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又有三人赶来,一个是位青衣道人,太羽道尊风上青。另一人穿一身白衣,大冷天的,还赤着胸口,是当年乌桓城刺客出身的边丛白,还有一位是个庄稼汉子,赶来时肩上还挑着担柴,是霜雪君子韩冬至。这三人都是主人的结义兄弟,他们听说风雪城城主昭告天下,已与弃徒梅厌雪脱离关系,从此以后无论主人惹上什么是非,都与霜未、风雪二城无关。这三人关心主人,便不约而同赶来。这四个人说是当世的绝顶高手也不为过,白马寺敢欺负一个梅厌雪,但遇到四个梅厌雪,总要掂量掂量。
那白马寺上院便传出消息,招来东南西北各个地方一共九九八十一家下院一流武僧好手,来到北境,将我们五人团团围住。白帝五子当年三进妖都,杀得妖族j-i犬不宁,这事我是听说过的,其中一位薛大侠折损在妖都,令人扼腕。如今看着围着我们的那些武僧高手们,我心中有些后悔,若是这四位中哪一位又折损了,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他们四人却浑然不惧,还在寺院门口饮茶下棋,十分惬意。我对他们四位之间的感情也十分仰慕,若是有遭一日我游长鲸危在旦夕,能有一人为我出头维护,那我真是肝脑涂地也要报答他。”说到这里,他瞧了季伯良一眼,笑道:“当然,这种兄弟我也有了。当时他们四人虽然从容,但我知道,情势已经是剑拔弩张。
主人说,既然白马寺不惧将这种丑事传得天下人都知道,那他也不用客气。他放出讯号,说是要召集天下好友前来帮忙,我很是担心,总觉得没人愿意来趟这趟浑水,哪知道过了才五天,天机门的玉渊先生和他师弟游惊梦,现在已经是游掌门啦,两人第一拨赶到,接着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人虽然不多,但也足以壮大声势。当时我看着人一拨一拨地来,心情激荡,感动得要命……”
季伯良道:“瞧瞧,泪蛋蛋又要跌下来了!”
游长鲸嘿了一声:“那是你们没看见。我们叫天底下九九八十一间白马寺的好手们围住,我以为非得杀出一条血路,却突然看见山下那条路上,真的有人上来,还是为了我们,为了公道。那种绝处逢生的心情,非言语所能言表。”
江海西点点头,问道:“那之后呢?”
“那之后,我们僵持了好些时日,大家都没动手,没人吵闹,就坐在白马寺门口,都不说话,沉默肃穆,白马寺的方丈大师终于怕了,妥协让步,叫人把那抚西下院牵扯的人都带来,由各位英雄豪杰发落。”
他说得简单,但是身处其间时的心境,却并非这平平淡淡几句话所能言表。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天下间真的还有公道存在,这世上恶人那么多,那么坏,老早就叫他心灰意冷了。但是在梅厌雪挺直的脊背上,在赶来相助的那十几位好汉们沉默的身影中,在他们清澈安静却又明净无瑕的眼睛肿,他的心死灰复燃。
他们不吵不闹,就静静地坐着,谁也不知道是白马寺的门先打开,还是包围的武僧们先动手。但是在那沉默与肃穆之中,笼罩着一种顽强的力量。
游长鲸看向马老伯:“我原以为,我该对得起虎子了,可是没想到,原来这背后还有封霄掺了一脚。他究竟是和白马寺的何人勾结,害死虎子的?”
马老伯回忆道:“我在外头赶车,也不敢抬头看那位客人的模样。但他的确穿着一身僧衣,而且他说话是北境口音。”
游长鲸冷冷道:“定然那位白马寺的方丈!一定是他收了封霄的好处,授意抚西下院的主持,主持不便出手,又将事情交给达智办,就为了逼问一本秘籍,害死了虎子。这些狗东西,等老子出去,非得……”
他目露凶光,瞪着地上昏迷的封决,不再说话。
纪老嘿了一声:“冤有头债有主,你伤一个武功不济的半大少年,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就杀了下头这个!”
他拍了拍身下的棺材。
游长鲸骂道:“狗东西,你成天污蔑我家主人,说的话老子一个字都不会听!”
纪老气得满脸通红,尖声叫嚷:“我污蔑你家主人?嘿,你敢不敢叫你家主人来跟我对峙,是不是他抢走了原本该属于少主人的位子?他就算什么都好,义薄云天,但这贪恋权势我总没说错!”
听他死咬着梅厌雪不放,游长鲸骂道:“放你妈的狗屁!那个破位子,我主人才不稀罕!定然是封霄塞到我家主人手里的!老马,你说两句,你常伺候在封霄跟前,总该知道一些事吧!”
