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林侯爷不止一次告诉他,七皇子很可怜,让他多去探望七皇子。
林瑾之的眼底闪烁着痛苦,喉咙里发出低吟,就像受了伤的野兽那般。
他爹竟然抱着这样的想法!
如今林瑾之终于懂得了,为什么楚宴会叫他骗子。
他喜欢自己啊,如此喜欢,就连受了那种事情,还是无法忘记喜欢他。
他忽然想起,那日楚宴说的那句话——
“那些太监都能用玉势碰你,为什么我不能?”
“他们都可以,就你不行。”
林瑾之的喉咙里有腥甜涌出。
他闷闷的咳嗽起来,竟有鲜血从他嘴角滑落。
他们都可以,就他不行。
那不是因为憎恨,而是觉得自己太脏,不想让他碰他。
林瑾之惨笑了一声,这样的事,换成是他会如何?
大约,恨不得拆那人的骨,喝那人的血,把他大卸八块,都无法卸心头之恨。
一句骗子,岂不是便宜了他?
陛下该狠狠报复他,对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
“我今日回府,是想带叶太医回宫去看看陛下的。”
林瑾之的声音沙哑极了,痛苦的看向了燕峰。
只是这一眼,他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林瑾之带着叶太医连夜回宫,一路上狠狠警告叶太医:“见了陛下,什么也不准多嘴。”
“诺。”
叶太医经过这一遭,已经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么渺小。
林侯爷多年来训练的死士和食客都被林瑾之所掌控,他真的太没用了。
当林瑾之推开了门,忽然看见昏黄灯光的那处,有一个人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那处。
他的背影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美得不似真人。
林瑾之极度贪婪的看着他的眼,还以为楚宴再也不会醒来。
他走了过去:“陛下,我带叶太医来看你了。”
楚宴在看见叶太医的时候,脸上无悲无喜,并无半点情绪。
他什么反应也没有,让林瑾之心底更慌。
直到最后,他听见楚宴说:“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林瑾之睁大了眼,站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楚宴被伤害到……已经不再相信他了,但凡零星半点的温暖,他都抱着怀疑,不敢靠近,唯恐伤了自己。
林瑾之垂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当然是你死了会很麻烦,朝堂上下都会动摇。否则,谁管你的生死?”
楚宴刚才戒备的样子才和缓了下来,仿佛待在这样的疼痛里,才能让他安心。
他害怕自己又把持不住,会对林瑾之心软。
“高华没有死,不过你不让叶太医诊治,我就不保证他是否能活了。”
“高华……没有死?”
楚宴眼底的光芒一点点亮起,最后楚宴狠狠的笑了起来,他朝叶太医伸出了自己的手腕,“帮我治吧。”
叶太医低着头,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在一片寂静之中,楚宴垂下了眼眸,他的眼底闪烁着算计。
太子的事情,是原主自己报了仇。
而接下来的仇,交给他来报。
第9章
林瑾之发现,近来的楚宴乖了许多。
他收敛了自己的锋芒,不再如往日那般残暴,却犹如小时候那样,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林瑾之心里更痛。
知道真相的林瑾之,更愿意让楚宴如往常那样,而不是这个样子对他。
楚宴大概把他当做了凌王之流,想必他最艰难的那段时光,就是这样仔细小心的吧?
林瑾之现在只想对他好,温柔的看着楚宴:“张嘴,喂你吃点东西。”
楚宴眼底浮现戒备,挣扎了半天,却还是张开了嘴。
林瑾之看着他吃下了自己的东西,更加开心,心也不由柔软成了一团。
“再来一口。”
他就这样一口口的喂给楚宴吃,一时之间气氛温馨而融洽。
“陛下,韩铮那样憎恨你其实是因为他义兄的缘故,你可还记得当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宴正吃着,脸色骤然发白。
他的身体颤抖了起来,仿佛一提起这个话题就会变成这个模样。
林瑾之吓得连忙放下了碗,想要安抚楚宴。
可没想到,碗没有放好,在慌乱之间竟然直接碰掉落在了地上。
里面的粥也撒了出来,楚宴仿佛魔怔了似的,看着地上的那个地方,呼吸都紊乱了。
他做了一件,林瑾之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楚宴蹲了下去,用手去抓着那些撒掉的粥,似乎是想吃。
林瑾之害怕他被烫到,连忙拍开了他的手。
楚宴眼底完全是一片空洞,身体在发抖:“皇兄,我不是故意把粥撒了的。”
“陛下?”
