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能提,母妃便是所有人心中的禁忌,她默默吸了一口气,力图平静,仰首露出纯白的贝齿,笑道:“您容长清回寝宫收拾一下,再和您回府。”
旬翼笑着应下了,后宫之内他毕竟是外臣,不可久留,自己去宫外等着。
贤贵妃见旬翼人走后,便拉着旬长清回了寝宫,屏退了众人,候于殿外。
旬长清与她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但她是晚辈,于人情世故之上不懂的很多,她提点一二也是常事,望着旬长清红红的眼眶,自己忽而也心痛,她的孩子如果不死,估计也该成亲了,若是早些订亲成婚,只怕孙子也该有了。
想着这些事,她也有些颓然,心中藏住的话不知该不该说,见旬长清半晌不说话,她才柔声道:“长清,你我虽是结盟的关系,但一些事该提的我也想提,旬翼心中已然不喜王妃,眼下已成定局,陛下时r.ì无多,他必是下一任帝王,而你只能忘了阿那嫣然,我知道难,但你想过没有,她将你一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问,你就该对她死心。她养你,不过是麻.痹我们罢了,她的心不在你身上,提之无益,念之无趣。”
旬长清凝视着贤贵妃,视线似是定格,无波无澜,没有任何晃动,“我不会提,更不会去查去问,是母妃先对不起他,我什么都不会去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一人之力,改变两国之事,谈何容易,不如什么都不做,这或许是懦弱,但这就是命运,母妃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已注定母女二人再无牵连。
旬长清表现得很是乖巧,贤贵妃微微放心,命人打点好行囊,亲自送她出宫门,临行之际抓住了她的手,嘱咐道:“虽说你父亲归来,可我这里你随时过来,在王府里住的不开心,闹得不愉快也可以过来,本宫这里欢迎你。”
当贤贵妃自己决定与平南王府联盟之时,未曾料到她会这般喜欢这个孩子,或许她失子心孤寂,但与旬长清相处后,发现这个孩子与众不同,对未来抱着很大幻想,想的不是该如何荣华富贵,登上最高之位,围绕她的永远是爱情。
如她年幼之时,何其想象,可经年r.ì久的深宫寂寞,让她对那个帝王失去了信心;被自己的家族抛弃后,又遭失子之痛,她心里只有恨,无尽的恨意;可看到明媚如ch.unyá-ng的少女,她的一言一行徐徐融化了心中的恨意。
她又得到了平常心,对一切保持沉静。
旬长清静静地听着,可贤贵妃抓她抓得更紧了,她不得不回道:“长清明白,有空一定来看您,给您带长信斋的点心。”
二人站在宫门口,来往宫人不断,贤贵妃微微放轻了声音,“郡主府若进不去,本宫可以帮你的,”她站直了身子,捋着自己耳边的秀发,温婉笑道:“郡主其实心软,你多哄哄就好,切不可直言顶撞。”
一双桃花眼欢喜地半眯着,旬长清想作揖行礼却被贤贵妃拦住了,她淡淡道:“本宫宫中寂寞,你可忘了本宫就是。”
旬长清乐道:“长清以后隔r.ì就进宫。”
贤贵妃微微摇首,果然有了心上人,就变得痴傻了,在马车消失后,身后的宫人扶着她往后走,不解道:“娘娘,您是不是帮得太多了,襄安公主又不是您女儿,何须提点她这么多。”
宫人的话遽然提醒了她,她停下脚步,望了她一眼,吩咐道:“请卫姑娘进宫,就说本宫找她有要事。”
第65章 东西
卫凌词去袁府时, 袁顷名巧合刚刚出府, 二人因此错开,可事情紧急等不得,卫凌词便去宫门口等人, 她亲眼看见了旬长清的马车从宫内驶出来, 旬翼竟亲自接她回府,也算是一件好事。
小无赖应该可以安静在府内待几r.ì了, 她不由地弯了弯唇, 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可不过半盏茶时间, 贤贵妃跟前的大宫人便走了出去, 二人相遇, 大宫人稍稍喘了口气, 道:“卫姑娘,您在这里也巧, 娘娘请您进宫,要事相谈。”
若是一般事,贤贵妃必定会和旬长清商量, 而舍近取远找她,必是旬长清无法解决的事;可如今过了下毒一事,旬长清早已能够独当一面,何事会找她?
百思不得其解, 只好跟着宫人入了昭仁宫。
正殿内, 贤贵妃似是等了很久, 见人来得这般快,微微诧异之余,也欣赏卫凌词行事果断的心x_ing,带路的宫人进殿后便退了出去,站在殿外守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贤贵妃x_ing子温婉,外人面前始终笑颜待人,皇帝也喜欢她的x_ing子,比起皇后的刻薄,贤贵妃的优点一观可知。
她请人坐下后,目光凝结,眸色突转幽深,沉吟了少顷,才低声道:“本宫今晨听闻了一件事,有些骇人听闻。”
卫凌词一惊,并未说话,只待她慢慢说下去。
贤贵妃面色冷然,继续道:“长清并非是王妃阿那嫣然所出,但其生母是谁,旬翼未曾提及,但可看得出,长清确实是他的女儿。”
“那如此说来,她身上没有边疆血统,是大齐人。”
得到这个消息,卫凌词有些按捺不住喜气,旬长清是大齐人,那所有的事情便可化解,她不需为两国战乱而忧愁,多r.ì来的烦扰一去不回,她展颜笑道:“这是好事,可是娘娘好像有烦恼?”
