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之家 作者:吃素(上)【完结】(27)

2019-04-24  作者|标签:

  正僵持着,门口传来个熟悉的声音:“不好意思,可以让我过去吗?”

  “哦哦抱歉抱歉,对了陈总,您朋友帮您交的钱!”任霏一边说一边赶紧往里走了几步,她刚才就是去帮陈自明缴费去了。

  只有容印之还愣愣地站在那里,跟来人四目相对。

  陆擎森手里攥着几张单据和药,看容印之的眼神里带着同样的惊讶。

  印之?

  陆……?

  沉默的空气里,却似乎都听见了对方在叫自己的名字。

第28章 还没来得及

  接到老赵媳妇的电话时,陆擎森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换鞋,拿起车钥匙转身马上又出门。

  老赵的啤酒屋,几个小年轻客人喝多了闹事,跟老赵和带着员工去团建的陈自明打起来了。

  要说这样的地段,都是后半夜出来浪的客人,闹事谁家没闹过。再说老赵卖的就是酒,这种事早就处理惯了,哪能天天这么打?

  可这回不一样,对方推了老赵媳妇一把,挺着七八个月大肚子的孕妇往后一仰磕在桌子上,当时就捂着肚子不敢起来了。

  老赵一向疼媳妇,平时店里再忙都不让她伸手,更何况现在还怀着孕呢。登时就气得眼睛发红,从柜台后面抄个棍子二话不说冲上去了,再加上陈自明那个急脾气,袖子一lū 马上就敲碎了个酒瓶。

  老赵媳妇躲柜台里吓得直哭,报了警马上就给陆擎森打电话:这场面她收拾不了啊。

  陆擎森跟警察几乎同时到的,护着老赵和陈自明还挨了几下子。

  该抓的抓,该教育的教育,该上医院的赶紧上医院——老赵给敲得满头血站不起来,躺担架上还喊“我没事你们看看我媳妇儿”!

  陈自明还好,轻伤处理完就能回家了。老赵两口子一个受了惊吓得安胎,一个轻微脑震荡,都得留院观察。不想惊动家里老人,于是陆擎森打算在这守一宿。

  陈自明还非要留下来,被他劝回去了。于是高长见送陈自明、朱栋送任霏,各回各家。剩容印之自己,等他们都走了,犹豫半天走到陆擎森面前,问他:

  “你……没事吧?”

  刚才在病房里,是容印之先调转了视线。

  陆擎森摇摇头,低声说:“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容印之的错觉,男人似乎很疲惫。

  “那你,吃饭了吗?”

  陆擎森呆了一下,容印之想抽自己一嘴巴:你也不看看什么场合,问他吃饭了吗,你怎么不问他天气怎么样?!

  “一会儿吃。”

  “哦。”

  接着又是大片的沉默。令容印之痛恨的,陆擎森的沉默。让他怀疑自己来跟这个男人搭话是想干吗?

  他只是,很想,很想,再跟陆擎森说点什么。

  可是说什么呢?

  说你真的把那些内衣店都跑了一遍吗?你跟小字为什么分手啊?你为什么又跟他和好啊?他是不是很会撒娇啊?是不是不像我这么任x_ing?

  你上次说要送我花,是要送什么花啊?

  可他们之间除了炮友关系,什么都不是。是他自己说的:就当不认识我吧。陆擎森干吗要跟他这个“陌生人”讲话呢?

  “你的伤口,让护士处理一下吧。”

  陆擎森额头上有细小的割伤,正泛出血珠。男人却似乎没察觉,抬起手背看看那上面被擦破皮的地方:“没事。”

  没事、没事,你除了“没事”还会说什么?

  别人生气你说没事,自己受伤你也说没事,那到底怎么才算是有事?!

  莫名其妙地对陆擎森生起了气,容印之转身到护士站,要了两支消毒棉签和创口贴。

  一边撕开包装,一边冷冷地说:“忍着点。”

  却根本就没给陆擎森准备的时间,一手把着他的下巴不让他躲,一手把浸透了碘伏的棉签粗暴地来回擦过伤口。

  到底是消毒,还是泄愤,连容印之自己都不知道。

  可陆擎森还是什么都没说,任他把两处伤口都碾压似的擦一遍,一点疼的表现都没有。

  只是愣愣地看着容印之的脸。

  消了毒,贴上创口贴,好像怕掉似的还伸手拍了一下,拍得陆擎森脑袋一晃。接着把用完的丢进垃圾桶,容印之站起来没好气地说:“那我走了。”

