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一搓之后,顾怀盏不进反退,眉头紧蹙道:“你不是当归。”
这人幽幽开口道:“我自然不可能是那个肮脏的东西。”
顾怀盏急迫追问说:“他在何处?”
那人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这种一听就知道是糊弄人的假话,非但没有让顾怀盏靠近过去,反而让他听了之后转身就要逃。
可他刚迈出一步,那扇门便自行闭合上,顾怀盏被一只手从后捏住了衣领拖拽回去。
“你想跑到哪儿去?”身后的人发问。
顾怀盏反问道:“你究竟是谁?”
对方道:“我是仙帝,六界之首。”
既然逃不掉,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顾怀盏转过身道:“既然你不是当归,为何要见我,当归现在在哪儿?”
仙帝怫然不悦道:“没了,他本就不该存在,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二字。”
顾怀盏缄默片刻后说:“如此……打扰了。”
既然当归不在这里,顾怀盏也没有再跟他耗下去的必要,扭头就要离开,可手臂却被仙帝被牢牢的一把抓住。
仙帝道:“我没有说过你可以走。”
顾怀盏回首毕恭毕敬的垂头说:“敢问仙帝有何吩咐?”
仙帝道:“无浊,你可以唤我的名讳。”
闻言,顾怀盏身形僵硬一瞬间,他想起当归曾经说过自己是五浊之源,这两人长着同一张面孔,可本质上却好像有着天壤之别。
然道却说,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又有说,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一个猜测隐隐浮上心头,他望向无浊,问道:“你和当归是什么关系?”
仙帝已有愠怒之色,他呵斥道:“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提这两个字,他跟我沾不上半点儿关系。”
顾怀盏道:“那为何要我来?除此之外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关联,我要见衔蝉,我要回下界。”
仙帝说:“你已飞升,断然不可随意下人间扰乱平衡。”
顾怀盏勾笑道:“我可以毁去自身修为,这样可行?”
仙帝道:“不可!”
顾怀盏说:“敢问您究竟想要我做些什么?”
仙帝无浊道:“让你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做什么?”顾怀盏逼问。
仙帝说:“什么也不做。”
顾怀盏呵笑道:“这未免太过无趣,不如你去问问那掌管天雷的小仙童,我最喜欢做的是什么,如果能让我那般快活,我就留在这里。”
无浊大怒道:“放肆!”
顾怀盏故作诧异说:“看样子原来仙帝是知道的,怎么?不愿意吗?也是,仙帝高高在上,自然不会和我这一介散仙行床笫之欢,可我这人,平生就爱这点乐子。”
见他贴身上前,无浊反将其推开,怒斥道:“不知廉|耻!”
顾怀盏不怕死的说:“我呢,看见你这张脸,就只想跟你做些不知羞|耻的事情,除此之外再想不到其他的,仙帝既然没有此意,把我留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
仙帝:“……”
顾怀盏见他无言以对,得寸进尺道:“不如现在就褪了这身碍事的衣衫?”
无浊挥袖离开,只留下顾怀盏一人在屋中,凭空消失了身影。
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放他离去。
顾怀盏闲的无趣在这楼阁中翻箱倒柜,将壁龛上中的物件一一拿到手中,看上一脸眼觉得十分无趣,反手随意丢落在地上。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整间屋子被他糟蹋得不成样子,正当他准备再去隔间看看时,琼楼的大门被人从外打开。
顾怀盏回头一看,扬笑道:“这么快就再见面了。”
衔蝉瞪大眼睛指着房中大声说:“你不要命了吗!”
顾怀盏道:“你过来,我问你点事情。”
衔蝉皱皱鼻子,迟疑着走进屋中道:“你可要跟仙帝说清楚,这些东西都不是我弄翻的。”
顾怀盏单枪直入主题道:“当归和仙帝到底是什么关系。”
衔蝉支支吾吾半天不做声,左顾右盼逃避顾怀盏的注目。
顾怀盏威逼利诱道:“如果我跟仙帝说,是你把这屋里弄成这样的,你会有什么惩罚?”
衔蝉大惊失色道:“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顾怀盏嬉笑着说:“你还不清楚我吗?”
