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杜子腾才回过神来,面色上犹带煞白,然后,他目光如针扫过脚下这堆玉简,做好防护后毫不犹豫地一一检视起来,果不其然,他又发现了十数枚内嵌隐匿阵法的玉简。
这些玉简陆陆续续送来,杜子腾慢慢回忆,那么,是从数十r.ì前就已经开始有人持续送来这样的玉简,那个时候……他成功闯入墨池的消息恐怕才在周天诸界刚刚传开。
到底是谁?有这样大的神通又有这样的手段在整个斩梧渊密切关注他的时候还能传来这样的警讯?对方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他赶紧离开?
杜子腾皱眉之时,那被他挑出来的十来枚玉简中隐匿的大阵也已经在悄无声息间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露出来。
杜子腾发觉之后,面色更沉,隐蔽无形、感应到他已经接收讯息便立即自我销毁,瞒天过海毁尸灭迹,这种对于大阵j.īng_微的Cào纵,就是杜子腾自己亦不敢说能做到。
而且,这个隐匿的阵法不只是难以察觉,就算察觉了也要用到墨部大阵中的传承技巧才可解开——显然,传讯人是为了确保只有他能接收这阵中的讯息。
并且,对方这种小心翼翼的慎重让杜子腾心中蓦然升起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能有这样手段的阵法师都小心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杜子腾沉浸于墨池研究的心情一时间都有些纷乱起来,墨部大阵上传来不曾停歇的扰动,叫杜子腾更加烦乱。
这样大张旗鼓地向整个周天诸界展览自己,斩梧渊到底是要做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这般警示他?
不论如何,他恐怕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杜子腾面色有些y-in沉。
随即,他收敛好神色,只在识海中与小木棍沟通:“如果那些高阶修士能窥探我的识海,有办法保证一些秘密吗?”
不知道是get了什么新技能点的小木棍却是懒洋洋地道:“绝无可能。”
明明是自己的本命法器,为什么听到这样斩钉截铁的承诺却那么叫人不放心呢= =
杜子腾扬手向孔素素传讯感谢对方,言及其中一些玉简助益良多云云,对方很快回讯回来,十分欣喜地表示能帮上忙就好,不必客气等等。
读完回讯,杜子腾揉了揉眉头,印证了心中那八九不离十的猜测:不是孔素素在示警。
他甚至没有办法知道示警之人是不是斩梧渊中人,可至少……必是在斩梧渊内有着十分灵敏的消息渠道之辈。
此事多思无益,他需要做的,是加强自己的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杜子腾盘膝而坐,五指合拢,决心要这墨部大阵如同法天大阵一般借助小木棍之力一同带走。
毕竟,这里可是斩梧渊,周天诸界最深不可测的势力之一,他现在就在这个势力的密切关注之下,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帮助,更何况,这是当初成功从斩梧渊“消失”的墨部部首留下的力量。
想到有可能他真的要从这深不可测的地方出逃……杜子腾素来飞扬的眉宇间一沉,那种破釜沉舟、势不可挡的强大气息再次笼罩当场。
他遇到过许许多多艰难的挑战,这也许不过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杜子腾在半个月后迎来了访客,居然是那位赫赫有名、在斩梧渊内亦是说一不二的玉霄真人!
杜子腾识海中翻涌,却是眉目间作出惊喜j_iao加的神情道:“先前路途中已经劳烦您一路护送,有什么事您传讯吩咐就是,如何敢劳您亲至!”
玉霄真人却是一反初时那高高在上、不沾尘埃的大修士模样,嘴角一缕慈和的微笑:“我听素素言及你尚在研习这墨池?”
杜子腾连忙点头:“正是,”然后一脸苦恼地道:“当初进入一次之后,后面无论如何亦再难进入了,实是叫我不知问题在哪。”
玉霄真人温言道:“这墨池战境入口,只有昔年的部首进去过,次数亦非频繁,你才将将承袭,需知修行一道,循序渐进方是正道,万不能Cào之过急。”
杜子腾一脸羞赧地应下,却道:“我只是先前遇见明师兄、孔师姐,皆是天之骄子,望尘莫及,听闻战境中有那等修行之法,我上次进入墨池太过短暂,未有收获,所以才……”
玉霄含笑道:“你年纪轻轻,已然得一部传承,昔年墨部部首所习已是博大j.īng_深,又何必太过急于墨池中有斩获?”
杜子腾又趁机提出一些修行中的困惑,玉霄倒是十分耐心一一解答,看起来就像是个关心后辈的模样。
临走前,他才将一个储物袋j_iao予杜子腾:“苗道友行踪匆忙,特特叮嘱我j_iao予你的。”
杜子腾连忙接过,纵然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戏场上,看到那么多闪闪发亮的宝贝还有许许多多符阵道用得上的灵物,也不由得“真情流露”——眉开眼笑起来。
然后他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对玉霄道:“啊,这是弟子先前托守一轩几位道友帮忙售出一些符箓,没想到苗师伯这么快就将报酬送来了,守一轩果真是守信。”
玉霄真人失笑着挥袖道:“你这些小玩意也就是现在了,若是渊主赐下墨帜来,怕你也没有什么功夫去折腾了……”
杜子腾惊讶地抬头,瞪大了眼睛,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来,而玉霄早就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而杜子腾的识海中,却是一片沉凝的死寂,山雨欲来的恐怖压力下,连一贯顽皮的小木棍都噤若寒蝉。
第334章 所斩者何?