马老伯为难道:“老城主过世时,只把这纪大人和梅城主叫到了跟前,别的人一概不能靠近。”
纪老得意洋洋:“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倒是想想,老城主自己有个儿子,干嘛非得把城主之位传给一个外人?”
马老伯厌憎地看了他一眼:“你就闭嘴吧,凭你一面之词,谁也不会相信!你这卑鄙小人,还暗中下毒害梅城主,游风使,你若是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该把这个卑鄙小人宰了!”
“什么?什么下毒?”三人都惊呆了,齐声追问道。
“就是当年这小人害死肖大侠的毒。不过小老儿想,这毒既然过了这么多年还没发作,那大概就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说不定是肖大侠在天之灵……”他说到此处,有些懊悔,闭上了嘴。
众人不曾注意到,听说那毒没有发作,都是松了一口气。纪老却是嘿嘿冷笑。游长鲸瞪他一眼,只觉得这小人令人作呕,恨他给主人下毒,背地里诽谤造谣,又帮着封决成天搞事,心中已打定主意,非得将这人除掉不可。
他眼中杀机毕现,腹中鼓动,运气s_h_è 出一枚冰锥!那纪老却好似脑后生了眼睛,身子一偏,躲开了去。他反手就是一掌,打向游长鲸伤处。两人交上手来,你来我往,暗室中掌风呼呼,叠出一片杀机的暗影。
季伯良见纪老发难,不由分说,也抬掌攻向纪老。两个打一个,打得纪老不住嚷嚷:“够了!都停手!再不停手,我就跑了,叫这傀儡掀翻棺材板子出来,将你们个个都杀了!”
游长鲸道:“你这般卑鄙无耻,说的话我们可不信!你先停手,我们再停!”
纪老喝道:“凭什么,我们该一起停才是!”
季伯良道:“那我念一二三,一起收手!一!二!三!”
三字一落,他便撤了手,那纪老和游长鲸仍旧打得不可开交。季伯良骂道:“言而无信是为贼!骗子!”
双掌打出,再度攻向纪老。
江海西忍无可忍,两手齐出,这擒拿指宛若一根丝线,在六双手之间缠绕飞转,停下时,游长鲸的左手抓着纪老的右手,纪老的右手抓着季伯良的右手,季伯良的左手叫江海西抓了,几只大手互相缠绕,谁都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身下的棺材板发出一声不祥的噼啪声。这一声脆响,仿佛一记鞭子,抽得几人心脏一抖,小心翼翼地朝下看去。
那棺材板竟然裂开了一道缝!
第67章 神秘人
许是方才三人打斗,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内力,震坏了棺材板。
“快——”
棺材板再度发出一声脆响!
“跑!”
话音刚落,四人便向着四个方向s_h_è 出。下一秒,那棺材板终于是支撑不住,崩了开来,里头嗖地跃出一个身影,朝着纪老的方向追去!
纪老骂道:“老主人!你是猪油蒙了心,总要来和我为难!”
那傀儡啪地一声,一掌打在纪老身上,打得他身子趔趄,几乎站立不住。纪老又叫道:“三位大侠!你们还不快来将这傀儡按住!”
三人无动于衷,看傻子一般地看着他。
“待他将我杀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游长鲸嘿嘿一笑:“棺材板都破了,我们上不上还不是一样。既然早晚都要死,能看见你死在我前头,我高兴着呢!”
纪老看劝说无用,只能咬牙硬抗。他到底是r_ou_长的,那傀儡却是个不知道痛的,身上挨了拳头也不会退缩,僵持久了,纪老便坚持不住了。
江海西在一边问道:“要我们帮忙么?”
纪老哼了一声。
“看来是不要了。”江海西笑道:“游风使,季雪使,咱们走吧。”
纪老连忙叫道:“且慢!且慢!前辈,你可不能走啊!”
江海西笑道:“好说,纪老,既然你求我们帮忙,那总该有点诚意。我问你,当年封霄为何将城主之位传给梅厌雪?”
纪老叫道:“我都说了!我都说了!”
江海西语气轻松:“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诽谤梅城主,你可真是恨他。你想好了,再不说我们就走了。”
游长鲸骂道:“你娘用□□生的你,你这个大□□子,一开口就是屎!少侠,咱们走吧,别理他了!”
纪老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叠声地大叫:“别走别走!我说!当年封决年纪还小,封霄就将城主之位传给了梅厌雪,叫他等到封决长大,可独当一面了再将位子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