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商似乎没听到一般自顾道:“很好。”
狄飞惊不由地问道:“什么很好?”
戚少商深吸一口气道:“茶泡的很好。”说完整整衣襟,笑道:“既然茶已经喝完了,话也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说着便起身。
雷纯却在一同时起了身,盈盈一福。
“话虽差不多,却还不多。戚楼主,留步。”
她这一福带着一股销魂,宁谧之中,也可令人心情澎湃。
但戚少商连看都未看她。
他并非不懂得欣赏美人。他喜欢美的东西,并且时常为之吸引,乃至奋不顾身。虽然他的眼眸已被时间的尘埃侵染,更多的时候,骨子里依然是那个为了一朵蔷薇便可纵身一跃的轻狂少年。虽然这一点,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亦不相信。只除了一个人。
一个天上地下最知道他的人。
一个看尽繁花三千皆不如他的人。
杨无邪也起身行礼道:“既然二位话已差不多。可是该请屏风后的那位出来说几句了?”
雷纯嫣然一笑眼波荡漾:“若是我们能谈妥,何必请屏风后那位爷呢?我们带诚意而来,戚楼主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戚少商摇摇头无奈道:“三合楼前的黄裤大道,楼后的绿中巷,乃至对面的蓝衫街大概都装满了你们的诚意吧。”说着转头看向窗外,隔着竹帘依稀可见对街的火光。
雷纯由巧笑变为嗤笑道:“若我说那些布置并非六分半堂所做,戚楼主可相信?我一个弱女子,早早在此备茶以待戚楼主大驾,根本不做他想。倒是,孙护法背上的武器是什么意思呢?”
孙鱼本来背上来的大包袱,现在己小心平放在一旁,他压根儿没想到雷纯会忽然向他提到这一点,以至于愣了愣。
此时狄飞惊道:“既然起戚楼主看起来心意已决并且准备妥当,不如,就请蔡太师的特使出来主持调停吧。”
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大家都注意到屏风后有个移动的y-in影。
这y-in影一动,杀气立即升腾,充溢了起来。
来人又瘦,又高,又y-in寒,但浑身予人一种不寒而惊的感觉,尤其是一双鬼目,像一对刮骨剜心的毒刃,投s_h_è 到那里,就让人生起一种全身发了霉浑身生了锈的特异感受。
可是,尽管此人那么可怕,今人寒意陡生,但一看到他的脸,还是有点忍俊不住。
这是一张森冷的脸。
脸很长,颧很尖,鼻子很大,不仅如此他的鼻尖还包着一块白布,挡住了半张脸。
所有人想笑,却又不敢笑。
因为来的人是,天下第七。
除了戚少商。
戚少商已经笑出了声。
他笑的甚至不像他自己。
眉微挑,唇上扬,脸上流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人。
天下第七被这笑容一激,二话没说便开始拆包袱。
他恨这笑容。
说话的是杨无邪,“不知道蔡太师的特使,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呢?”
天下第七手不停森森冷冷地答道:“杀人。”
杨无邪道:“哦?要杀谁?”
天下第七道:“所有不听太师指令的人,我都要杀。”
戚少商听罢从那淡淡的笑变成了冷冷的笑,“果然一入蔡京府,便作不得自由人了!你看,连天下第七也成了狗奴才。”
天下第七再次变了脸也变了色。
他低头继续拆着包袱。 戚少商忽道:“慢。”
天下第七停下了手,道:“你现在若后悔,愿意听太师调遣,倒是也来得及。不过,”说着,他森冷地抬头,“你得把顾惜朝交出来以示诚意。”
戚少商连扫也没扫他,似乎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他直直盯着狄飞惊道:“你不是允诺决不再谈判时动手吗?”
狄飞惊低头咳嗦几声,无奈道:“我们绝不动手。可文先生并非六分半堂的人,我们制约不了他。连同黄裤大道,绿中巷,蓝衫街决无六分半堂的人。”
戚少商忽然又笑了。
“那就好了。”
他说。
舒然的。
悠然的。
他悠闲的像一个赏花的游子,又像一个午寐的闲人,又或者像一位才情用之不尽的诗人正在吟花弄月。
谁也想不到他会在这时候发出攻击。
他一出手,不及拔剑,就打天下第七的鼻子!
他如果拔剑,不管他拔剑有多快,天下第七也一定有机会解开他的包袱。
可是戚少商根本不拔剑。
他一拳就挥了过去,认准天下第七的鼻子就打!
天下第七一偏头,戚少商一拳打空。
可是戚少商一变招,第二拳又来了!
天下第七及时一仰首,又避开了这一击,还没缓得过一口气来,戚少商扬时变招,又一拳往下捶落。
天下第七己没有办法。
他的鼻子被戚少商的内息深厚的拳风扫伤,雪白的绷带上又渐渐渗出血来。
他怪叫一场,撒手,急退。
一滑七尺,避过一击。
他一闪即止,马上抢猛,但落在地上的包袱已给戚少商一脚踩住。
而此时,戚少商已经拔出了剑,通体雪白,干净而凌厉的剑。
天下第七干瘪的脸和胸膛都气的瑟瑟发抖,他看看被戚少商踩在地上的“包袱”和戚少商手中的剑,怒极反笑道:“戚少商,你果真要执迷不悟?”
戚少商却叹了口气道:“究竟是我执迷不悟,还是你自寻死路呢?”
天下第七目中流露了一种极大的怨恨之色,但他的回答依然十分坚定,而且就是只有一个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