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厌雪脸露恍然大悟之色,有些吃惊:“原来是你!”
刘夫人点点头:“正是,我知道你其实发现了我,当时心中十分忐忑不安,害怕你叫嚷起来,让封宵又将我抓回去。哪知道你非但没有揭发我,反而让人把车驾到城外,让我乘机逃走。小兄弟,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梅厌雪却是叹息一声,摇摇头:“我若是能早一些见到你,早一些放了你,说不定你还能见到你儿子。”
刘夫人又流下泪来,两个眼睛红通通的:“没用!没用!这就是命啊!我的虎子那么乖巧,又聪明又漂亮,我在井水边洗衣裳,他还会给我搬板凳!就这么没了!没了!老天爷为何让他如此命苦啊!”
梅厌雪亦是唏嘘不已。薛不霁追问道:“刘夫人,那这又和游长鲸有什么关系?”
刘夫人冷笑道:“当然有关系!他那时在我家旁边一间寺庙出家,法号束己,经常来我家里化缘。我回到家里,才听说,那天我被带走没多久,他便来我家化缘,见到虎子昏迷不醒,便将他救了过来,带到了寺庙里。后来……后来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回到家时,那和尚就把虎子的尸首送了过来!又说对不起我!等他为虎子报了仇,就任凭我发落!”
薛不霁听到此处,有些疑惑,问道:“虎子在那寺庙里待得好好的,怎么死的?他没说吗?”
刘夫人冷哼一声:“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是不会信的!而且后来……我神智昏沉,耳边总有嗡嗡之声,听旁人说话,也听不甚清楚,自己脑子也稀里糊涂,只想着虎子爱吃毛豆,我要给他剥毛豆……”
她看向梅厌雪,哭道:“今天见了你,我忽然清醒过来。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模样,我的虎子却没机会长大啦!小兄弟,小兄弟,你怎么会是那个和尚的主人呢?”
梅厌雪神色沉凝,思索片刻,对刘老太说:“并不是我护短,偏袒游长鲸,但是我想你错怪他了。”
薛不霁道:“游长鲸现下就在冷香山庄的水牢里!我让师弟去救他了。”
“我让季伯良去了,他们说不定会遇上。等游长鲸来了,你们正好把当年的事情讲个清楚。”
薛不霁宽下心,有师弟和季伯良一起,一定能将游长鲸顺利带出来。他想起焰兽之事,对梅厌雪说了,哪知梅厌雪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我已经将焰兽放了。”
薛不霁吃了一惊,问道:“伯父,你早知道焰兽之事?”
“我和季伯良赶到冷香城外时,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十分奇特的灵气波动。于是我与季伯良兵分两路,让他去救游长鲸,我赶到那灵气波动之处看过,原来是一只焰兽。这焰兽被精金铁索捆着,实在可怜,我就悄悄将铁索震断,看着那焰兽逃回荒原,才回到冷香城。”
薛不霁这才了然。梅伯父说的奇特的灵气波动,应当是那焰兽放出火龙时产生的波动。这么说梅伯父也是今天晚上才到的冷香城,路上说不定还与他们擦肩而过。
薛不霁笑道:“伯父,那我看这事情也该了结了,等游伯伯救出来,我就回去看我师父。”
十一年没见风上青,他对师父委实想念的紧。而且,“梅伯父,你没有把我和师弟出意外的事告诉我师父吧?”
“那倒没有。他疼你得紧,若是知道了,还不得心如刀绞。我实在是不敢告诉他,只能一直瞒着,告诉他你在我这风雪城中好好的。”梅厌雪展颜一笑:“还好你及时回来,否则伯父可真要瞒不住了。”
“明天我就带师弟一起回去看他!”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这声音震若奔雷,仿佛有一万匹骏马朝着冷香城疾驰而来,将城中熟睡的百姓震醒,梅厌雪神色一变,站了起来,浑身都绷紧了。
薛不霁也悚然心惊,猜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他和梅厌雪一道奔到窗边,这窗子正对着城门口,就看见远处一座大山飞速靠近,眨眼间就到了城门口!
“焰兽!”
梅厌雪蹙起眉头:“怪了!我明明看着它回了荒原,为何去而复返?”
