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别的事情他让让便罢,这种事情,他却实在是不想由着这人瞒着他,将他推去一个安全,却也同样无法朝他伸之援手的地方。
就这么面对面的僵持许久。
叶昱低头不语,吴念抿唇沉思。
直到天边落日将沉,后者才终于是败下阵来,长叹一声道:“师父,您可曾听过锁魂?”
第11章
还真听过。
叶昱嘴角一抽,那脸上的神色,也跟着复杂了起来。
身死以前,他一向奉行身正影直,坚信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所有法器助力的都是小人之举。而他作为一个正人君子,这种听名字都不像好东西的玩意儿,他别说了解,定是连听都不可能听说过的。
可是这个锁魂,根本就是他闭眼睛前听着的最后一句。
若说记不得,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感受到了他脉象的微弱转变,吴念那边儿也继续开了口。他说:“其实不瞒您说,锁魂是一种法宝的名字。这东西外表看起来当是个普普通通的金色小铃铛,但却就是一种极其y-in邪的玩意儿。我也是当年入了药王谷后,在古籍中看着过些只言片语的描述。再加上那东西本就难制,所以具体是传说还是存在都不一定。可就您所说的情况,和这脉象及丹田之气来看,我也只能联想到这玩意儿了。”
说着,他停了片刻。
那搭放在叶昱手腕儿上的两指收回,又继续道:“我不想像对待别人那般,来揣测师父您的心思。所以还是您自己跟我说罢,我猜的可对?”
叶昱沉默。
他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x_ing子,这事儿别人不知,他这几个徒弟却是看的清楚。
所以面对这三徒弟几近哀求的询问,他憋了半晌,就还是松了口,闷闷的嗯了声道:“我方才跟你们说我千年前睡着了,其实那话是骗你们的。”
“您当年是被天雷砸了一下,这我们都知道的。”
吴念以为他是羞耻于“被雷劈”的事实,因而也也换了个说法,尽量给他家师尊留了些颜面,他说:“您刚去不久,我们兄弟几人就见过一面。大家都记着当时是老小约了您出去,所以那日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也早就向他询问过了。”
叶昱了然。
也就是说,张弛是直接将他的死亡推给了那道天雷。至于那当胸一剑和锁魂的问题,不用想,那小子也不会傻到说出来的。
不过这倒也是正常。
叶昱摸了摸下巴。
由于已经是下定决心要说出来了,此时便也没再犹豫。只稍稍停顿,便开口道:“其实他有一点不知,在被天雷劈中之前,我好像就已经中了那锁魂了。”
“这怎么可能?锁魂需要的是被锁之人的心头血,那……”
吴念说着,声音戛然而止。
双眼第一次全然瞪开,就好像那两瓣已经失了色泽的眸子也能倒映出什么一般,他盯着叶昱的方向过了许久,才终究是摇了摇头,难以置信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师父您的实力当初在整个修真界都是数一数二的。想取您的心头血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事实就是,我确实被人一剑穿心了啊。”
叶昱说着,生怕吴念不信,他伸手,将自己身前的衣襟慢慢解了开来。
白皙的皮肤上点缀着两点嫩粉,结实的肌肉又将这身体上的每一个轮廓都勾勒的极度完美。
只是不论这光景多美,让吴念这种少了一感的人来看,也终究只能止步于浮想和猜测。
可是这对吴念而言,也着实是个好事儿。
至少看不见,就能先稳下心思,不去想那些他不敢争,也争不过的事了。
这样想着,吴念努力的说服自己,去放弃方才那些疯狂涌进脑海的旖旎。
然而万般不想,他这儿还没把自己安慰下来,右手就忽的被人牵着引起。
不等反应,下一秒,便贴上了一片温热的胸膛。
咚,咚……
属于年轻男子的、那种极具生命力的心跳从掌心传来,带着他向来不敢触碰的和想象的温度,只瞬间就仿佛电打一般,直接让吴念迅速的抽回了手掌。
他这反应实在是有些过激,反倒是让那边儿叶昱吓了一跳。
沉默又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而吴念那向来似是失了血色的面颊,也在这沉默中,慢慢攀起了一片绯红,又染透了耳根。
叶昱有点尴尬。
呆愣的盯着吴念的方向,许久,才低下脑袋,机械的量胸前的衣服又重新扣了起来,一边轻咳一声,努力解释了一句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心脏如何,毕竟它当初确实是让给一剑穿透了。我自己是觉得没什么大碍,可终究你才是医者,所以……”
“这我知道,方才也是我太激动了。”
吴念摇了摇头。他说:“师父您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帮您看看。这次定是不会再无礼了。”
