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铁卫叫他拦住,满脸不悦:“你是邱家的帮手?”
“不是。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要找的只是邱老爷子,总该讲些道理,一来用人家的幼子要挟,就是不仁,二来这般羞辱俘虏,更是不义。谢义兄今天如果在这里,看到你们为他摒弃仁义,绝不会高兴。”
这些黑甲铁卫们听他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原本还满脸戾气,听到最后一句话,终于收敛了些许,放开了邱大邱二。
就在这时,庄内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众人的眼睛都瞪大了,死死盯着那个人。邱衡失声叫了一句:“爹!”
邱横江走到门口,看着黑甲铁骑领头人,扬声道:“你们是来找我的,何必为难我的子孙?”
铁骑领头人笑了笑:“您在庄内龟缩不出,我等只好出此下策!邱老爷子,半年前您放走了害死谢劲的凶手,不知现在您能否给我们光明城一个交代?”
“薛小兄弟不是害死玉渊老弟与谢副使的凶手,这话我早就说过。”
“那真凶到底是谁?还劳烦您指点迷津,让我等手刃真凶,告慰谢劲的在天之灵。”
“真凶一定就在当日身处天机门的那些人之中。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这人害死玉渊老弟与谢副使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以光明城这么多能人异士,再加上众位江湖豪侠,大家群策群力,一定能找出真凶。”
领头人讥诮地一笑:“说来说去,您就是不知道了。”
邱横江面露愧色,叹了口气:“是我无能。当日我曾以项上人头作保,向贺不凡保证半年之内一定给他一个交代。既然我找不出凶手,那么这颗项上人头就请诸位来取吧。只不过我子孙无辜,还请各位放他们一马。”
领头的说:“我们光明城黑甲军只为谢劲而来,其他人我们自然不会为难。至于在场的其他人会不会为难他们,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邱横江别无他法,又看一眼领头人手中的婴儿,面露眷恋之色。
那领头人一笑,抬手一挥,黑甲铁骑拔出兵刃,冲了上来。
就在此时,庄前要道上传来骏马奔驰之声。这骏马不止一匹,人也不止一位,顷刻间就到了近前。打头的原来是屠凛,他召集江湖上的志士,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靴面上落满了尘土。
见黑甲铁骑一起动手,驰援的众人来不及勒马,从马上飞身而下。树下与邱横江有旧仇的江湖人士们见了,纷纷赶上来与援兵混战。
场面登时十分混乱。
也不知是谁一剑戳中了领头人的马屁股,那马惊嘶一声,狂跳狂纵,领头人手上一松,襁褓中的婴儿给高高抛起,若是落下来,掉进人堆里,只怕立刻就是一堆r_ou_泥。
邱横江一直紧紧看着孙子,见此情状危急,两步冲上前,要接住孩子,斜刺里一支峨眉刺杀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一直紧紧盯着孩子的还有那年青妇人,她瞧见孩子给抛了起来,一颗心便紧紧吊起,见到邱横江冲上前,刚要松一口气,又见他被人拦住去路,眼看是来不及救了,登时一口气缓不过来,痛叫一声,晕了过去!
就在这一刹那,一把拂尘凌空飞来,在那孩子的襁褓上轻轻一敲,那婴儿斜斜飞来,落入一个身姿翩跹的青衣道人手中。
邱横江见孩子终于得救,松了一口气,手臂上挨了一下。那青衣道人身后跑出几名天机门弟子,叫道:“诸位不要再打了!邱老爷子!赵城督,你们快快停下!”
哪里有人听他们的。
青衣道人抱着孩子,飞身跃上紫薇庄的屋顶,好整以暇地端坐着,一脸严肃地拿拂尘逗弄那孩子。婴儿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给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吓得想哭又不敢哭,浑然不知自己刚刚逃过一劫。
邱横江在下面叫道:“风老哥!是你吗?我孙子还好吗?”
风上青淡淡道:“他哭了。”
下一秒,那孩子惊天动地的啼哭声果然传了过来。
邱横江半边袖子浴血,爽朗大笑起来:“臭小子,这哭声比他爹小时候还大!”
风上青垂着眼睛,盯着那哭个不停的孩子,那孩子见他竟然不哄自己,渐渐停止哭泣,好奇地转动眼睛,看着风上青,伸出小手抓着他一缕头发。
没有我徒弟小时候乖巧可爱。
风上青得出结论。
下面的天机门弟子已经焦头烂额,叫道:“玉娟师姑来了没有?这些人怎么说打就打啊,叫他们别打了都不听!”
