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两面来的锁链几乎是同时便来到了眼前。霍冥云在这儿向来没甚敌手,轻视已久,这会儿起了两分正面争胜的心,冷笑道:“纵克我又如何,也就这样罢了。”
淡淡的血光在手边晕开,霍冥云一个错身,躲开交叉袭来的金链的同时将两支凝在血光中!
锁链嗡嗡颤动着,金光大盛,不断挣扎着。
霍冥拧着眉神情严肃,手上流转的红光也愈发瞩目,宛若实质般腥红浓稠,沸腾着汩汩升起连串气泡,与金链相触之处噗嗤声不断,冒着白雾似的蒸汽。
异变突起,阵心之中的枯树底下静悄悄盘旋而上一道碗口粗细的金色锁链,乖巧伏在谢知柊的手边。
谢知柊这次看也不看其他,只轻声道了一句:“去。”
那道金索便倏地如光箭般冲了出去,直指后背毫无防备的霍冥云。
与之前发出着窸窣声响的东南西北四条金索不同,这道阵心而来的金光只蕴着浓烈金光,却是悄无声息便到了霍冥云后背。
霍冥云似有所察,体内魔殿震颤,疯狂外涌着魔气,魔气与血光交织流转,猛地将痴缠的两道金索震开,险险转了身想直面回挡,还未待动作,金索便至了。
一方水绿色的袖角忽然在眼前扬起,宛如时间静止了般,原本满目的腥红血芒被这一片悠悠飘起的青绿色遮蔽了。
霍冥云双目微睁,一丝恐慌感自心底升起,如藤蔓般密密麻麻疯长缠上整颗心脏,猛地收紧勒得人喘不过去来。
噗嗤一声轻响,眼前的那一抹青绿染上了血色,然后缓缓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原本清绝艳艳的五官溅上极刺眼的腥红,眉眼低垂瞧着自己,目光缱绻温柔,唇角带着笑,背后天降之翼烈烈似燃,一下又一下挥舞着,宛如激战后从天而降的神祗降临,只是一道金索自腰腹间穿过,伤口之旁,如湖水般通透碧绿的衣衫上渐渐晕开瑰丽的赤色。
像被抽走了力气似的,天降之翼勉强扇了两下再也抬不起来,身子支撑不住,在半空中软弱无力跌落而下。
秦清听着耳边风声呼啸,眼前视线模糊,昏昏欲睡,只记得最后的视野里一道灼灼红衣身影撞开灿灿金光不顾一切地扑来。
霍冥云……
秦清薄唇微动,无声地念着,不自知地微微扬了笑,阖上了眼眸。
三日后。
秦清陷在沉沉昏睡中,精神疲惫困顿极了,只觉得耳边似有蚊虫嗡鸣声在耳边挥之不去,吵闹不堪,叫人不能静心安睡。
这时候是冬日的寒雪季节,怎会有蚊虫声,秦清蹙了眉想,又迟疑回想起自己已进了魔域快两年,魔域没有四季之分,终日几乎都不见金阳,只有连绵不绝的y-in云。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秦清渐渐回想起了一切,被万俟布下的阵法伤到的玄婴,自己感应到了锁山河的遥远方位,祭出锁山河母玉,借玉中的连通之道赶了过去,替深陷阵中的霍冥云挡了一链……秦清迫切想要醒来,但是身子沉重得无法动弹,努力挣扎着,宛如在水底朝头顶的光平明游去,但就是游不到头,呼吸渐渐不顺畅,窒息感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而后在最后一刻,终于穿过所有破出了水面,重见了久违的阳光。
秦清猛地坐起,半靠在床柱上,额角冷汗浸s-hi了鬓角,黑发一缕一缕黏在颊边,仿佛是做了场噩梦般。
现在梦醒了。
秦清还惊魂未定,忽地就被呼天抢地喊着心疼诶被搂进了胸膛,不远处传来霍冥云气急败坏的声音:“娘亲你放开她!她身子还没好得静养呢!”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快把人砸晕了的消息,秦清便被小心翼翼松开了,然后对上了一双眼角刻着时间流逝的纹路,瞳中含着殷殷切切鼓励意味的双眸。
那上了年纪但不失娇艳风韵的女子与霍冥云有三分相似,转头嗔道:“小点声!”然后又回了首上下左右仔细瞧着秦清,问:“可还有哪儿觉得不大舒服?身子可爽利?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秦清被问得一愣一愣的,视线在霍冥云和眼前的这位女子间打着转,思绪还有些转不回来:“您是……”
那女子咯咯笑个不停,打趣道:“冥云是我小女,你也该唤我一声娘亲才是。三月前我便来了,冥云还遮遮掩掩的不让我见你,今儿个可算是见着了。之前我便好奇是什么人才得将我家最不服管的小女迷得毒解了还不归家,果真是我见犹怜……”还未说完,便被耳根子烧红的霍冥云拉一边去了,连声道:“拉我作甚?知道了,嫌我打扰了你们是不是?这便走,这便走。”然后三步作两步便出了房门。
刚一出房,便被几个护法默不作声地围了过来,她冷哼一声道:“你们也不早些与我说秦清之事,非得等我在上域等不及了过来了才吐露实情。冥云动作这般慢,哪是平日的作风?这个不成器的小丫头可真真气死我了,若不是她,我早就多了个贴心乖女了,哪会像此时还不慎叫人受了伤。”
这种家长里短天玄长老不好接话,轻咳一声,道:“家主夫人是何时来的?……”
“信鸪馆是我派人暗设的收集情报的机构,没与你们说罢了,知道冥云毒解后却久等人未归,我坐不住便来了。”
门外之人渐渐远去,房里两人对着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