“你未曾想过她的生母是谁?”
卫凌词唇角露出一抹淡薄的笑容,暗含讽刺道:“勾栏女子所生都比阿那嫣然强,只要是旬翼的孩子,生母是谁,已然不重要。”
贤贵妃久居宫中不知边境之事,但卫凌词之言,便可猜测出缘由,当下她沉下了心思,眉眼蹙紧,忽而提议道:“不如让长清记我名下,也免得他r.ì为生母之事惹来风波。”
如此说来,她这也是好心,只是……卫凌词徐徐摇首,道:“朝堂之上夺嫡已经趋近尾声,想来陛下在您面前也曾漏言过,一旦陛下驾崩,王爷他便是新帝,此时过继,略显C_ào率,一则陛下不会同意,若可以过继,他早就下旨了。二则,王爷方回来,对长清存着愧疚之心,必定不会让娘娘记在名下。”
简而言之:旬翼爱面子,自己的女儿为何让予兄长,更何况他冷待旬长清多年,如此做在世人眼中只会显示他不念幼女,自私无情,于后r.ì他登基,名声上有大碍。
贤贵妃沉默了,她知晓庶出与嫡出的分别,可如今王妃这样的身份,嫡出不如庶出,可听了卫凌词的分析后,她又释然了,只是有些可惜。
卫凌词将她失望之色收入眼中,微微叹息,贤贵妃自儿子死后便抑郁寡欢,如今喜欢旬长清也是常理,她道:“娘娘,长清的身份已经不重要,只要长清懂您一片心便可。”
贤贵妃颔首,淡然一笑:“此事你找个机会告诉她,省得她心不定,还有本宫会派人去查查她的生母,到时再告诉你。还有一事,我需提醒你,陛下好像j_iao了一物给郡主,至于是何,我的人打探不出。”
卫凌词怔了怔,陛下信任母亲,皆因幼时青梅之情,而如今母亲站于朝堂之外,会j_iao于她何物?
“娘娘放心,我回去问问母亲便是。”
二人浅谈后,卫凌词便出宫。
只是平南王府家宴,旬翼竟派人通知了卫晓,旬长清也一并请了卫凌词,只是前者不愿出府,后者得了机会便去王府,横竖一墙之隔,走不了几步路。
白r.ì里,旬亦白牵走了长清宝贝的马儿,在帝京晃d_àng了半r.ì,又驱马去了郊外,觉得这匹马胜过了他在军营里见过的战马,喜不自禁,没料到帝京里竟有如此好马。
晚宴的时候,他顺口提了一句,旬翼神情自然,没有想到许多;马儿的主人旬长清侧身瞪着身旁人,心中气恨,早起还与她说了,记得将马带回郡主府,不过一r.ì,马就易主了。
她气不过在桌下踢了某人一脚,冷凝的桃花眼里的火焰忽明忽暗,显然很气恨。
卫凌词无端被她踢了,腿上吃痛,碍于众人都在,又不好伸手去揉,只好暂且忍了忍。她白r.ì就知这件事瞒不住,可未想到这般快就被戳破了;她急忙握着旬长清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静些。
旬长清被她握着手竟挣扎不开,又见她侧首过来,附耳低声:“别胡闹。”
二人动作有些大,引得旬亦白侧眸,望着旬长清略带红色的脸颊,便打趣道:“长清,你一个孩子玩烈马,还小了些,待你及笄后,我带你去看战马,军中马才是万里挑一,就怕你到时吓得哭了。”
旬翼握着酒杯竟附和地笑了笑。
旬长清觉得有些讽刺,马厩里的马虽都是王府之物,但人尽皆知,这两匹马是她从陛下那里讨来的,便是她的东西,旬亦白再喜欢也该问问她才是,不问自取,与盗贼有何区别。
她扬唇冷笑道:“我还有几月便及笄,不是孩子了,我那马儿虽烈,但也听我话的,二哥你若是喜爱的紧,玩上几r.ì也好。”
闻言,卫凌词忽而松手,觉得她的x_ing子应该如此,况且此时她也想知道旬翼的做法,便选择了默不作声。
旬亦白怔了怔,手中的酒杯颤了颤,他看着旬翼不解道:“父王,儿子听说那马是陛下赐给王府的,儿子今r.ì一时喜欢便去了郊外,发现那马足以r.ì行千里,很难得。”
听了这话的卫凌词蓦地心中叹息,由得旬长清去争,毕竟此事错不在她。
而旬长清见她松手就知她妥协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笑着解释道:“二哥说笑了,那马是赵yá-ng师兄赠予我,后来因着贡马一事才上缴朝廷,陛下又赐还予我,我住在宫里有些r.ì子,都忘了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