杜子腾在斩梧渊内纠结难下之时,墨池大会的风声已经传遍整个修真界,到得大会当r.ì,斩梧渊山门大开,八方修士齐聚一堂,光是修士们周身自带的灵霓都令整个斩梧渊犹如神器出世一般绽放光华、照耀诸界,让更多的修士对于这墨池大会越发的趋之若鹜。
而墨池大会的开始,也便意味着杜子腾作为展品被参观的命运终于可以告一个段落:他现在的工作改成迎宾了。
那些周身气息深若渊海、举手投足间风范尽显的修士们纷纷露面,而其实杜子腾也不必做什么回应,只在斩梧渊那些大修士提及他的名字之时,老老实实像个提线木偶般做好回应就是——他早就发现自己就是此次大会吉祥物,斩梧渊冠名赞助,没有收到赞助费的那种。
渐渐地,当一个又一个只在那些地摊玉简与小册子中流传的名字在他耳边响起时,杜子腾才深切地感到了一种惶恐,周天诸界中,几乎大半势力都遣了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
他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再清楚不过。
谦逊点说,他何德何能,不过闯了一遭墨池,怎么可能惊动这么多大修士前来?
不客气点说,斩梧渊这样现实的地方,人有多少价值便值得它投入多少资源,杜子腾从不觉得自己在这斩梧渊中会值得了这个价钱,或者换句话说,当这样的价钱摆在眼前时,杜子腾怀疑自己要付出的代价他根本承担不了。
更何况,按着先前他得到的传讯,印象中,这次墨池大会本应是斩梧渊向周天诸界传达墨部传承重新现世的消息,论理来说,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的应该是符阵大师,但看看现在这些几乎是左右着一方局势的人物,惊动的又岂是区区符阵师这一群体而已?
可现在骑虎难下,他已经没有太多退路可以选择。
看着周遭灵光此起彼伏,神识感到到大能威压如山,杜子腾心中愈加沉重。
想到先前与玉霄真人言语试探j_iao锋间那无法辨清的来意,再看对方此时与各方势力谈笑晏晏的模样,杜子腾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斩梧渊是如何盘算的了。
好在,符阵大师们的数量虽然与这些其他来意不明的修士相比不算太多,却是真正对墨池感兴趣的。
玉霄真人与其余几个主事者倒是大大方方地让杜子腾好好领这些符阵师在周遭转几圈,戏言要让符阵师们看一看新墨部的光彩。
杜子腾唯唯应下,心中的吐槽已经快要爆棚,如今墨部破败千年摇摇欲坠,现在还就他一个独苗,金丹修为,接过这墨部传承不到百r.ì,光彩是没有的,槽点倒是大把。
而且,如果真像他们表现得那么大方,又何必再派个人跟着自己呢?看着自己身旁笑语嫣然的孔素素,杜子腾心中只觉得讽刺。
可与符阵师们的j_iao流探讨却是令杜子腾那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下来,这些符阵师中不乏一方执符阵牛耳者,自有那些怀疑、置询,却也只是针对杜子腾的修为和在符阵上的道境能否真正打开墨池、可否追赶得上昔年黑部部首而已。与杜子腾心中牵挂的那种诸界局势的腥风血雨相比,应付这些怀疑的目光,杜子腾简直觉得像挠痒痒一般,再轻松不过了。
“七池之内的战境我等也略有耳闻,不知依萧大师看来,与这墨池有区别?为何数千载以降,只有前代部首与萧大师能启此池,余人皆未能成功?”
“说来惭愧,在下开启墨池亦是勉强,到现在也未能成功开启第二次,可见墨池在阵法的封锁上,至少从打开的频次与条件上来说,至少是比其余七池的约束更多……”
“这般说来,这墨池与传承恐怕亦与战境之后的阵法运转相关?”
杜子腾一脸歉然:“战境之秘,在下亦是初入渊中,所知十分浅薄,恐怕未必能全然解答诸位疑惑。”
开玩笑,就算他心中有推测,甚至在墨池中都得到了一些解答,但孔素素还在身边,他周遭还不知道还有什么大修士在监视,怎么可能说出来?又为什么冒着风险要说?
杜子腾这番话说得光明堂皇,这些符阵师皆是知机的,自然知道战境之秘涉及到斩梧渊最机要的秘密,莫说这萧大师只是一介金丹修士初入斩梧渊,就是那些斩梧渊中的一部部首又有谁敢轻易向外人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