“不能用手抓,得……得用嘴。”
他趴了下去,作势要吃。
林瑾之的眼眸狠狠一缩,连忙把楚宴抱在怀里:“没事了,撒了就撒了,没事了。”
林瑾之发现,被他抱在怀里的楚宴仍旧在发抖。这样的楚宴让他心疼至极。
他是在害怕,却努力的笑着。
林瑾之在这一刻几乎恨透了凌王,楚宴做得那么熟练,这一定就是楚宴小时候的日常了。
凌王不是把他当成人,而是狗一样在对待。
高兴了丢两根骨头,不高兴了拳打脚踢。
林瑾之痛苦得呼吸都急促了,想杀了凌王的心都有了。
可心里有个声音,却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自己做了和凌王同样的事情。
凌王是伤害楚宴的身体,他伤的却是楚宴的心。
他遍体鳞伤,毫无反抗之力。
就像一个光裸着身体走在大雪里的人,孤独无助,茫然至极。
“陛下乖,我会夺回你的一切,到时候再来赎罪。”
[林瑾之悔恨值四颗星。]
[可算要完成了,但得压一压。]
[???]
[韩铮那个情敌我还没攻略下来呢,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主人刚才吓了我一跳,怎么突然这个样子?]
[嘿嘿嘿,临场发挥,临场发挥。要不是林同学上道,我就得吃地下的东西了!]
[主人真的要吃?!]
[你以为我是谁?我很由为艺术献身的精神的!]
[……]佛性三连、佛性三连。
他皮任他皮,清风拂山岗;他演任他演,明月照大江!
横批:戏精本精。
—
林瑾之开始暗中说服那些归附韩铮的大臣,让他们及早回头,又暗自通知信王,时刻准备救出皇帝。
虽说硬来也行,但林瑾之不太愿意伤到韩铮,他毕竟是他的挚友。
所以,林瑾之只好用这个法子。
这些事情韩铮全都不知情,日子渐渐过去,韩铮又一次从黑暗里苏醒了过来。
他蜜色的胸膛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冷汗润湿了他的发丝。
韩铮咬牙,朝床上狠狠一锤,他的武力超凡,这样一个动作,竟然直接弄垮了床榻。
他恨自己,为何在梦里也梦到了昏君因为情动而旖旎的模样。
一想到那个梦,韩铮口干舌燥了起来,他的眼底是深深的痛恶。
这不仅是对楚宴的,还是自己。
韩铮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借着月色推门而出。外面的梨花已经全数开发,隐隐有凋谢之势,走过梨园还能惹上一身白如雪的花瓣。
韩铮走到了屋内,借着皎洁的月光打量着里面的楚宴。
楚宴腿上的锁链已经被解开,只余了脖子上和手上的锁链。那把钥匙在他身上,没人能拿得走。
待自己清理的宫中势力,接手了萧国的一切,再把这个昏君斩于剑下。
他们在边关誓死保护萧国,昏君却在宫中享受荣华,甚至还害死了抚养他的义兄。
韩铮知道自己不能再看,可眼前的一切都那么让人挪不开眼。
正在此时,窗外有鸟儿飞了进去,就站在寝殿外的栏上。
楚宴从梦中惊醒,看见那只小鸟,忽然就愣住了神。他小心的走到一旁,掰开了桂花糕的细碎,放在手心里,似乎想喂那只鸟。
楚宴慢慢的靠近了它,把手太高,丝绸的里衣就这样滑落下来,露出洁白纤长的手臂,真是一缎柔软的雪色。
他的眼底满是希冀和温暖,小鸟也被食物吸引,飞到他的手心去啄。
楚宴那平时总不爱笑的脸上,竟然缓缓的绽放出一个笑容来。
窗外皎洁的月光透了进来,犹如朦胧的纱那样。他的笑容如此美好,没有半点杀意和憎恨,只余下安宁。韩铮就这么看着,心口咚咚的跳了起来。
那一刻,当真美得惊心动魄。
[韩铮竟然不进来找我,亏我之前白天的时候还给一只鸟儿做了记忆编制,让它每天晚上飞进来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