  转过身,却一步都迈不了——陆擎森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睛里带着容印之看不懂的神色。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

  “印之。”

  容印之的怒气,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叫我了,他现在才是在叫我。

  容印之也现在才明白,之前的那一句并不是幻听,而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渴望让陆擎森再跟他产生哪怕一点点的联系也好。

  手背上微微一热。是陆擎森慢慢松开手,转而握住了他的手掌,一边将额头抵住他的手背,一边用食指摩挲着他的掌心。

  “你能不能——”

  陆擎森好像在考虑说什么,怎么说,而难得的犹豫了。

  容印之的视线里,是男人低垂的头颅,和宽厚的背部。明明一动不动,却仿佛即将有一种巨大而磅礴的情感扑面而来,透过他的手,透过他的体温,透过他吹在皮肤上的鼻息。

  令容印之心若擂鼓。

  然而陆擎森发现了他手指上缠着的胶布,握住那几根手指仔细地端详了很久。然后抬起头问他:

  “——让你那么害怕吗?”

  男人的眼神里是什么?

  容印之从来没在任何人、更没在陆擎森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到底是谁在害怕?

  “我,没有……”他一直摇头。想说不是的,我不害怕了,我知道你不会的。可男人已经垂下脸,再度抬起来的时候又变成那个看不透在想什么的陆擎森。

  那巨大的情感好像被扼住了喉咙,生生地死去,消散了。

  “不要再咬指甲了。”

  陆擎森坐直了身体,指尖也从他手心里慢慢滑落,经过了他的指尖,最终分开了。

  “太晚了,快点回去吧。”男人站起来往病房走去,又补上一句:“开车小心一点。”

  容印之机械地“嗯”一声,一步步走出住院区。

  “印之。”陆擎森远远地又叫他,他回头去看,男人的表情却看得并不真切。

  “不用害怕。”

  “嗯。”他点点头,男人也点点头,拉开病房门进去了。容印之下楼,坐进车里,钥匙c-h-a进去,又拔了出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里好像还残留着陆擎森手指的温度。

  他确实不害怕了,可为什么比之前害怕的时候更加难过?

  这种感受是什么?他不懂,不明白,搞不清楚。或者说,容印之这个人,活到现在曾经搞明白任何一件事吗?

  没有,一件都没有。

  他刚才在期待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期待?他想跟陆擎森怎么样?他对陆擎森的感情是什么?

  他的四周充满迷雾,无论哪个方向都走不出去。那迷雾正变得越来越浓厚,几乎要化成实体,紧紧地包裹住他的身躯。

  令他憋闷到不能呼吸。

  陆擎森轻轻关上门,在陪护椅上坐下,老赵还没睡。看看老婆又看看他,轻声对他说:“我俩都没啥事,陆森你回去吧。”

  “你快点睡吧。”陆擎森合衣躺下,“我现在回去,换吕想过来?”

  “可得了吧,他还瘸着呢。”

  “那还穿衣服往外冲呢,我给他锁家里了。”

  老赵笑。

  “睡吧,我也眯一会儿。”

  虽然这么说,确实也疲劳得要命,却一点都睡不着。身上被打到的地方开始疼,太紧急了根本没顾上看,可能明天就得青紫一片。

  他摸摸额头上的创口贴,眼前全是刚才容印之的样子。

  脸,声音,动作,气味。

  他关心,他冷淡,他生气,他温存——他那么生动。他站在自己面前,那熟悉的气息几乎让陆擎森控制不住地想抱他,用力地抱他。

  然后感受他的温度:他一定很温暖,他是这世上最温暖的存在。

  可是现在自己却让他害怕。他祈求自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明明是想对他好的,为什么却总是适得其反?

  那三个包起来的指尖,是不是被咬坏的指甲?

  他焦虑的时候就会咬指甲,小指的指尖经常被咬得红肿发烫。那天下午在回来的路上,他整整咬了一路。

  让自己那句“跟我多待一会儿”,无论如何都再也说不出口。

  不要害怕,我什么都不会做,永远不会。

  “先生,你是陆擎森先生吗?”迷迷糊糊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值班护士悄悄进来,推了下陆擎森。

  “哎,我是。”

  “真不好意思,”小护士细声细语,怕打扰患者休息:“您能出来一下吗?”

  陆擎森以为是老赵还是老赵媳妇的检查结果有什么问题,赶紧跟着护士出去了。小护士径直走到值班站点,指指放在桌上的塑料口袋,满脸歉意地说:“实在抱歉打扰您休息,但您看这吃的……我怕不叫您这就放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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