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哭够了,便抬起头来,看到邻珏的衣服被自己的眼泪晕了一大片。本就带着尘土污渍的布料更是雪上加霜,还有一些灰尘被泪水晕开,弄得他的脸和邻珏的衣服一片狼藉。
白鸽忘x_ing大,他看到邻珏的衣服被弄成这样,居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脸上还带着泪痕,化开的灰尘黏在他的脸上,灰扑扑的。白鸽把自己的衣袖拉到自己的手上握住,然后擦了擦邻珏的肩膀。见擦不干,就不好意思地笑,还有向外掏糖。
糖在白鸽的世界里面就像一个万能的货币,可以获取到很多东西。
他把糖给邻珏,又让邻珏把那件灰色的里衣换上。然后把邻珏的运动服双手掐住。抱在胸前。
“洗...帮...阿珏洗...”
白鸽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自觉地在水泥地上划圈圈,又猛地收回脚。
“晚...晚...安...觉觉...”
白鸽挤出这句话,邻珏看着白鸽低着的头,白鸽头发浓密,很黑,还长。头上只有一个浅浅的发旋。
他张了张口,挽留的话却卡在嗓子眼里没说出来,白鸽没听到邻珏和他说晚安。他也不在意,就像那次一样,慢吞吞地走了。
邻珏看到白鸽抱着自己的衣服慢慢地往前走,拖鞋应该是女款,比白鸽的脚要小一点,不知道是被挤得疼还是怎么着,白鸽走路总是慢吞吞的。他看着白鸽解下被串在自己腰间扁红绳上的纸皮,把他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抱着。
白鸽就像把自己的所有家当都放在身上一样,那个纸皮上还被戳了几个洞,腰间上穿着的东西有很多,有两个麻袋,纸皮,还有自己装着衣服的红色塑料袋。
他就像一个随时准备离开的人,但是却又这样带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滞留在这个城中村里不知多久了。
白鸽脚下拖鞋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邻珏看着白鸽走到了巷子口,然后拐了一个弯,就被那折角的黑暗给吞掉了,只剩下微小的拖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最后也不见了。
邻珏这才像被解了某种禁忌一样,身体无端地涌进了大量空气。他用拳狠捶了一下墙。才感觉到手里还握着白鸽给他的牛n_ai糖,小小的一颗躺在他掌心。他看着那擦破皮的手背,又握着那颗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然后白鸽又推醒了他。白鸽换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袖,身上还带着水汽。他看到邻珏醒了就哇地一声吐出口中的水。
“盐...”白鸽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掏出一包盐,那包盐已经开了口子,应该用了有小段时间了,结了一点盐块。
他将一小块盐块给了邻珏,示意邻珏把盐块放到嘴里。又从其中一个麻袋里掏出一瓶巴掌大的矿泉水给了邻珏,邻珏看了看,那瓶矿泉水还没开封,上面的封口圈好好地和盖子粘连在一起。
邻珏把盐在嘴里含化了,又拧开矿泉水漱了漱口。吐出口中的水,然后把矿泉水放了下来,执起白鸽的手。
白鸽的手上又添了新伤,邻珏不知道他每天到底起得有多早。多早去捡瓶子,是原本就这样还是认识了自己之后才这样的。
心中无端泛起酸麻,第一次知心疼到底为何物。
第二十四章
白鸽看着邻珏从那个神秘的小白袋子里拿出一个花花绿绿的盒子和双氧水,又用水消毒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从那个盒子掏出了几块东西贴在了自己手上。
待邻珏放下白鸽的手,白鸽被创可贴上的卡通图案吸引了,他抬起自己的手,仔细地看了一下手上的创可贴,白底的创可贴上面是一只棕色的卡通小熊,拿着一罐蜂蜜吃得正香。
“熊...熊熊!...”白鸽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只卡通小熊,兴奋地把自己的手扬到邻珏面前。那个卡通创可贴就像带着某种力量,白鸽觉得贴上去之后手不痛了。给邻珏看完又仔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卡通创可贴,舍不得移开视线。
“对,熊熊,这样就不会割伤了。”
邻珏摸了摸白鸽手上的创可贴,他猜白鸽应该会喜欢这种,虽然比其他普通的要贵一点,但也算值得。邻珏从盒子那里拿了几片塞到了白鸽的两个口袋里。碰到了里面的糖,还挺沉。不知道白鸽是省着吃还是怎么的,反正他觉得糖没少多少。
仿佛自己的心意被他人拒绝了,邻珏皱着眉。但还是叮嘱道:
“这几片熊熊等你手被刮痛的时候贴,有消毒作用的,直接贴上就好。”
邻珏有皱了皱眉,他的手还在白鸽的口袋里没抽出来,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糖你都吃了吧,不用省着,吃完了我再给你买。”兜里除了这傻子那张不能花出去的两块钱还有一点,只是买糖果给这个傻子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他把手抽了出来,颠了颠白鸽腰间的麻袋,里面有几个塑料瓶盖,应该是白鸽把瓶子放进去之后没扭紧,松落了下来便留在里面,随着邻珏的动作发出几声碰撞的闷响。
“你平时就捡瓶子吗?”
邻珏的手在白鸽口袋里,碰到了白鸽的大腿,虽然只是大腿外侧,还隔着一层布料,但是原本就容易红的脸还是不争气地泛起了红晕。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掩饰x_ing地抓了抓绑在自己腰间的两个麻袋。呐呐道:
“瓶瓶...透明...瓶瓶...扁罐罐...”
“不捡其他的?”
白鸽摇了摇头,还是呐呐的:
“没...没...”
邻珏又叹了口气,摸了摸白鸽的头,他比白鸽矮,还好白鸽总喜欢低着头,也不知道低着头在看什么。他的发质好,柔顺,又软软的。只是简单地用水冲洗也没有头屑头油。从来都不像其他字面意义的傻子和流浪汉一样,头发常年不洗都打上了结,还有不明的灰尘沾在上面。
邻珏捏了捏白鸽的手,手上新的且在流血的伤口已经被创可贴贴住了,伤口大多都挺浅的,都是白色的疤,密密麻麻的布在他的手背上。其中有几道深的,狰狞地特别显眼,不知道怎么愈合的,愈合了之后就留下了小几道,横在他的手背手心上,周边的皮都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