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这小孩儿一问三摇头,王书汀:“那赶紧进去吧,外面冷,赶紧的,你叔叔我冷。”
“欸。”
临近过年。商场大厅两旁挂着成排的大红灯笼。年味儿十足。也正值寒假,人不少。
王书汀常年在国外,一下子被国人的热情给震撼住了。不禁感叹道:这才叫过年啊。
正走着李早的电话就来了。夫妻两个感情很好。不知不觉说的就多了。这一分心,心便Cào不到后面。等挂掉电话,王书汀开口道,“阿扬,饿了吧,一会儿想吃什么?”
……问话没有得到回应。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王书汀笑呵呵地转过身。直接僵住。
哦呀哦呀,人没了!
他嘴角的笑还来不及收回去,就那么僵硬的挂在那儿。
人呢?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丢的。余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手机。把他一个人丢在人海中,绝对是不好找了。他有“绝对不好找”这种想法的原因是不确定这孩子是他自己主动想走丢不想麻烦别人,还是就是单纯的走散了。
现在临近年关,大部分工作岗位都放假了,商场人多的很,基本上是人挨人的,鱼龙混杂,各色各样什么人都有。
只是走丢了还好说,关键是就怕遇见坏人。
王书汀急忙忙跑过去找商场安保人员帮忙,结果找了半天,谁知闹了一个大乌龙。这小孩儿站在冰淇淋店门口不走了。扒着头往里望。
王书汀满头大汗地跑过去,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商场工作人员,他一把把这不让人省心的孩子紧紧箍进怀里。
余扬怔怔地窝在王书汀胸膛上。他不知道王书汀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激动,自己心里又为什么会突然酸酸的。他愣了半天,反正是对于这样的接触不反感。
他呆呆地叫了句,“叔…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旁边的工作人员是一个刚过来实习的大学生,学管理的。高高瘦瘦文文静静的戴着一副树脂白框眼镜。刚接触社会本就比较青涩,偏偏又对上这样一个小女生。心跳不由快了几拍。
任何一个人看见这样的美都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女孩儿周身带着高岭之花般的冷与高贵。她的美是与世界疏离的那种美。美得让人惊艳。
她的眉毛很浅淡,仔细看的话眉毛根根分明的是那种细细的绒毛。这样的绒毛又让人禁不住联想到刚出生的婴孩。可她的美却是张扬的。
纯真与艳丽难得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而且还一点儿也不违和。
白框眼镜忍不住想跟她说几句话,便出言安抚道,“实在是有惊无险啊。小妹妹记得以后不管去哪儿都跟你爸爸说一声知道吗?”
“知道。”
余扬从王书汀怀里抬头分给他一点视线,是极不耐烦的语气。不过在实习生听来,这声音虽不似女孩儿的那种娇羞,却软糯的让人心里痒痒的,刚开始白框眼镜只觉得自己脸颊微烫,到后来白框眼镜觉得自己脸快烧起来了。和王书汀说了几句便功成身退,快速遁了。
白框眼镜走后,王书汀微微躬身直盯着余扬,不发一语。
这对父女引得行人禁不住多看几眼。
余扬实在不知道王书汀这是怎么了。他这么大一个人了,眼泪在红红的眼眶里打转。
余扬破天荒的戳了戳他的脸,软萌可爱的紧,“叔叔……怎么了?”
这一戳像是戳破了什么似的,王书汀鼻子一酸,蓦地……哭了。怎么也止不住。
“你怎么不跟着我?我快吓晕了你知道吗?万一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王书汀在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我……”余扬顿了顿,“叔叔,余扬想吃冰淇淋……”
这一句直接让王书汀破涕而笑,他突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跟个老妈子一样哭哭啼啼的,还跟个老妈子一样带着小孩子去了冰淇淋店,一人点了一份。
他俩面对面坐着,一旁的人总会忍不住往那儿瞥两眼,王书汀第一次有这样的回头率。不免是沾了余扬的光。
冰淇淋这东西吧,不管多么小心翼翼,吃多了,总会沾染的哪儿都是。
王书汀盯着这孩子,余扬看起来天真纯良,绿色无公害,可王书汀总觉得这孩子有什么心事儿瞒着他,他很想知道余扬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小的孩子把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压力未免太大,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是没心没肺玩儿的时候。王书汀就想着能不能帮帮他,“阿扬,跟叔叔说说,你刚刚到底去哪儿了?”
“?”
“你刚刚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你就一直在这家冰淇淋店门口等着?!”
“?”
王书汀深吸一口气,“阿扬,别和我打马虎眼儿,我就差把这个商场跑了两圈儿了,没看到你……”
已经被抓包了。王书汀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就是想看看余扬怎么说。
“我……”余扬动了动,从衣服兜里摸出一串红色的手链,“我……我想妈妈一定会喜欢。”
余扬终于说了实话,王书汀刚舒了口气,而后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神经这么起起伏伏、跌跌d_àngd_àng、大起大落实在不好,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幸亏他不恐高,“阿扬,钱哪儿来的?”
余扬摇摇头,继续吃他的冰淇淋,“没有钱。”
“那这手链怎么回事?”王书汀瞥了一眼,手链……不便宜。
“卖东西的家伙给我的,”余扬把放在桌子上的手链揣进兜里,他声音冷了冷,似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儿,“他不要我钱。”
“怎么会?”
余扬站起身来,欲走,“叔叔,你就别问了,余扬都困了,想睡觉……”
“不行!阿扬,你实话跟叔叔说,他怎么你了?”
“没有怎么我啊,他就是看着我想要就给我了。”
“阿扬,叔叔不喜欢撒谎的孩子,你再不说实话,叔叔可就走了。”王书汀重点强调,“慕雨的证件我也会一并带走。”
现在余扬手里拿着的是慕雨的全套证件,如果王书汀把证件一并带走了,意味着余扬去哪儿都不方便了。况且王书汀就相当于他的移动小金库啊。
余扬站在桌子旁,拿着勺子搅和着盘子里剩余的冰淇淋,直到把各种颜色搅和成一个颜色,再搅和的成水儿了,搅和的他自己觉得没意思了才道,“他说我让他摸……”
余扬眼神躲闪的把后半句话和着成水的冰淇淋给一并咽进了肚子里。
王书汀一听这话怒气直接冲到了天灵盖儿,这孩子还是太小了,怎么连一点儿防备意识都没有?他情绪激动,直接失态了。不知不觉间身体竟往前倾了大半个桌子,又看着余扬不适应的往后躲了躲,心里更是不是滋味儿。这小孩儿明明对身体接触明明这么反感,却为了一条手链让别人摸?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王书汀都替他不值,这不该是他应该承受的,难道就为了他那个这十几年来素未莫面的妈妈?
那他妈妈何德何能?受得起孩子这么为她做?
他们这对儿本就无限惹眼,这边动静太大,在外人看来就是年长的想打小的。出来几个小青年儿拦架。
直到余扬叫了声爸爸后,他们方才散了。不过眼神还是有意无意的看着这对“父女”。
“他摸哪儿了?”
余扬糯糯地指了指手。
“就这儿?”
余扬指了指肩膀。
“还有呢?”
余扬指了指脸。
“还有吗?”
余扬不动了。
“在哪儿?”
“卫生间。”
王书汀眼前一黑,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有多臭,“不行,他的摊儿在哪儿,你带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