衔蝉:“……”再清楚不过了。
顾怀盏道:“说吧。”
衔蝉挠了挠头道:“这要如何说得清楚……仙帝为神,受世人爱戴,凡人向神明展露欲|求,无论多么虔诚的信众,也都是为私欲求神,仙帝聆听六界众生之欲,世间五浊集于一体,使仙帝生出原本不该有的七情六欲。”
“仙帝割情根斩欲念,并将其连同五浊融合,传召给前昆仑宗主让他将这混沌源头用巫土镇压在禁地中,之所以人界道修会对当归趋之若鹜,也是受五浊影响,越是信奉仙帝,追求得道成仙者,就越容易受到五浊吸引,毕竟那就是他们欲|望的源头。”衔蝉顿了顿,接着说,“除此之外,七情六欲过重者,也会受五浊蛊惑。”
顾怀盏说:“为何我不会。”
第65章 柳暗花明
衔蝉道:“因你是世外之人, 不受仙帝管辖掌控,亦不受仙帝神威影响。”
所以世人口中的万恶之源,是他们自身的欲|望,当归是由仙帝的y-in暗汇聚,仙帝由信仰而生,融合六界的欲望与贪婪,又被单单被剥离出来。
受这份万众信仰的影响,也难怪当归如此轻易的侵入人心,洞悉那些人的贪婪。
顾怀盏说:“当归真的消失了吗?或者我该问……六界之中再无人有贪念与欲求了吗?”
衔蝉极其肯定道:“当归已经消失了, 这点毋庸置疑。”
顾怀盏道:“我不信他彻底消失了,关于仙帝为什么要让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你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衔蝉颔首说:“仙帝要做什么无需向他人解释缘由。”
顾怀盏不依不饶道:“是因为受了当归的记忆的影响吗?”
衔蝉说:“胡说八道。”
他受仙帝旨意来探望顾怀盏, 又因顾怀盏的咄咄逼人逃似的匆匆离开琼阁。
许是想清楚即便放顾怀盏随处闲逛,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几日后仙帝也不再将他拘困在屋中。
顾怀盏始终对高高在上的仙帝无法生出好感,刻意回避尽量不与他碰面, 但当仙帝召见他时,即便顾怀盏躲到炼丹炉里都能被人轻易找到并揪到仙帝面前。
反复数次后,仙界众仙对这个从下界来的野路子散仙抱有偏见不满,什么不识好歹、恃宠而骄的话都传到了顾怀盏耳朵里,在城中游逛都能察觉到旁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要说这上界在顾怀盏看来实在无趣的很, 只让人有种望不到头的无力感,而原生在仙界中的人,也对从下界飞升来的修士颇有微词, 原本就不喜,对受到天帝青睐的顾怀盏就更是敌视,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这种后天的低等修士怎么就能入了仙帝的眼。
顾怀盏又一次被衔蝉带到了琼阁中。
待衔蝉退下后,仙帝缄默许久后才道:“我将那些罪鬼都打下了无间地狱,服役足够刑期后,就会被贬入畜生道。”
顾怀盏不知他所云,点点头哦了一声,又在屋中游逛无所事事的打量着被归于原位的陈设。
仙帝道:“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在下界与你有过节的人我都一一处置了。”
“有啊,你们这里有没有窑|子。”顾怀盏回头道。
仙帝双目微睁,怒视顾怀盏说:“上界怎会有这等污浊存在的立足之地!”
顾怀盏了然颔首道:“那就算了,我想寻个人双修,麻烦仙帝帮忙安排一下吧,找那种器大活好、脸跟身材都不能太差的。”
自生来便受万众仰慕的仙帝,从未见过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不敬,他已经对他足够仁慈忍让,顾怀盏却从头到尾没将他放在过眼中,连日来的顶撞积怨被这最后一根稻Cao给压垮。
仙帝大怒,要将这不识好歹的庶修挫骨扬灰,可神力在触及到顾怀盏时忽然一阵滞涩,赫然收手却也为时已晚。
顾怀盏被他一击命中口吐鲜血,揶揄的朝仙帝望去,却见他神色有异,令他魂牵梦萦的熟悉眼神一闪而逝,快到让顾怀盏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回过神来屋内已经不见仙帝的身影,沉寂已久的心又一次死灰复燃,顾怀盏全然不顾钝痛的身体,喜出望外,起身赶往云城下空的七阶殿。
衔蝉才将顾怀盏送到琼楼后回七劫殿没多久,就见他血迹斑斑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大惊失色迎上前举起双手托住他。
他急迫的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顾怀盏面有狂喜,抑制不住内心雀跃,单膝在衔蝉面前跪下,伸出颤抖不止的双手握住衔蝉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