正说话间,不远处一中年女子又带着几名天机门弟子赶来。这女子正是玉渊先生的妹妹,玉娟。
玉娟大喝一声:“我是天机门第十四代长老玉娟!诸位先请住手!听我一言!”
赵城都——那黑甲铁骑的领头人——瞥了她一言,问道:“汝来所为何事?”
“我奉掌门之命而来。诸位因我师哥玉渊之事围困紫薇庄,我天机门感谢各位仗义,只不过玉渊师哥被害,我天机门自会查清楚,还请各位不要伤及无辜!”
赵城督嘲讽一笑:“知道了,退下吧。我们光明城黑甲卫前来,为的是谢劲被害之事!”
玉娟见他竟丝毫不把天机门放在眼里,嚣张至此,不禁气怒,但思及掌门所托,只得按捺怒气,对身旁弟子道:“谢永兴呢?!赵城督既然是光明城的人,由他来劝说。”
众弟子排开,谢永兴自人群中走来,只见他披散着头发,脸色y-in沉,身材瘦削,两眼发红,皮肤苍白,嘴唇又殷红如血,似有沉珂隐疾在身。
谢永兴走到队列前,冲赵城督叫道:“赵叔叔!是我!你不给天机门面子,难道连我这个少城主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赵城督哼了一声,到底是忌惮谢永兴的爹,喝道:“黑甲军听令!整队退避十丈!”
黑甲军纪律严明,闻言纷纷从战斗中抽身,调整队形,自紫薇庄门口后退十丈之远。
邱横江接着说:“邱家子孙仆从,停手,退回庄内!”
邱家军比起黑甲军来,就拖拉了些许,片刻后才终于全部退回紫薇庄大门之内。
这两拨人停下,屠凛也停了下来,余下的散兵游勇自然也就跟着停了下来。
有人叫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做?总该有个人来主持大局吧!”
“嘿,要我看,天机门除了游掌门,谁都没资格来主持这个大局!”这话明褒暗贬,听得玉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天机门的弟子叫道:“我们玉娟师姑若是不够格,那你们黑甲军更加不够格!风前辈呢?风前辈总够格了吧!”
风上青轻笑一声:“我为我徒弟薛不霁而来,要我主持局面,多有不便。”
众人这才想起来,薛不霁是他的徒弟,也是嫌疑人,风上青理应避嫌。
“那西唱阳关曲前辈呢?!”
有人高声叫道。
午后的阳光照耀着紫薇庄的红瓦,照耀着尘土飞扬的地面,一白衣人自这闪耀的阳光中远远走来,高声道:“他不会来了!”
有人眼尖,叫了出声:“是……边从白!”
边从白微微一笑,袍角在风中翻飞:“叫我边前辈!”
他一个翻身,跃上房顶,落在风上青身侧。
作者有话要说:
邱小宝:喂!我可是邱家上下最宠爱的宝贝,紫薇山庄的镇庄之宝!你居然不哄我,我要哭了哦!
风上青:你哭吧。
第83章 玉渊先生
马帮帮主持刀四顾,一脸茫然:“说来说去,就没个人来主持局面,那我谢义兄的仇呢?”
这场中真正是来寻找凶手的,大概也就只有这马帮帮主了。边从白说:“我看你还算讲道理,不如就由你来主持局面,也好快些还我侄儿一个清白!”
风上青微微颔首。
邱家的大儿子邱衡道:“这位兄台明辨是非,就请你来还我邱家一个公道。”
屠凛说:“正是!这位兄弟,还望你不战任何立场,不偏私任何一方,不偏不倚,公正严明。”
玉娟带着天机门的弟子们,在树下盘膝而坐,朗声道:“赵城督,你有什么意见么?”
赵城督带着黑甲军,退在十丈之外,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马帮帮主四下看看,只得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只是听到江湖传闻,谢义兄与玉渊先生在天机门叫人害死了,害死他的是风前辈的徒弟薛不霁。听说谢少城主与敏机先生目睹了案发经过,敏机先生怎么没来?”
玉娟说:“敏机师兄前月练功走火,不幸身亡。这位是敏机师兄的徒儿,生香子。”
马帮帮主叹了口气:“我们要见的是敏机先生,他徒儿来有什么用。”
生香子畏首畏尾,目光闪烁,叫道:“就是啊,叫我来有什么用。我什么都没看到。”
风上青睁开微阖的双眸,盯着生香子。边从白坐在他身边,支着一条腿,手臂架在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