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青霞道:“既然是接人,须得问人家高不高兴。若人家不高兴,则不是接人,倒是抢人了。他是我朋友,怎么能让人抢了去?”
雷媚似是无奈地一嘟嘴道:“随便你怎么说。你若不让开,我可要动手了。”
孙青霞连连摇头道:“我可不想跟你动手,因为你伤了我,我会疼;若我伤了你,我会心疼。”
雷媚眼睛s-his-hi亮亮道:“那我们不如不动手。”
孙青霞沉思了一会而后抬起头,皱着眉头,苦着脸,极其遗憾极其难过地说,“不行。”
雷媚冷冷地艳艳地一笑。
这一笑之间剑与箭已经交织在了一起。
第46章 两清
正当各处缠斗得难舍难分之时,忽见一束白光带着一声嘹亮的长鸣腾空而起,直c-h-a层云,几十里之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众人不由得纷纷停下了械斗,这一声响箭一出,无论,皇宫内院,六扇门,六分半堂等京师各个要地均能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这乃是风雨楼内级别最高,最为紧急的一支响箭,理应只在楼主之手。
但此刻,握着那只响箭的手修长而干净,如竹如玉。
“多谢戚楼主三合楼一役慷慨赠箭。而今这一箭出来,不多时无论是蔡太师还是诸葛神侯都该被惊醒了。今日的争端也应当到此为止了吧?否则叫太师和神侯看去了,戚楼主和方侯爷打算如何自持呢?”
戚少商与方应看错开一招各自退开三步,一同看向顾惜朝,见他清清淡淡地站在街心,似乎正站在自家后院中一般轻松随意,但唇角由噙着一丝冷笑。
方应看不禁满脸堆笑道:“虽然顾大人的响箭惊动了太师和神侯,不过都是虚惊,虚惊。”
戚少商转脸看着长街之上横七竖八倒着的风雨楼与刑部的精兵,与杨无邪对视一眼缓缓道:“对这些血染长街的兄弟,倒也是一场虚惊才好。”
顾惜朝道:“现在一百零八公案死伤了十余名弟兄,刑部的精兵亦折损近二十人。戚楼主可以是打算以此而起一场大杀?这一箭出去,你猜先到的是张护法手下的三百名兄弟?四大名捕中坐镇京师的无情铁手?还是六分半堂?孙收皮?米公公?”说着笑着摇摇头:“风雨楼是白道龙头历来以武犯禁惯了,难免有几分血x_ing。今晚的事情着实是一场误会,若是戚楼主这时候行个方便,或许侯爷大恩还不会制你们谋害朝廷命官,杀害官兵的重罪!若是戚楼主苦苦相逼,执意要斗个你死活我,无论今晚结果如何,朝廷大军开到,这世上一定再无风雨楼。”他说话时起先看着戚少商,说得越发慢越发y-in沉,缓缓吐出最后一句之时,看的已不再是戚少商,而是杨无邪。
方应看心中几个念头旋过,最终还是点头赔着笑道:“顾大人说得不错。现在还来得及收拾收拾,再晚可就不方便哩!”
杨无邪淡淡道:“顾大人果然胆大心快,切中要害。多谢大人提点了。”
戚少商跃下了屋顶,走近顾惜朝,雷媚与孙青霞忽而一同拦在他身前。他脚步一顿,抬头看着顾惜朝。从胸口衣襟掏出一物,掷于地上,那物落地后外包的绢布一下散开,一把小刀赫然躺在其上。
“顾惜朝,这是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收好吧。”
顾惜朝低头看那小刀,面色忽然一变,大笑道:“当年一役,血流千里,我们天圆地方一般大的仇恨,我一直不明白戚楼主是何等胸襟说放便能放。原来,暗地里一直惦记着,能对仇人如此假以颜色,佩服,佩服至极!”说罢摇头道:“戚少商,当年我毁你连云寨,今时,我尽心尽力助你坐拥风雨楼成白道龙首。我曾心怀叵测,你今打算鸟尽弓藏,我们倒也算两清了。日后我往庙堂之高,君处江湖之远,还是不要互相来往的好。”
戚少商亦冷笑道:“两清?你与我?别忘了你发过的誓。”
顾惜朝上前几步,捡起地下的小刀凝视片刻道:“可惜。往日还能叹一句真情可感,往事难追。而今,你我之言,竟无半分真情可言。”
说着将小刀收入袖子中,站起身来,向方应看道:“多谢侯爷今夜来接我入府。这就走吧。”方应看随即笑道:“你我本就有金兰之盟,兄弟之间何必言谢。”
孙青霞忽而转身拔剑,一下拦在顾惜朝身前,雷媚亦随即又提起了小箭。
这时杨无邪默默上前将手搭在了孙青霞肩上,孙青霞微微沉眉,终究收了手,低声叹道:“你自己多保重。”顾惜朝点头道:“今天我欠你个人情。我会记得。”
待方应看顾惜朝一行人走后,长街亦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所有人即刻撤走。
唯有两人人立于原地,相视不语。
良久,孙青霞无奈道:“你真心想杀他?”
戚少商唇角微微牵动,沉吟片刻道:“你说呢?”
孙青霞皱眉道:“你先前待他百般好,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他,只是为了诱他为你所用?”
戚少商垂头道:“也不尽然。”
孙青霞忽然笑了起来,戚少商静静听他笑,待他笑完方才问道:“你现在觉得你放他走,是对是错?”
孙青霞眉毛一扬,哼笑一声道:“我并不清楚你们以前的纠葛。但从我认识你们开始,你们是朋友。他究竟有没有叛你,我们都清楚。所以,那时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看你动他。”
戚少商垂眼道:“不错。我信他至今并未叛我。但我之所以不得不动手担心的便是今日之事。而今,你却促成了这件事。”
孙青霞大笑道:“对。可我并不后悔。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按江湖规矩,戚楼主随意处置。”
戚少商看着他淡淡道:“江湖规矩,侠士便是该做自己以为对的事情。我没有什么可处置你的。我在龙头楼主之位上,行事不得不多做考量。若是孙兄觉得我这种瞻前顾后失了侠骨的人不配与你结交,倒是大可自便。”他微微叹息了一声,“昔日逆水寒一役中我对铁手多有微辞,我以为多少英雄只要披上官衣便骨气全无。到了现在,我却觉得若我处于铁手昔日之处倒是未必如他。而今我虽然穿的不是官衣,但是到底带了枷锁。”说着摇头道:“权势。这就是权势。你说,为什么顾惜朝竟然想要这种东西?”