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还不想死,她想要漂漂亮亮地活着,披着人世间最漂亮的皮囊,享尽宠爱与荣华。
“奴家修炼不易,不过贪嘴多吃了几副心肝。”她微微蹙眉,眼波如水,嗓音柔柔似从九天落下,“几位帮帮奴家可好?”
那声音真的太勾人了,那双眼睛也太柔软,叫人忍不住心口便疼了起来,当真觉得她可怜可爱,又怎么舍得让她为难呢,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把枪放下了。
画皮善于媚术,更善于操纵人心。
抱着她的男人眼中痴迷更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白几乎要被红血丝胀满,紧接着一声低吼,他双眼翻白倒在了地上。
画皮慢慢整理凌乱的衣裙,她身上的吻痕青紫奇迹般地隐没消失,轻轻撩拨着一头金发风情万种,那双秋水般的眼眸闪烁着迷离水光,如梦似幻。
“杀了我吧。”她娇娇柔柔地开口,她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要对准这里开枪。”
站在最前面的Wallis探长神情呆滞地举枪,瞄准她的太阳穴。
“砰——”
“砰——”
连续两枪。
Wallis探长命中了她的太阳穴,而站在后方的Hotch击中了她的心脏。
鲜血从胸口向外洇,女人姣好的面容霎时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尖锐的嘶吼从她的喉咙里冲出来,听起来就像是一声凄厉的犬吠。
Hotch的枪法很准,没多久地上的女人就失去了呼吸,同时警察也恢复了神智,他们完全不记得方才被迷惑了几秒的事情,只是感觉像走了个神一样。
尸体被收走送去了太平间,法医会提取她的DNA看能否确定她的身份,Hotch站在一边对跟在身后的厉鬼说了声谢谢。
如果没有她的话,他十有八九也要栽在画皮的媚术之下。
厉鬼摇了摇头,亲眼目睹画皮倒在枪下让她看起来平静多了,青白交加的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转眼,夜又深了些,那具漂亮但罪恶的尸体被放在解剖台上等待着法医的检验,法医正在从家里赶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工作人员锁门,离开,暂时一切都陷入了寂静。
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咔”“咔”的声响,声音来自于解剖台,漂亮的金发女人僵硬地抽动着手,宛如癫痫发作一般扭曲身体,非常费力地让上半身抬起来了一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异常艰难,青青紫紫的尸斑在她身上逐渐浮现。
她的胸口忽然突兀地鼓起一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体内向外突破,而那里正好有一个子弹留下的伤痕,皮肤从那里开始出现裂痕,一寸寸缓慢扩大。
一只指甲尖利血肉模糊的爪子,从伤口里伸了出来。
像是在试探什么一样,那爪子左右摸索着探了探,而后爪子收了回去,伤口下发出皮肉撕裂的声响。
一只姜黄色的眼睛,幽幽在伤口之中闪烁。
第23章
空寂的走廊里回响起脚步声,高跟鞋和地面敲击出清脆好听的声响,那个人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在打电话,女人的声音婉转柔美,说着自己今晚要加班无法赴约的事情。
尸体伤口里的那只眼睛眯缝起来,操纵着尸体恢复躺下的姿态,从眼睛的缝隙中窥探着屋子里的风吹草动。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腿,又长又直肤如凝脂,而后是细可盈握的杨柳腰,再向上一字肩的领口露出小半浑圆滑腻的胸脯,脖颈修长如天鹅,一张五官完美的巴掌脸,讲电话时脸颊笑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太美了。
目所能及的皮肤没有半分伤痕,也没有半分外国人毛孔粗大的毛病,就像画皮以前披上过的一张官家小姐的皮,触手宛如水玉豆腐细腻得叫人不敢用力。
而后它又看到了那人的手,指甲染着浅浅的石榴红,更衬得十指软嫩白皙如削葱,那双手缓缓拂过它身上的人皮,它能嗅到那淡淡的香气,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香水,只是纯粹的女子体香,从那白玉般的皮肤缓缓透出。
姜黄的眼中透出几分扭曲的欲色与渴求,它不安地动了动,叫身上这张破烂的皮又裂了几个口子。
就是这个了。
它痴迷的看着那个女人走来走去准备解剖器具,看着那白皙滑腻的皮肤在灯光下折射出的美妙光泽,就像女人在商场里看着那件叫她心醉神迷无论如何也要买下来的大衣,幻想着自己穿上时会是何等的艳惊四座,甚至与之相比其余的一切都不需要在乎了。
但是现在不能太过着急,刚才那个该死的警察一枪命中的心脏的位置,也是它隐藏本体的位置,即便人类的武器对它来说并不是多么大的威胁,但是伤重的情况下来这么一下也不怎么好受。
它现在很虚弱,这里又是警察的地盘,所以要格外小心才是。
要一击必中。
它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猎物最为放松,成功率最大的时机。
画皮的耐心很好,它蛰伏着,等待着,一丝不苟地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哪怕只有一秒的间隙,也就足够它为自己换上一身“新衣服”了。
机会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女人俯身去拿解剖台另一边的东西,胸口正对着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它撕咬开身上这层皮囊,冲上去重重咬在眼前白皙的皮肤之上。
正是胸口,皮肤绽裂流出滚烫的热血,心脏在皮肤下咚咚咚飞速跳动着。
“啊啊啊————!!!”
