过瞬间,权衡利弊后,她就抬首,面色温润,屏退了近身的侍女,低低道:“卫姑娘,本宫有桩买卖,不知可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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