而且这焰兽情绪正深陷狂躁之中,不住大吼大叫,声音如同霹雳雷霆,震得城内人都醒了,周围的客房纷纷打开门来,喧哗不已。
“怪了,这焰兽虽说只是个畜生,但脾气还不错,也不伤人,怎么会变成这样……”薛不霁正思索间,梅厌雪已掠身而去,薛不霁叫了一声,叫不住他,回头对刘夫人道:“夫人,我伯父大概要去阻止焰兽进城伤人!我先去助他一臂之力,你找个地方躲好,游长鲸之事,待这事了了,我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刘夫人点头道:“你去吧,让你的伯父注意安危。”
薛不霁便也掠窗而去。
游长鲸正催促季伯良,叫他赶紧走,带着梅厌雪一同离开。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地面忽然震颤起来,城外传来一声巨吼!这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好半晌耳边都嗡嗡的,听不真切。
江海西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地面不断颤动,想起那头被困在荒野上的焰兽。听这声音,也就只有焰兽能发出来了。奇怪,是谁将那焰兽放了,引到这里来的?
他心中一惊,暗道不好,这焰兽是封决用来对付梅伯伯的,眼下梅伯伯不正好在城内吗?!
游长鲸大概也猜到了此节,催促季伯良赶紧带他一起走。三人搀扶着走到通道边,却听见通道那头传来一队惊慌失措的脚步声。
江海西大惊,连忙扶着游长鲸退回到角落里。那一队人马已经进了通道,惊慌不安的空气中,传来封决的声音:“可恶!那些看守是干什么吃的!我要砍他们的脑袋!”
纪老劝解道:“少主人,先别惦记着砍别人的脑袋了。我看那焰兽往咱们这冷香别苑来了,先躲一躲吧!这焰兽已经狂化了,若是叫它踩上一脚,可不是好玩的!”
一队人马奔进水牢,点燃昏黄的灯火。纪老四下看了一眼,叹道:“没想到这别苑内,最安全的地方竟然是这里。来!放到这里来!”
他身后的侍卫们正抬着一口棺材,听他吩咐,放在烛火之下。
封决到了安全的地方,松了口气,朝头顶上看了看,又问道:“纪老,这是怎么回事?没有咱们施展口诀,那焰兽怎么会狂化?”
纪老沉吟不语。
封决有些恼火,高声责问道:“纪老,你不是说,以这口诀和我师哥的血液共同施为,可以让焰兽狂化,攻击我师哥吗?为什么咱们明明没有动用口诀,它居然狂化了,还冲着我们来?”
纪老蹙起眉头,低声道:“难道是他……不应该啊……”
“是谁?是谁?!”
纪老摇摇头:“少主人,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咱们先躲过这一劫。”
封决气恨不已:“游长鲸叫人救走,焰兽又不听使唤,要对付师哥,我们哪里还有胜算!”
纪老拍了拍棺材:“少主人,你别忘了,这里还有个杀手锏哩。”
封决只得打起精神,打算叫人到上面去看看情况。这时,几名侍卫从通道内跟过来,推搡着一个老伯。
那侍卫三人慌而不乱,带着这老伯走过来。纪老看了一眼,问道:“上面怎么样了?”
“那焰兽已经进城,城里不少房子都叫它震倒了。咱们这院子里的房屋也倒了几间,已吩咐人带着下人们疏散了。”
“谁要听这些。我是问,那焰兽朝咱们这边来了没有?”
“有人已将焰兽拦住了,暂时不会来。”
封决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那个老头,问道:“这人是谁?”
侍卫答道:“我等奉命追查那劫走刘老太的贼人,在关押刘老太的囚房边发现了一个水瓮,顺藤摸瓜,查到此人,此人是个马厩里赶车的老仆,不会武功,应当不是带走刘老太之人,但是说不定与那贼人有所勾结,特意来带请主人示下。”
那老头连忙跪地,高呼冤枉。
封决看着老头,叫道:“好哇!那个贼人在哪里?不说就砍掉你的头!”
老头只不停地叫冤,求饶:“少主人,小老儿与那贼人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你的水瓮怎么会出现在刘氏的牢房边?”
“小老儿只是见那刘氏可怜,给她送些热水。”
“你和刘氏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怜悯她?是不是那个贼人叫你做的?”
“少主人,我和那刘氏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认识她……我冤枉……”
第62章 地牢
封决骂道:“你还不肯说实话!来人!用刑!”
那老仆没有武功,更别说淬体,年迈体弱,这若是用了刑,只怕就要交代在这儿了。他也晓得厉害,嚎哭哀求道:“少主人!我说,我都说了,多年前,那刘氏曾对小老儿有恩!小老儿为了报答她,才送些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