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枫剥蛋壳的手一顿，看到他脖子上重新挂上了一只玉葫芦，看成色应该是他去赌石得回来的祖母绿，觉得他败家的同时又自豪，最起码他弟弟玩古董玩得自给自足，就是这个古董收藏癖有点心塞。
你敢相信，全身上下现金从来不会超过一百块的人，家里会有一屋子秦汉明清的小物件？席枫当初买房子还特意帮他布置了一个工作室。
楚云深有些惊诧抬头，他虽然跟席琮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一段时间，私下接触却很少，只知道席琮总是呆在房间里，饿了就出来找大哥。
“云深想去吗？”席枫对上他下意识投来的目光，笑容温和，把j-i蛋放到他面前的碟子。
楚云深握着筷子的手有些紧张用力，眼睛不太好看着席琮，他不懂怎么拒绝，还害怕席琮会因此不开心，因而声音低了又低：“我，我还是不去了。”
生平第一次邀请别人然后被拒绝的席小弟不是不开心，他是不好意思得想钻地洞。
但就算再迟钝，他也看出来了，楚云深不只是内向，他太沉默寡言，而且平时发呆的时间好长。
席琮小心观察他哥的脸色，觉得自己推理出真相，云深是柏城哥的表弟，但应该还是他哥的病人，联想起那些或暴躁或焦虑的病人，楚云深简直是大写的乖巧。
“我，我昨天看见你在书房画画，是一些风景和建筑，我学考古的，以为你喜欢那些，画的很好看。”席琮绞尽脑汁解释，“就想你帮我画几个样式，像古代的，雕刻来玩。”越说越觉得可行，“我有一块檀香木，要不给你雕一个？你画喜欢的样式给我。”
对方是想找他帮忙画画，楚云深刚刚的紧张褪去不少，他轻声问：“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画的不好。”
席琮眼睛一亮，开始问他能不能画一些繁杂的花纹，还掏出手机给他看，等到楚云深点头表示可以临摹的时候，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席枫看出楚云深的不自信，时刻注意他的情绪，结果缺根筋的弟弟反而跟他聊得不错。
等到席琮背着书包走出家门，两只的友情突飞猛进，主要是席琮在楚云深肩膀上拍了一下，承诺以后带他出去玩儿。
楚云深还愣愣的没回神，他想起刚刚答应了要帮席琮画平安扣的样式，还约好下次一起出门，像朋友之间的约定。
这是除了席枫之外，他另外的朋友，是朋友吗？
席枫把碗筷放进洗碗机，边走边放下衬衫的袖子，走到楚云深面前，亲昵捏了一下他的脸：“琮儿很喜欢你，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突然的亲密接触，楚云深有些不好意思，手指不安捻着：“我画的不好，万一让席琮失望——”
“不会的。”席枫斩钉截铁，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嘴唇勾笑，“你很优秀。你送给我的画就很好看，平时画的漫画也很好，相信你自己。”
楚云深苍白的脸颊出现一抹红晕，主动伸手搂着他。席枫拍拍他的背，心里却在算，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光明正大抱着青年，陪他一同体验喜怒哀乐，走过漫长岁月。
楚云深照旧跟着席枫去上班，不需要多安排，他自己就会拿着书包去休息室复习，偶尔席枫忙完过来，发现他也在画画。
今天接待的是一位焦虑症病人。
席枫给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倒了一杯水，不失礼貌征询：“程先生程太太，我跟孩子单独淡淡好吗？”
被称作程先生的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他看着坐立不安的孩子，不太确定：“然然，那爸妈出去外面等你，你好好跟席医生说。”说完又转向席枫，满怀希冀，“席医生，你一定要帮帮他，以前我们然然成绩总是第一名的，也特别受老师同学欢迎，现在这个病是毁了他啊。”
席枫察觉到提及成绩的时候，程然身体不可抑制抖了一下，使了眼色给李初然，后者心领神会，把那对父母请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席枫跟程然，席枫看出来，这个孩子一直处在紧张不安的情绪中，坐立不安，频频看着门外。席枫把他面前凉了的水倒掉，温声笑道：“程然，平时喝茶吗？”
程然看着面前的白色茶具，缓缓摇头。
“适当喝茶是一种享受。”席枫依旧笑着，动作熟练开始温具、置茶，每个步骤缓缓解说，让人觉得这只是一场品茶会。
“尝尝。”席枫把一杯茶递给他，后者轻声道了谢。
“平时也会紧张吗？现在呢？”席枫自己喝了一口茶，跟他闲聊，话题从泡茶到病情，程然有些措手不及，但纠结了几秒，也有问有答。
席枫一边倾听一边分析，期间续了两杯茶，他看见少年稍稍放松的状态，把病例递过去，闻言安抚：“现代生活很多人都有或轻或重的慢x_ing焦虑。焦虑源就在身边，可以跟你父母沟通一下，他们是爱你的，只是可能用错了方式。”
程然不语，迟疑几秒点了点头。
席枫把人送出来的时候，避开程然跟他父母沟通了一会儿，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归根结底还是父母附加的压力太大。程父程母又羞又愧，连连道谢，说回去会好好跟他沟通。
李初然等到他们走后，过来道：“那个孩子要求预约了下个月复诊。”
席枫正在清洗茶具，闻言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一天只接待两位病人，很多人都选择提前预约，这很正常。
李初然去忙，席枫整理好茶几，有人轻轻推门进来。席枫抬头，看见熟悉的人，当即露出一抹笑，招招手让人过来：“饿了？”
楚云深走过来乖乖坐在旁边，手上拿着一幅画：“给席琮的，你看看，可以吗？”
就算是亲弟弟，席枫也吃味，看到精致的画，哪儿都好看，他接过来端详了一会儿，“很好看，要不送给我吧？你再给他画。”
“啊？”楚云深惊讶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他把画收进笔记本。
“就这么说定了，送我的了。”席枫揽着他的肩膀，两人亲昵靠着，“下午我们聊聊？一个月复诊一次。”他需要随时了解云深的心理状态。
楚云深微微点头，其实心里都是席枫刚刚抢走他的画当礼物的事情，给他一种被珍惜被喜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