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一旦膨胀,就不会想着其他渺小的路途,王位如何也比不过皇位,再者那是皇位,何人不想。”
“我就不想那个位子。”
卫凌词垂下眼睫,遮盖住眸底微微流动的眸光,青葱修长的五指依旧紧紧握住旬长清的手腕,恬淡的容颜上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刮了刮旬长清的鼻子,“那是你没出息,大齐有女帝先河,你争一争还是有希望的。”
旬长清拉着她往外走去,俊秀无双的容颜衬着朴实无华的言语,却又让卫凌词猛地心惊,暗呼眼前人痴傻,旬长清道:“我才不争,江山与你,我还是喜欢你,郡主若是知道我有称帝的心思,指不定就带你走了,我才不要。”
卫凌词望着旬长清痴痴发愣,她不逊色于皇家任何一人,五官清绝入画,桃花眼中散发出淡然的气质便映了出心里的坦d_àng,若是旬翼登基,她便是有机会与旬亦白一争高低,可是为了母亲卫晓一句话,便甘心放弃了。
孰轻孰重,任何人都可分辨得清,不知该说她是痴傻还是呆笨,卫凌词望清了她眼中的纯真,无奈道:“母亲何时与你说过这个,你就这样放弃了?”
旬长清瞅了一眼无人的游廊,徐徐凑过去,抱住她的腰,踮起脚尖在她耳边低低道:“她有道圣旨,意思是让父王立我为储君,若我离开你,便将圣旨j_iao给我。”
卫凌词惊得说不出话,忽地伸手抱紧她,同样低音:“你放弃了?”
“我没要,虽不知陛下为何有这道旨意,但只要不拿出,便无人知道,我也不想争,你和江山,我觉得还是你美,活生生的美人可比辛苦无趣的皇位妙得多。”
旬长清想转身,却被卫凌词圈住了腰身,她不知何故,卫凌词却以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声色罕见的柔腻,“世间你最傻……母亲会如此做,也是因为当年她与陛下相爱,在陛下亲政时,想让陛下放弃皇位随她离开,可是陛下不愿,主动放弃了她,娶了邵韵。”
“故而她会认为我和陛下一样,会选择皇位,我说呢,她怎地有这一出,原来是故技重演;其实陛下的选择是正确的,亲政后他便是大齐百姓的父母,怎会因着儿女私情而放弃百姓,其实郡主x_ing子乖张,怕陛下三宫六院会负了她,才会有这个选择。而陛下约莫是怕自己负了她,才会迫不及待地娶了别人,明明相爱却不可相伴,最是痛苦。”
她亲了亲卫凌词的鼻尖,眸色欢喜,正色道:“我们不学他们可好,你我一双人,一世就可,不许她人来添乱。”
卫凌词有些动情,望着她无法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话都带着欣喜,试探道:“长清,你若为帝,后宫可会……可会出现其他人?”
旬长清沉浸其中,脸色微红,如同酒醉,“当然不会,你是我花了两辈子才求来的,不会轻易负了你的。”
“那我便信你就是。”卫凌词轻笑,松开她的纤瘦的腰肢,牵着她往郡主府走去。
走至郡主府门前,某人退却了,拽着卫凌词往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道:“卫凌词,你母亲会赶我出来的,虽说上次帮了我,可是我还是害怕,郡主连我父王都敢讽刺,天下就没她不敢做的事情。”
卫凌词忍俊不禁,“那你回去吧,这道门你就跨不过去了。”
说完,竟丢下旬长清,一人跨过了府门的门槛,旬长清一人凄零地站在原地打转,模样凄楚又可爱,逗得卫凌词笑弯了腰,不免道:“母亲今r.ì在宫中,不在府上,你脑子怎地就不知转弯。”
旬长清这才后知后觉,凭着郡主与陛下旧时情谊也断断不会留在府上,她拍了拍自己腐朽的脑袋,大步跨过门槛,瞪着前面笑话她的人,“卫凌词,你是骗子!”
郡主府不同于平南王府,这里都是卫凌词的人,是以对二人打闹的举动只作未见,二人奔跑了一阵,旬长清伏在卫凌词的背脊上,搂着她的脖子,动情道:“卫凌词,我很喜欢你这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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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之际,深宫之内,入目皆白。
白r.ì晴色,晚间月儿高挂,只是从昭仁宫的游廊仰首望去,那轮弯月被乌云遮住了,只透着淡淡的光晕,庭院中也见不到月亮的余晖,万物朦胧,加之陛下驾崩,寂静之中透着诡异,更感觉隐透出凶险之兆。
宫人将正殿内灯火又添了几盏,一殿映照的橙光温明,富丽堂皇的寝殿又是一番景色。
贤贵妃谷梁柔挑了几本册子在看,吩咐身边得力的宫人,“将离含元殿最近的千秋殿中所有的东西都替换,新帝该是不喜繁杂枯燥的摆设,另外新帝的冕服如何了?”
