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的黑白再度翻转,朱先生脸色大变,看了一眼白思涣,又问顾真:“那这个孩子又为什么会受伤?林珩又为什么会打你?”
顾真像一台谎话编造机,编谎的速度比水龙头出水还快:“他不懂得骑马自己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的,至于林珩……刚才我们比赛比得太激烈了,有点小误会,我没解释清楚,他就打我了!”
“真是好笑,这个顾少爷是马术锦标赛冠军啊?还能跟林珩比马术比得激烈?”旁观群众中有个女孩子笑出声,刻意道。
让一个女孩子戳破真相,还这么嘲笑,顾真又羞又气,想瞪一眼那个说闲话的人,却又不敢回头去看。
朱先生感觉这个侄子做尽丢人事,连谎话都编不顺,只觉颜面尽失,脸色越变越难看,要不是碍于面子,早甩顾真一巴掌。
顾真瞧见叔叔沉着一张脸,吓得脸色青白,浑身发抖。自家叔叔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的,顾真比谁都清楚。
那天林家长女林慕笙去向朱先生求情,希望他能放了林羡言,不小心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就被他当众扇了两个耳光,还叫人毒打一顿。
堂堂林家长女在他面前无意失言坏了他的面子,尚且被他毒打,更何况他这个寄人篱下、父母平庸的侄子。
程素棠见林珩清白了,眉头舒展,上来当起打圆场的息事人:“朱先生,年轻人嘛,就是这么横冲直撞的。今天不打不相识,明天兴许就成好兄弟好朋友了,咱们也不必太挂心他们的事情。”她拉着朱先生胳膊走到一边说,“总之,别伤了和气,对不对?”
朱先生脸色好转了一些,嘴角扯起一个弧度:“林太太说的对。”
程素棠得了便宜卖起乖:“不过说到底,也是我们家林珩先动手打的人,是我们家林珩不对。这样吧,明天我让人给你送幅画过去,当给你赔不是。我知道朱先生你最喜欢字画了,这次这幅画,是我花六百向柴崎先生买的,江户时期的浮世绘。”
“六百呐,那我也得看看了!”陈太太跟过来说。他们口中的“几百”一般后面还得加个万,圈内人来往,总有这样的交易,送一堆现金,拿一件不起眼的物品,说不上新奇。
几位长辈把事情都看淡了,说说笑笑走了。
一身狼狈的顾真不好意思再混在同龄人中,跟在这些长辈们身后,回头狠瞪了白思涣和林珩一眼:“你们给我等着!”
这些人走后,林珩就拉着白思涣问这问那,想看看他都伤在哪里。
林思颖说:“先带去医院看看吧,我去和爸说一声。”
三人先行离开鹿园,带白思涣去附近医院做检查。
检查下来没什么大问题,也就大腿一些地方摔青了,后背破了点皮,没受内伤,抹点药水就行。
鹿园没再回去,三人从医院出来后直接打车回家。
回到家中,林珩让佣人替白思涣上药,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样子。白思涣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林珩脑子里不断回荡着顾真刺激他的那些话,顾真这个人讲话不可信,从出事后他为自己做的辩解就看得出来。但那些骑马时的话却始终在林珩脑子里挥之不去,他不知道,顾真说的话究竟是事实,还是故意激他。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想到这里,他听见白思涣突然“嘶”了一声,抬眼看去,见刘姨一手拿着药水,一手拿着棉签不知所措。林珩责怪她:“让你帮他抹个药水,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那破了皮的地方,涂这种药肯定会疼的啊。”刘姨看向林珩,局促地说。
白思涣忙替刘姨说话:“刘姨没弄疼我,我只是觉得药水有点冰,不是觉得疼。”
平日里林珩一对佣人发火,白思涣替他们讲两句好话就能摆平。这次却不怎么管用了,林珩夺过刘姨手中的药水,不耐烦地摆手:“让开让开!”
刘姨抿抿唇,怕林珩再发脾气,赶忙走了。
“林珩,你脾气别总这么大。”
“嗯?”听见白思涣忽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林珩刚要替他上药的手停住。
以往白思涣肯定不敢这么和林珩说话,但是今天在鹿园出了这样的事,他觉得,他作为林珩的哥哥,有必要适当地教教他:“今天如果不是你非跟那个顾真过不去,也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得逞。”
林珩默然,一言不发。
白思涣心想糟糕,这人小少爷脾气又要闹起来了。他裸露在外的后背一毛,身子发僵,不敢动弹,等着林珩发作。
几秒后,林珩陡然掐起他的脸肉,捏了两下说:“胆子越来越大了你。”
白思涣被掐得痛出泪花,林珩看他眼眶发红的模样,心一软,把手放开,语气温和下来:“好了,我答应你,以后不会随随便便生气了。”
白思涣揉了揉脸,见他终于肯听人一回劝,欣慰里露出了个微笑。
没过两个小时,程素棠和林涣回来了,适逢林珩和白思涣出房门碰见了刚上楼的他们。
林涣正要找林珩:“阿珩,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涣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林珩愣了愣,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