女人尖叫着挣扎想要把它扯下来,然而覆在她身上这个怪物没有外皮,触手便是冰冷腐烂的肉,又湿又滑根本无处下手。
画皮的动作非常快,它爪牙并用快速在眼前的皮肤上咬开足够让自己挤进去的伤痕,然后肢体扭曲拉长成足以钻进伤口的粗细,一头钻进了这具美妙的躯体之中。
屋子里满是尸体腐臭后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是屋子里被一下子塞了几百具重度腐烂的尸骸一般。
这是画皮的味道。
女人挣扎,尖叫,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被剥下,绝望地失去了呼吸。
地上只余下一堆辨不清是谁的烂肉,皮穿在了新主人身上,画皮满意地抚摸着身上的皮肤,胸口自己咬出来的伤口快速愈合,别的地方也没有半点伤痕,温热柔软,人类都是这般的温暖,才会叫它如此恋恋不舍。
解剖台上的那具尸体没了它的支撑只余了一张人皮,腐朽萎缩丑不可言。
画皮甚至舍不得将手从身上拿下来,刚刚分离出的皮还带着人类身上鲜甜的血液味道,血液温暖得流淌在她身上,灼热得像是地狱的烈火。
不,应该说这就是地狱的烈火。
鲜血上无声无息燃起了烈火熊熊,在人皮上四处蔓延,画皮吃痛地叫起来,在地上打着滚想要把火灭掉,然而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热,再这么下去便是当真要葬身在这张皮里了。
衣服固然重要,却也敌不过命来的重要,画皮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抛弃这张刚到手的皮逃跑,人皮的胸口鼓出一块,像是有什么在向外挣扎着撕咬。
可是咬不开啊。
烈火将人皮最外层焚烧成灰烬,这才显露出人皮之下的关窍所在,铁丝一层层细密缠绕弯曲形成了一个狭窄的笼子,牢牢将画皮网在笼中,黝黑的铁丝在灯光下泛着一层微妙的血色,画皮在上面嗅到了无比熟悉也无比恐惧的气息。
是那个封印它的人鲜血的味道,虽然不知为何阳气微弱近乎于无,反倒阴气旺盛异常,但是它绝不会认错这个味道。
——那张魑魅魍魉图的每一滴颜料里,都沾满了那个男人的鲜血。
一双皮鞋踩在了它眼前的血迹斑斑之中,黑色的裤脚绣着同色的暗纹,曾经无数次响彻在它的梦魇之中的声音响在耳边,事隔经年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文清雅:“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多年未见,你竟还是这般没有长进。”
那双眼睛就那么看着它,像是瞬间回到了千百年前,也是这般境况,它狼狈不堪伤痕累累,满心怨毒不甘,那个人看着它唇角轻扬,眼眸温润似是浸染了江南暮春三月的烟雨蒙蒙。
“不过是个畜生罢了。”它听到他这般说道,语调清冷淡漠,嗓音里隐隐又有些失望的意味,霎时叫它坠入了数九寒冬的冰湖之中,满心恐惧,从此成了它再也摆脱不掉的噩梦。
而现在,噩梦再次重演,它仍是笼中困兽,奄奄一息狼狈不堪,而他依旧如山间明月,高华不可触碰。
这一次,他甚至连多一眼都没有施舍给它,只笑着对后进门的那警察说话,它瞪大眼睛看着那人走开,那个该死的警察在笼子外面罩上一层黑布。
罩上黑布,Hotch点头对着站在一边的厉鬼小姐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