话音落下,他也试探x_ing的再次将手伸出,朝叶昱比划了一个探寻的动作。
后者倒是也没跟他计较,又重新将衣服掀开,引着吴念单手负上他心口,又感受了一会儿对方那熟悉的、用于诊查的灵力之后。叶昱像是突然响起了什么,睁眼好奇道:“对了徒弟,我来之前,是听说了些奇怪的传闻的。”
吴念手一抖,心底也跟着紧了一下。
叶昱却像是没感觉到似得,又继续悠哉悠哉道:“是个望元山的弟子,他说你千年未结道侣,就是因为有个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吴念心底一沉。
这次干脆是直接将手收了回去。
要说起来,这种感觉其实也蛮奇怪的。
在双方都没挑明,互相猜测的时候,他会一边想着道明,一边又担心着说破之后的情况。
可是在刚刚叶昱问题出口的瞬间,吴念却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好担忧了。
一切的忧虑和慌乱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倒不是什么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却更像是一种终于想通的坦然——
他之前总想着不能挑明,不然吓跑了师父,他追不回来。
可是现在想想,就凭他师父这点儿自觉,若是不去挑明,怕他表现得如何明显,对方也不可能猜出来的。
千年的等待就像一场漫无边际的煎熬。
现在煎熬终于结束了,他也实在是不想再让自己跳进下一个轮回怪圈了。
这样想着,吴念眉间刚刚拧出的皱痕也慢慢抚平了下去。双手上前将叶昱一手捧在掌心,那动作小心的就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一般,温柔中又带着些许试探的味道。
片刻沉默。
叶昱没急着抽回手来。
吴念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那与您说这秘密之人,可曾对你说过,我心上人姓甚名何?”
“这个就没说了。”
叶昱摇了摇头,倒是也没跟他说谎:“他只是说你经常去哭一个衣冠冢。而且喊的名字,也只能听着些模模糊糊的音调儿罢了。”
吴念轻轻嗯了一声,握着叶昱的那双手,在他不自觉的情况下,也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他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好些的措辞,那唇瓣开了又合,却几次也没能成功发出个声儿来。
“其实卿言你不用这般犹豫的。”
看到自家徒弟这副困扰的模样,叶昱终是有点儿不太忍心。开口主动将话题牵了过来,他说:“那人跟我说过,那模模糊糊的音调儿似乎是昱,也似乎是明。这虽是一点,我当初却是没往自己身上想太多的。只是卿言你向来在师父面前都不怎么能藏住心思,所以这次,我当也没看错,你说是吗?”
吴念一愣,随即也坦然的笑了起来:“师父即是已经确定,能否趁此机会,给徒儿一个答复?”
叶昱用没被握住的那手挠了挠头,想想还是没把另一只手抽回,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道:“其实我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所以你要个答复,我怕也给不了你。”
“这我知道的。”
吴念点头,面上一闪而过了一丝苦涩,而后倒是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就像叶昱说的这般,不只是他,就连师兄弟里面儿最不喜欢动脑子的白瑜,也完全清楚,叶昱看他们,不论是当年还是今日,那都是完完全全的师父看待徒弟罢了。
也正因如此,挑明也好。
至少让这人有个心理准备,也防止他再守一个千年,却守回来一个“师徒和谐”的好。
思至此,吴念主动松开了捧着叶昱的双手。
在对方仍有些无措的寻不着话题的时候,他也再度勾起唇角,柔声笑道:“师父您既然是猜到了我,那大师兄他们……”
“你可别跟我提这个。”
一提到白瑜,叶昱赶忙摆手,头疼道:“那人确实也是跟我说了,你们几个似乎都对我有这般心思。只是我的徒弟我自己了解,之前是我不敢相信,可相信了,这挑明之后能好好交流,不会对我武力相逼或是使些手段的,怕是就你一个了。”
所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找人商量问题的时候或许首选不是吴念。但诉说些心底的小疙瘩之类,却总是赖着吴念这里,从未改变。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比其他几个竞争者的优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