“奴婢命人加紧在赶了,不会误事,娘娘,您歇会吧,毕竟您忙了一r.ì,明r.ì新帝必会搬进宫,能给您分担些了,”青瑶接过宫人手中的茶盏,递给了贤贵妃,心中也掠过一丝不安,“娘娘,明r.ì会成功吗?陛下可是连遗旨都未曾留给您。”
桌上烛心应声地跳了一下,毕剥成声,到手的茶也无心去饮,贤贵妃将茶置于桌上,静静道:“陛下已经安排妥善,应该不用担心,至于遗旨,明r.ì自会出来,待会你命人去照拂下宁安郡主。”
青瑶轻声应了,回身之际,见平南王大步走近,她机灵地退至一旁候着。
贤贵妃顺势笑道,“王爷,此时过来,有何大事?”
旬翼微微一礼,便直起身子,目光落在桌上几本册子之上,留心多看了几眼,他目光如箭,瞬间便窥探出上面的内容,这些都是女子所用的摆设。
“王爷,您有事?”贤贵妃见他不语,便微微提醒他。
旬翼立即回应回来,“前朝之事,臣已经安定好,明天灵堂前需宣先帝遗旨,立新君,故而臣来此相问,遗旨在何处,早做安排,确保无人生乱。”
非常时刻,来此都不是小事,早做好准备的贤贵妃徐徐摇首,面色不解,更是诧异道:“难不成陛下大行之前未曾j_iao给您?”
“未曾,臣去问过两位相爷,他们也不知,故而臣才会来打扰您。”
“本宫不管朝堂之事,王爷恐怕寻错人了,既然都不知晓,不如等明r.ì,那时自有人出来宣读遗旨。”
四两拨千斤的话语,加之贤贵妃满色平静,打消了旬翼心头的疑虑,他不待二话,转身既走。
青瑶微微呼出一口气,直拍着自己胸脯喘气,面色惊凝,“娘娘,遗旨到底在何处,是否与您做的这些安排有异?”
“不会,本宫亲眼看见陛下写的,不过j_iao于何人却是未曾告知本宫。”贤贵妃端起方才微凉的茶盏,轻轻饮了一口,神情和煦,似是胸有成竹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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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儿转为半月之时,终于从乌云里走了出来,月光落了满地银辉,外面是剑拔弩张之势,而郡主府依旧是平静之色。
旬长清坐在小屋里看着无事的侍女打着络子,指尖翻了几翻,便是一个花结,手巧心伶俐,她望了半晌,不舍离去,而侍女见她起了兴趣,也不敢回屋。
当卫凌词寻来时,便是这般安静的场景。
她戳了戳旬长清的脑门,十分无奈,平静面容之下浅蕴着一丝摸不着缥缈无尘的惆怅神色,“明r.ì需进宫,你竟还不去睡,打算何时入睡?”
论心大,眼前这位胜过所有人。
与无声心急的卫凌词相比,旬长清淡然如打坐入定的高僧一般,歪着脑袋指着外面,“月是雏形,时候尚早,明r.ì进宫不过是跟着众人后面吊唁罢了,待新帝继位,就可回来,有何劳累。”
旁边的侍女见卫凌词冷了神色,吓得丢了手中络子,起身行礼后就赶忙出了屋子,只留下师徒二人。
卫凌词见她依旧不为所动,懒得与她说话,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旬长清愣了一下,随即圈住她的脖子,盯着她望了许久,连她跳动的眼睫都不曾放过,可是依旧的冷艳之色。
“卫姑娘,您今r.ì怎地这般温柔,是不是做贼心虚了?”
她喜欢开玩笑的时候如同旁人般唤她卫姑娘,声音绵柔又含着些许窃喜,卫凌词低眸睨她一眼,“我在你这个公主殿下心里就是如此不堪?”
“也不是,我们卫姑娘温情可人,善解人意,就是爱招桃花。”旬长清缩在她的怀里,想了想,又一本正经的口吻添了一句:“卫姑娘有时候太深沉,谎话太多。”
几句话说完,卫凌词已是身无长处了,她将人放在床榻上,俯身替旬长清脱了鞋袜,从柜子里找出一张薄毯扔给她,“快些睡,不然我就去别的屋子睡,懒得听你唠叨。”
旬长清最怕的便是这个,几月未见,难得温存,她才不要独守空房,安静地躺了下来,片刻后卫凌词熄了灯火,也躺了下来。
她在床内侧翻滚了几下,觉得不如意,又顺势滚回了卫凌词身侧,双手搂上了卫凌词的腰,“我睡不着,明r.ì会生变故吗?你虽然不说,可我感觉得出你在害怕。”
“会,朝堂之上没有一帆风顺,但记住我在,你便无事。”话虽如此,可卫凌词心中亦是不安,至此不敢说出实话,旁边的小身子依旧不断在扭动,她侧身将人揽入自己怀中,自己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话语的宽心不如肢体上的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